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大臣古弼刚直不阿,敢于犯颜直谏。他的名字,是魏太宗拓跋嗣给他取的。拓跋嗣爱其聪明正直,一开始赐名笔,取的是“直而有用”之意,后又为他改名为弼,取的是“辅佐”之意,肯定他是辅佐国家的人才。人如其名,古弼确是这么一个一贯以国事民生为重、敢斥邪恶的人。
魏世祖拓跋焘时,有个百姓上书说,皇家贵族的猎场过多,弄得老百姓没有土地耕种,建议削减大半,赐给穷人耕种。古弼看过这份上书,很赞同,几次奏请拓跋焘裁削苑囿一半,都没有获准。一次,古弼入宫晋见,欲再次详奏裁削苑囿之事。拓跋焘迷于棋道,一入了局,往往百虑俱消,不及其他。此时,拓跋焘正在与给事中刘树下棋,杀得难解难分,竟充耳不闻 ,旁若无人。古弼坐待良久,也不见皇帝抬一下头。无奈之余,心生一计,他忽然起座,作出惊人的举动:一把抓住刘树的头将其拖离棋桌,然后,一手揪住耳朵,一手握拳猛捶其背,训斥道:朝廷国事荒疏,全是你的罪过! 拓跋焘大惊失色,急忙扔掉棋子劝解说:不听奏事是朕的过错,刘树何罪之有。赶快放了他吧!古弼放了刘树,再次陈述裁削苑囿的意义。拓跋焘心有余悸,当即准奏。古弼大为高兴,对皇上说:作为臣下竟作出如此无礼的举动,其罪大矣!说完免冠赤脚欲赴有司请罪。拓跋焘立刻拉住古弼,说道:联也听说苑囿工程苦民伤国,你能恭谨职事,实在是神降之福,有什么罪呢?凡有利国家、方便百姓的事情, 就该尽心竭力,不要有任何顾虑。古弼听完,冠履就职,满意告退。
有一次,拓跋焘到西河地区打猎,下诏让时任尚书令的古弼留守京城,同时命古弼挑选上好的肥马,供他打猎用,古弼送来的却偏偏全部都是弱马。拓跋焘气得大骂:笔头奴竟敢算计我!我回去,一定先杀了他!古弼头尖,拓跋焘常叫他“笔头”时人也称他“笔公”古弼的属官得知后,一个个心惊胆战,怕连累他们丢脑袋。古弼泰然置之,他向他们说出了这样的肺腑之言:我做大臣,不让国君乐于游猎,这是小罪;不防备意外事故,匮乏军国大事的供需,这是大罪。目前国家南北都有敌人,我把肥马供军用,把弱马供猎用,为的是国家的长远打算,即使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呢!主上英明是可以理论清楚的。而且这是我个人的行为,各位用不着担心了。 拓跋焘闻言,知道古弼忠心为国,对他怒意全消,感叹万分:这样的大臣,是国之瑰宝啊!
后来,拓跋焘又到山北打猎,捕获了数千头麋鹿,下诏要古弼派五百辆车来运载。诏书刚发出,他想了想对身边的侍臣说:笔公肯定不会派车给我,你们还是用自己的马来搬运吧。于是没等车来就用马往回运。行了百余里,果然接到古弼反对此事的上表。拓跋焘对左右说:笔公果然如朕所料想的那样,真是位社稷之臣啊。
历史上,真正敢于犯颜直谏者凤毛麟角,如古弼这般当着皇帝的面大打出手者,更属空前绝后。古弼无视天威,可谓至刚,乘皇帝下棋正酣之时,突然向其棋伴发起攻击,明为打奴才,实是警告其主人:该打的其实是你。此举完全出乎皇帝预料,使皇帝方寸大乱,方寸一乱,人的弱点就显示出来了。皇帝不得不柔弱示之,承认了自己的不是,准了他的奏请。此时,古弼反而又以柔示人:免冠赤脚,请求治罪。古弼岂能不知,天子威严,凛凛然不可犯,一旦等皇帝回过神来,自己的项上人头可就难保了。此举挽回了皇帝的面子,再加上古弼拳拳报国之心,感动得皇帝不但没治其罪,并且还好言相劝。
古弼时而纯刚,时而纯柔。刚柔相济,浑然天成。柔弱刚强各有所用,贵在因人制变,因地制变,因时制变。
当然,有忠直之臣,是因有英明的君主。拓跋焘不仅不治其不敬之罪,反而大为赞誉,鼓励他今后只要是利国便民之事,要大胆去做,不要有所顾虑。也因此,古弼为利国而敢于抗旨,被拓跋焘誉为“国宝”“社稷之臣”如果遇上那些沉迷于私欲的昏君暴君,古弼的脑袋早就搬家了。正因拓跋焘是英明之主,才能赏识古弼,也才会有古弼这样的公直之臣。古弼是何其聪明之人,他显然将拓跋焘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假若拓跋焘是个残暴的主子,他还会作出如此这些举动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