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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伤别离

婚礼过后,众英雄也陆续告辞。既然皇帝也支持自己组织一个复兴国家,不在国家体制之内的班底,自己原也有这个打算,谭嗣同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与大家告别之时,他叮嘱李三带着师妹金凤再不要流浪江湖,回京城直接就去浏阳会馆长期住下,做一些联络筹备成立组织的工作。据悉袁世凯已经把半截胡同的房子收拾的规规矩矩,只等自己去入住。谭嗣同打算把那里作为自己组织的总部。嘱咐黄飞鸿赖忠回广州要训练好新兵,组织团练。以后去京城就到浏阳会馆找自己。又嘱托江氏兄弟和哥老会以后要唇齿相依,互为照应。他已经准备和李闰在兰州再陪下父亲,帮兰州做些事情后,便赶回中原。国家如此凋零,百姓依然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只贪图这新婚莞尔的风流快活。

冷从峰这支火枪队在这次战争里已经证实的战斗力强悍,谭嗣同要他回四川继续扩充枪支人手,事实证明,冷兵器在以后的战争里只有被屠杀的份,枪炮火器才是发展的趋势。有钱石的经济支持,李善的仁义威望,冷从峰的锐气锋芒,哥老会是最有希望成为一支以后左右时局的有生力量。洪门的规制已经陈旧,谭嗣同决定以后还要给哥老会制定一套完整的制度纲领来指导这支帮会。把他们从一支旧式帮会打造成可以为国家造福的军事力量。江氏兄弟的鬼门也应该加入进来。

林黑儿,朱红灯的义和团在天津山东一带也已经有了规模,谭嗣同嘱咐他们以后不要再以装神弄鬼的把戏去愚弄百姓,可以以民团的身份依附地方政权。正紧开馆授徒,真正危难之际可以保境安民,平日里教百姓强身健体,如此才是利国利民。清朝不好,是应该反的,可如今外国人才是心腹大患,大家当务之急是改造这个朝廷,但不能内耗,要一致对外。这和洪门的驱逐鞑虏,中兴汉室的理想是一致的。

虽然谭嗣同不认为自己是洪门新一代军师,但他已经决定继承洪门理想,同时也要改变洪门以前的模式,为这个充满理想色彩的帮会注入新的理念,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大家都答应听谭嗣同安排,各自辞别回去准备了。只有龙二与心五依然留在谭嗣同身边。

这日义和团俱义士也要回中原了,谭嗣同独自送林黑儿出了兰州城。两人并马缓缓而行,前尘往事在两人心中激荡,俱是不能自已。一路都无语,一直到了黄河边上,谭嗣同见道边有一饭庄,上写兰州拉面。心中只想多留林黑儿片刻,便对她强笑说道:“你来兰州许久,我还没请你吃过饭,我们去吃碗面吧。”林黑儿不说吃也不推辞,谭嗣同便下马扶她下来,两人进饭庄要了两碗牛肉拉面。

这兰州拉面是西部美食一绝,面条是手工现场拉制,面条可宽达两指,也能细如丝线。这要求面筋极好的面粉,还需要繁琐的和面揉面和手艺高强的师父才能完成。一碗好面讲究的是一清二白三绿四红五黄。一清要求的是汤清。别以为是白开水,这汤是牛骨加佐料熬制,要求的是有牛肉的鲜味却又清澈如水。二白是白萝卜,人称萝卜是小人参,补血益气。最主要的是他还能清除牛肉的膻味。三绿是葱花青菜,一定不能烫老。四红是红油,这也极为考究厨师的功底。辣椒油焦了变黑,嫩了不香,辣味太重败了汤鲜,辣味太轻少了酣畅。五黄就是要求的面条筋道柔韧,揉发的正好黄油光亮。可见小小一碗面,却都是真功夫。谭嗣同帮林黑儿要的是柳叶窄面,自己点的是宽面。等端上来果然汤清面亮,色香味俱佳。只是两人心事重重,哪里有胃口细细品尝。胡乱吃了几口,磨蹭片刻,林黑儿狠心起身要走。

谭嗣同送到外面,林黑儿要他不要再送,“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回去吧。”

想到自己负林黑儿良多,谭嗣同心中内疚,只想一直送她到天津才好。低声说道:“复生欠姐姐太多,今生无以回报了,你回去找一个比弟弟强十倍的好人照顾你吧。”

“见了你,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我林黑儿瞧得上眼的男人!我这一辈子是不嫁了。你姐姐我杀人如麻,纵横江湖,也无人敢惹我。不需男人照顾,你尽管放心好了!”林黑儿得活佛指点,心中已经放开,但此时依然难免百般滋味。再不搭理谭嗣同,兀自打马下了河岸,上船走了。

听林黑儿说此生不嫁,谭嗣同心如刀割,却不知道如何安慰道歉。只能无语眼睁睁看着林黑儿再次离开了自己。黄河上船越行越远,林黑儿的身影已经模糊。自己一颗心悠悠荡荡也随着没了着落。见林黑儿始终没有回头,只想她只怕是恨死自己了,在河岸痴痴呆立了半日,才打马回了兰州。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容若也有过自己此刻的悲凉吗?

恹恹回到谭府,见李闰正在桃树下等着自己。日光倾城,院子里温暖明亮。那株桃树枝繁叶茂,树下美人如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里那个新娘,就是描述的此刻这个女子吧。见李闰热情迎来,谭嗣同一把抱紧她,热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

心中暗暗发誓,这一生已经伤了一个,再不能负了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可谭嗣同不会知道,命运弄人,往后的岁月里,他将会把这个女子伤的更深!

兰州是西部军事要塞,东西咽喉之处。谭嗣同每日与谭钟麟探讨西北的军事设防,或者和父亲商量西部的经济发展。谭继洵掌管钱粮税收,对甘肃的经济落后尤为心忧。父子俩都觉得要重振兰州丝绸之路的昔日雄风,修建驿道是重中之重。只有道路通畅了,物流才可以快速流通。兰州的畜牧业发达,一直是全国最大的皮毛产地。而回民是经商的能手,以前一直是回民将这些商品销售到全国各地,乃至阿拉伯,欧洲等地。他们在为兰州的商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自从回乱后,兰州的皮毛经济就一蹶不振,所以民族和解,安抚回民,让他们安心在兰州生存也是当务之急。

民以食为天,农桑显然是头等大事,西部缺水,兴修水利也是当务之急。这千头万绪的事情每一件都棘手却有万分紧要。好在谭钟麟与谭继洵共事多年,相处和睦。布政施令皆无阻碍。一条条新政得以相继出台。

平定回乱后,西北大多数的回民都受到了影响,许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谭嗣同建议父亲不分汉回,只分良莠。召集回民为他们安置住所,重新划分土地。分发种粮牲口。司牧一方,造福民生才是最紧要的。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了,兰州经济才能有所改变。所以第一条新政就是成立了安抚局。废除不许回民出城的恶令,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第二条就是兴修水利与驿道。第三条是整顿军备,招募新军。第四条是重点培养兰州的优势产业,号召百姓发展畜牧业,并形成皮毛生产销售一条龙的基地。第五条是减免各种不合理的厘税,减轻生民负担。第六条是重开关中书院,广招学生。教育,是最难一时见效,却最为影响长久发展的关键因素。

俱事有条不絮的开展,兰州城开始又有欣欣向荣的景象。商贸农业经过休养生息,都慢慢有所恢复。只是谭继洵与谭钟麟对洋务都十分排斥,谭嗣同提出的开放通商口岸,与洋人互通有无,实行新式教育,把西方的以太科学引进来的建议都被否定了。

谭嗣同每日在衙门里出谋划策,晚上陪着李闰星前月下,耳鬓厮磨。闲暇时便开始写作自己的仁学一书,累时便修炼洪门内功,那烈焰寒冰两种完全不同的内力在体内互相攻伐,经常冲突交战。谭嗣同依心法修炼多时,才融会贯通,终于把攻伐一关练的圆满成功。如此下去,离第七关圆通已经不远了,可谭嗣同对武功并不看重,倒不在意几时才能练到那天下第一的境界。

难得过了一段充实幸福的日子。李闰知书达理,是难得的贤妻良母。夫妻二人感情日浓。兰州的形势也渐好。不料谭钟麟突然眼疾复发,每日疼痛难忍,已经不能再处理公事,只好开缺回原籍修养了。偏偏此时又一纸调令来了。

朝廷升迁谭继洵为湖北巡抚,着即日到任。这是对谭继洵戍边十几年的褒奖。也是对他施政理念的认可。也许,这里还有新皇帝的另一番苦心,谭嗣同就不得而知了。他即为父亲开心,毕竟这是父亲独守边疆应得的奖励。又有些惋惜刚在兰州打开的局面。但他也听到了一个更好的消息,张之洞也将调任为湖广总督,与谭继洵搭档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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