山下,横铺着一汪静谧的湖水。
“这是新水湖,是发源自望邪山的南水的一条支流的尾端。”像是担心江卿语会因记忆损失遗漏掉这段一般,鲲开口解释道,“沿着湖岸走,河流汇入的地方会有人家的。”
这点江卿语当然知道。她甚至知道鲲口中的南水之于护月国就如长江黄河之于自己穿越前的祖国,涵养一方水土。对于常年生活在护月的人而言这是常识。另外,这湖的水有些深,并且栖息着生灵。岸边的人将鱼虾放养在湖里,每家根据所需打捞。这对当地人的诚信度是个考验,反之,也从侧面证明了眼下村落的民风之淳朴。
……
——看样子,调用这份本应对自己而言十分陌生的记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真好,真好。这样一来就更能没有风险地在这个世界之中生存下去了。江卿语这样想,脸上没有笑容。
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脸清洗干净,避免进村子后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这是肯定的吧?头上有伤,加之血流满面的话难免会被怀疑。
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说别人推我的?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事,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
江卿语单膝跪地,先用湖水将双手洗净,接着捧起一掬水来扑打到脸上。
的确是额头,就血量来看不会有错的。平静后的湖水倒映出令她感到熟悉的人影——是尚在A市时的自己的脸没错,只是换了个古代人的发型。换句话说,莫非江卿语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吗?
江卿语(龙潇潇)摇了摇头,防止这个念头抢占掉自己全部的思维。也对,江卿语也好,龙潇潇也好,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唯独“自己要找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这点是真的。在龙家,自己是家中的独女。现在自己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所以不安。要是自己出了事,家里人应该也会和自己一样不安的吧——这样一来就太令人难过了。
她用手搓了搓衣角,粘在那里的泥土落不下来。但这问题不大,如果有人问起说这是自己跌到了便是。这样想着江卿语又看了眼湖面。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彻底洗掉了,虽然头发有些乱……但梳这种古怪的发型本来就属于是自己能力范畴外的事,不能强求。
她站起来。远处已有灯光燃起来了。有灯的地方就会有人家,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仿佛受了鼓舞,心下不禁燃起一丝隐隐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突兀的响动引起了她的警惕。
水声。但,不是平和的水声。她不知道这种预感是哪里来的,如同本能一般,来得非常激烈而鲜明。
这片湖泊里栖息着生灵——与这句话一同涌现出的,是鲲的那句“离太阳落山不远了……妖物的活动会更加频繁”。
因为,太阳确实已经只剩一抹微弱的亮光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江卿语的脖子。只是下意识地迅速偏了下头,一柱半透明的青色火光就顺着她的脖子向远方追去,在静止的瞬间如一簇小小的烟火般悄悄地炸开,又立刻消失了。脖子被割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是……
江卿语摸了把疼痛的地方——没有血。
相较于尚未适应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她,鲲回神的速度要快得多。“跑!”他以最大的声音在江卿语心中下了指示。
头脑还没缓过神来,左脚却先一步迈了出去。但,太迟了。
江卿语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击中了,击穿了。她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古怪的是,和方才脖子上挨的那一下一样——没有血,只是痛。
飞到半空的身体。逐渐消失的意识。即刻便要亲吻大地的预感。
——刚一穿越就死掉……我的天,这是犯了什么霉运?这样一来就是彻底回不去了吧,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我是个没出息的人……
于极短的时间内,江卿语棕黑色的眼睛逐渐趋于无神。
在意识即将消逝之际,突然响起来的,是那个人的声音。不一样的是,一贯冷静的嗓音如今带上了些许色彩。他是在生气吗?抑或是无奈?
“——这是特殊情况。在你取得自己的龙之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刻,原本涣散得不成样的江卿语的意识,突然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
紧随着剧痛的咳嗽声自喉咙深处溢出的,是一嗓子温热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