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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受伤了,但课还是要上的,学校的工作都是一个钉子一个眼,我自己的工作还得我自己去做才行。
只是初三的教室都在二楼,我上上下下真是太不方便了。
因为那天是肖子明背我回来的,所以同事们理所当然的就把照顾我的重任交给他了。不过他倒是个细心的人,照顾得很周到,这些日子就连学生看见他背我都觉得习惯了。有一天肖子明去镇上开会,于是照顾我的人就成了美娟。那天美娟扶我进教室,有好几个学生竟然问我:“蒲老师,今天肖老师怎么没来呢?”
那些小孩子也真是八卦得很。
还好,大约十天左右,我的伤也就慢慢的好了。
通过这十来天的接触,我对他的印象又慢慢的好了起来。
学校开始职称评定了,好多老师都在议论这件事。反正我们见习阶段的新老师也没份,这倒是可以让我们暂时的隔岸观火一回。
说实在的,这学校的职称评定,真是一件特别伤老师们和气的一件事。像我们这样的乡村初级中学,评个职称真的好困难,最主要的就是名额太少,而且有时候好多年都没有一个名额,即使有,也少得可怜,就像这一次,也就只有一个中学二级的名额,大家的眼睛都盯到的,不管评与不评,搁在心里那都是一种折磨啊。
当然了,名额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大多数老师不符合资格,条件不达标。比如像我们这所学校,几乎全部的老师都是中师毕业,如果没有进一步进修,那肯定没资格晋升中学二级或是中学一级职称的,所以名额多了也是浪费。
可是这一次,我们学校符合资格的人就有三个,肖子明,胡俊才和李永贵。他们三个人的条件都不错,肖子明虽然刚工作五年,但他是两年前自考完拿的大专文凭,教学成绩也很好。胡俊才教物理,工作八年了,他是一年前自考完拿的大专文凭。李永贵是英语老师,工作九年了,他是脱产进修后,一年前拿的大专文凭。可是只有一个名额,到底谁该评谁又不该评呢?
老师们闲来无事,便私下里猜测谁更有可能被评上。最后大家猜测的结果是肖子明和胡俊才的胜算比较大,理由是虽然李永贵工作了九年,但除去脱产进修的两年,工作时间就比胡俊才少了,肖子明虽然只工作了五年,但比他们都早拿文凭,再加上是中层干部,那是不是更有优势呢?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猜测最后到底会花落谁家呢?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结果,最后就有人提议,何不打个赌,大家欣然同意,赌注就是五块钱。
我也参加了他们的打赌,我赌肖子明赢。
可是没过两天,肖子明却宣布退出竞评。
对此,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心想,大家公平竞争,干嘛还没开始,自己就认输了呢?
那天我下课从教室里出来,正好碰上肖子明也从另一间教室下课出来,我便上前问他,
我说:“肖子明,你怎么又不评了呢?这机会多难得呀,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他笑着对我说:“那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评上?”
我干咳了一声,笑着说:“我和别人打赌了,我赌你赢,可现在,我输定了,有点不甘心。”
他说:“是吗?那可怎么办?”
我说:“你不该退出的,好歹也争取一下嘛,这样我也输得口服心服。”
他笑着说:“嗨,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五块钱吗?”
我说:“五块钱不是钱吗?我一个月就挣百多点,五块钱可是我两天的伙食费。”
他说:“那我赔给你行不?”
我瘪瘪嘴,说:“装什么大方,你也不比我多挣好多。”
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我看见肖子明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尴尬的神情,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我还是看得真真切切的。这尴尬的神情当然只有那么一瞬时,然后他就笑了起来,说:“对呀,那我为何不去赌胡俊才赢,这样不就帮你挣回来了吗。”
我听了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也跟着我呵呵的笑。
又过了两个星期,职称评定的结果出来了,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然是肖子明评上了。
原来,当肖子明退出之后,胡俊才和李永贵争得不可开交,他们两个人摆事实讲道理,谁也不让谁,胡俊才虽说教了整整八年,但物理的学科地位可不比英语,李永贵虽说早工作一年,可实际上课的时间却比胡俊才还少一年,搞得职称初评小组都没办法了,他们谁也不想得罪,可是名额又不想浪费,最后只好选了肖子明,理由是他比他们都早一年拿文凭。
这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可是就这样,肖子明却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大家回过头来似乎才想明白,说这肖子明明明就是以退为进得嘛,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呀。
我甚至亲耳听到有人这样说:“人家领导是白当了的吗?你斗得过他!人家是好人也当了,好事也捞了,只是那俩傻瓜,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还有人说:“就是,没点子心眼,当得了领导!”
我听了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这肖子明实在是太幸运了不是吗?原本这学期才当选中层干部,刚过了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又评上了职称,怨不得别人不嫉恨啊。
但这一切不是他自己靠着努力才得来的吗?大家的条件在那里摆着,他也没弄虚作假搞歪风邪气是不是呀。
而且我也曾听过肖子明的课,说实话他的课上得真好,一点也没有我印象中的数学课那么严肃紧张。老实说我一直都有些敬畏数学老师,因为数学是一门很伤我自尊的学科,可他竟然可以把数学课讲得那么生动有趣,他在讲台上这么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特别有魅力。再说了,大家不也是对他的能力表示肯定吗?那么他评上职称,当然就是实至名归的事了。
所以我特别不希望他因为得了这样所谓的“好处”而受到大家的孤立,我想找个机会帮帮他。
那天下午快放学的时候,赌输了的老师就去外面干杂店买了些瓜子和花生,在办公室请我们赌赢了的人,到这个时候,管他谁评上谁评不上,都过去了,大家嘻嘻哈哈的一边吃一边聊着八卦新闻,我们甚至还邀请胡俊才和李永贵一起来,他们俩心里虽然还彼此有些不太舒服,但碍于面子,还是跑来和大家一起吃瓜子。
只是,当肖子明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这什么意思呀?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装着傻乎乎的对肖子明说:“肖子明,快过来吃瓜子!”
美娟和简简看见我招呼肖子明,也跟着说:“肖主任,过来吃瓜子吧!”
其他的人见了,也客气的招呼他过来。
肖子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过来了,但就在此时,胡俊才和李永贵却客气的对我们说:“哎呀,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说着就离开了。
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谁也不说明,留下肖子明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见状赶紧上前把他拉过来,说:“吃吧,再不吃就没有了,你知不知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哟。”
大家听了哈哈的笑,说:“就是,这里面可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哟。”
在我的周旋之下,我看见肖子明的心情好像舒缓了不少,但接下来,我的举动就有点剑走偏锋了,我笑嘻嘻的看着他,说:“肖子明,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呢?”
肖子明笑着说:“什么问题?”
我眨眨眼,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你会赢,你是故意退出职称评定的吧,你说我说得对不?”
我的话音刚落,肖子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狠狠的看着我足足有五秒种的时间,然后“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瓜子全砸到桌子上,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知道他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淡定的站在那里继续若无其事的,还在吃瓜子。可其他的人却吓了一大跳。那桌子上的瓜子被他砸得到处都是,老师们没有不埋怨我说话不动脑子的。美娟说:“蒲朵呀,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个时候,你怎么对他说这种话呢!”
简简也说:“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这回到底是怎么了。我敢说你这次把肖子明得罪惨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育我,说我说话分不清轻重,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告诉我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别这样没头脑的乱讲话,特别是在领导面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一双小鞋穿呢。
我知道他们也是好心帮助我,可我还是理直气壮的说:“这个肖子明本来就是装清高,我揭一下他的真面目又怎么了!”
大家见我“这么不开窍”,都忍不住直摇头,说:“傻姑娘,等你吃了亏就什么都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老师说了句大实话,他说:“其实这事啊,也不能说肖子明就是耍心眼,你们自己想想,这职称的事,就一个名额,怎么评?说到底还不是人家肖子明条件硬,我看挺公平的。”
大家听了倒是无语了。
我心里一阵窃喜,我就是要借别人的口说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