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虎只觉得张柳枫身边的空气一恍惚,便多了个人出来,仔细一看,却是戒律院律法堂大师兄陈浩然,只见陈浩然头戴黑冠,黑冠中间镶嵌一颗白色珍珠,长发披肩,剑眉星目,看人不怒自威,脸颊削瘦显得颧骨更高,高鼻梁尖下巴,薄嘴唇正轻轻抿起,身背黑色剑柄长剑,双手负背,身材偏瘦跟二师兄差不多的身高,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秦小虎师兄弟三人。
金一缺看看陈浩然,从怀里掏块手绢给秦小虎擦脸,不说话。
杜亿笑了笑,说:“陈师兄,好久不见,我和二哥刚回山门,这就带小师弟去拜见师傅。”
陈浩然皱了皱眉,张柳枫赶紧说到:“刚才检查了一个筐子,还不知道是什么邪物作祟,另一个筐子还没看呢,你们哪能说走就走?”
陈浩然微微颔首。
金一缺抬起头,看着陈浩然,说道:“哼!三年没在家,家里的猴子都翻天了?!”
陈浩然这才开口,说:“金师兄久未在门中,岳长老受伤的事情这么严重,门中提高一点警惕也是应该的,例行检查不能不做。”
金一缺也爽利,让秦小虎在身边站好,说:“规矩就是规矩,我不能坏了你的规矩,你也不能踩我的规矩,要查自己来看。”
陈浩然对着筐子抬了抬下巴,张柳枫有点傻眼,转头看看刚刚转醒还软在地上的司徒瑞,再看看地上另一个筐子,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多一句嘴。
正在犹豫,突然发现陈浩然的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张柳枫咬紧牙关向那筐子走去,隔了四步远,拿出背后长剑,对着筐子盖就是一挑,本以为这个筐子跟前面那个筐子一样封的严严实实,却没想这个一挑不仅盖子飞了起来,连筐子都受力的跳了一下,然后歪在一边,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瓶罐碎裂的声音,地上红褐白色的粉和水洒了一地,散出一阵浓郁的药味,张柳枫登时傻了一样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倒下的筐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小虎一看这个架势,一蹦三尺高,大喊:“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师傅的药全被你们打坏了!!”说完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金不缺和杜亿玩味的看着皱眉的陈浩然。
陈浩然干咳一声,说:“张柳枫、司徒瑞,还愣着干什么,向秦师弟拿药方,赶紧去买药!做的什么名堂!”
张柳枫无奈,拉起地上的司徒瑞,走到秦小虎跟前,说:“秦师弟,是我们鲁莽大意了,师兄改日在西林城逸仙楼请几位小坐赔不是,来,秦师弟把药方子给我们吧。”
秦小虎看看金不缺和杜亿,金不缺不做声,杜亿点了点头,才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药方,两手狠狠的擦了擦鼻涕,递给张柳枫。
张柳枫和司徒瑞回头看看陈浩然。
陈浩然一瞪眼,吼道:“还不嫌丢人的!一炷香时间给我赶回来把药送到秦师弟手上,我在这看着,差一分一毫有的你们好受!快去!”
张柳枫和司徒瑞这才一溜烟的往城里去了。
陈浩然转过头,一抱拳,对着金不缺说:“金师兄,手下师弟头回做事,不晓得分寸,多多包涵。”
金一缺摸摸自己的光头,笑了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们走了,你在这好好看门儿吧。”
说完提着筐子拉着秦小虎便往山上走,杜亿对陈浩然笑着点点头,也上山去了。
陈浩然目送他们走远,才面无表情的拿出一个小哨,轻轻一吹,吹完收起哨子,就这么四平八稳的站在门口,面沉如水,沉静如渊。
秦小虎蹦蹦跳跳一路绕着金一缺和杜亿,眉开眼笑的问东问西,一会拉着金一缺问:“二师兄,这两年在外面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吗?”
金一缺笑笑说:“大事谈不上,我们东洲有天庭皇家巡查各地,各地又有各大门派镇守一方,些许小小江湖恩怨何须挂齿,倒是这次回来,当哥哥的要好好调教调教你的修行。”
秦小虎一听修行,顿时眼放精光,道:“终于可以修行了,买药都跑断腿了,哈哈,你跟五哥怎么碰到的啊?”
杜亿笑道:“确实很巧,接到师傅传信,便立刻动身,没想到在望云城遇到了二哥,随手解决了点小麻烦,就一起回来了。”
秦小虎道:“哦,三姐和四姐呢,有她们的消息吗?”
金一缺摇摇头,说:“没有,不过师傅发了消息,你三姐和四姐一定在赶回来的路上,就是大哥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杜亿拍拍金一缺的肩膀,叹了口气说:“老大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大碍,估计这次赶不回来了。”
秦小虎一脸迷糊,道:“大师哥也出去这么久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杜亿说道:“我在东边只听到些小道消息,石国内战还在继续,胜负都不明朗,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金一缺嘿嘿一笑,道:“大哥的事情不用我们瞎操心,这点事情做不好,也不是我们大哥了,加快点脚程,回去拜见师傅要紧。”
杜亿、秦小虎点点头,金一缺抱起秦小虎,跳起来左右脚一碰,空中虚点两下,只见脚下升起一道白烟,就带着兴奋的秦小虎往山上去了,杜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打开往脚下一抛,只见这折扇快速变大,杜亿往上一站,折扇便贴着地面飞也似得向山上飘去。
到了半山腰,三人在写着合气门三个大字的牌楼停下,一人在门前大香炉上插了一根香,拜了三拜,看了看牌楼那副对联,左边写道:“正气万里长存”右边写道:“我道英雄辈出”,齐声喊了一句:“律令!弟子回门!”然后各自报上姓名。
只见牌楼的大门中一阵水纹波动,凸显出一只大眼睛,不停的打量三人,三人各自从口袋掏出一块小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西”字,大眼睛盯着三个令牌,过了片刻便渐渐消散。
金一缺再次抱起秦小虎,和杜亿一起穿过牌楼,继续上山。
秦小虎骑在金一缺脖子上,摸着金一缺的光头问道:“二哥,刚才筐里冒出来的黑色小鸟是什么啊?”
只听金一缺道:“这个东西叫黑哠,是邪气汇集之处所诞生的事物,未开灵智还不够入妖籍,只能做一味药罢了。”
秦小虎歪着脑袋,继续问道:“我们合气门的功法,不是正克制这些邪魔外道吗?师傅拿来疗伤有用?”
旁边的杜亿说道:“于我门派功法无益,但是师傅的伤应该能用上,我看着这只邪气黑哠的邪气充沛,定然价值不菲。”
秦小虎撇撇嘴,说道:“听西林城仙芝林吴大掌柜说,这个筐子是从芙蓉山那边来的。”
金一缺闷闷哼了一声,道:“陈浩然今天费那么大精神,戒律院的一帮人不就是想猜测一下师傅他老人家的伤势么。”
秦小虎道:“只盼师傅早点好起来。”
金一缺和杜亿听完神色一黯,三人再不说话,加速向合气门西门奔去。
眼看快到西门门口,走在前面的金一缺突然一顿,只见一道指力迎面而来,身上的秦小虎还没来的及叫出声,只见金一缺张开嘴,上下齿对着这道指力轻轻一咬,只听金铁交击“砰”的一声,指力应声而碎,杜亿在后哈哈一笑:“三姐几年不见,功力见涨啊!”秦小虎也从金一缺身上翻身而下。
只听前面左边一棵古柏旁“嘻嘻”一笑,转出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只见女子鹅蛋脸、大眼睛、弯月淡眉、翘鼻子、嘴抹嫣红、暗红色头发,不是三师姐刘玉龙是谁?
刘玉龙对着金一缺轻轻一拜,说道:“师傅说你们该到了,我就先下来等着了,小虎来三姐看看长高了没有?”
秦小虎咧嘴大笑:“哈哈,三姐也回来了!四姐呢?”边说边往刘玉龙身边跑去。
刘玉龙道:“你四姐担心师傅身体,还家里看脉。”
金一缺笑道:“好、好,都回来了就好,走吧,一起回家!”
刘玉龙牵着又在哭鼻子的秦小虎,来到金一缺和杜亿身边,轻轻说:“几年不见,难得聚首,今天晚上不醉不休?”
杜亿一下脸色煞白,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看金一缺。
金一缺听到这话,脑门子上突然一层细汗就出来了,讪讪道:“山上哪里来的好酒嘛,要喝也是去喝大师兄石国正宗的青玉石酿嘛!哈哈。”
只见刘玉龙细眉一扬,说道:“大师兄这不还没回来么,哈哈,别担心,这次出门,我从我那个便宜老爹那顺了不少宫廷珍酿,够我们几个好好喝个饱的呐!”
杜亿一听哪里还有风度翩翩的军师风采,顿时一合扇子急道:“这可不成,今日我还要去枢机院上交本次外出纪要,还有出门前好多的事务没有处理呢!”
刘玉龙对着杜亿狠狠一瞪,道:“小五!上上次喊喝酒你说要做枢机院行侦,上次喊你喝酒你说要修习律念,这次你想都不要想!看完师傅老老实实待着,不然我拆了你的枢机院!哼!”
杜亿一听,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低头无语站一边去了。
金一缺摸摸自己的光头,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不要一回来就吓唬小五,当务之急先看了师傅他老人家再说。”
刘玉龙突然蹦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顶大斗笠,扔起来戴在金一缺头上,说道:“二哥你个大光头,给你带个帽子,看你还耍不耍滑头!”
金一缺闷闷一笑,扯了扯斗笠,无语的看着刘玉龙这个大活宝,无可奈何的牵着还在傻乐的秦小虎,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