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末年,宗室司马道子专权。以桓玄为盟主的王恭、殷仲堪等人的联军占据了建康以西的州郡。自从藩镇联军战争结束之后,东晋国即陷入了半分裂的武装割据状态。荆州、江州以及偏远的交、广诸州,尽数为江州刺史桓玄、荆州刺史殷仲堪、雍州刺史杨佺期三人所瓜分;真正属于东晋中央政府的地域,只剩下江南一隅。
杨佺期为人骄横跋扈,平时常常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己出身如何高贵。每当此时,桓玄总是讥笑他不过是一介寒士,因此杨佺期十分恼怒,总想找机会割下桓玄的脑袋,看他的舌头是不是还那么硬。
由于桓玄被推为盟主,志得意满,杨佺期就更加不愿意经常看到他这副令人头痛的面孔了,他打定主意,务必让这位自以为了不起的盟主在登坛宣誓时身首异处。
殷仲堪虽然并不喜欢桓玄,但他同时对杨佺期兄弟的勇武过人也心怀顾忌,他可不愿意他们在杀了桓玄之后再来对付自己,所以他一得到杨佺期要偷袭桓玄的消息,马上便出面制止。杨佺期只得罢手。
桓玄受命都督荆州——今湖北江陵四郡时,其兄桓伟又担任了辅国将军和南蛮校尉,权势扶摇直上,此时就连习惯于不动声色的殷仲堪也担心起桓玄可能对自己不利起来。桓玄、杨佺期都有兄弟辅翼,自己也不宜孤立无援吧!他知道杨佺期与桓玄可称得上是冤家对头了,不如就把杨佺期纳入自己的声援体系,那样就可保万无一失了。于是就与杨佺期结成姻亲,互为助援,将殷、杨两家的政治生命拴在了一起。
殷仲堪的判断很准确,桓玄的胃口确实大得很,因为不久他就向朝廷要求扩大他所统领的地区。他首先看中的就是杨佺期、殷仲堪碗里的肥肉。恰好朝中掌权者也打算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以利于控制,便将杨佺期的四个郡划到了桓玄名下。但朝廷的想法显然过于乐观,这些大权在握的封疆大吏们不是那些啃啃肉骨头就心满意足的家犬,他们甚至比狼更凶猛。杨佺期被桓玄冷不丁敲了一闷棍,并没有狺狺狂吠着立即扑上去撕烂桓玄的裤管,而是整顿部队,建立军旗,借着要去援救洛阳、击退姚兴入侵的名义,打算与殷仲堪一起去进攻桓玄。殷仲堪对这个亲家的野心了如指掌,虽然外表是与杨佺期结交,内心里却怀疑他的用心,所以对杨佺期苦苦劝阻,还担心不能阻止杨佺期的行动,又派遣他的堂弟去北部地区驻扎,用来遏止杨佺期。杨佺期明白了殷仲堪的用心,也不想一枝独秀,引来桓玄的报复,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这时桓玄如法炮制,声称要援救洛阳,邀请殷仲堪瓜分杨佺期。殷仲堪老谋深算,岂能不知桓玄伐虢灭虞的如意算盘?他一直致力于保障桓玄、杨佺期双方的安全,就是要使大家互相牵制,他周旋其中,从而稳如泰山。桓玄、杨佺期任何一方有失,他借以保障自身安全的资本也就顿成泡影!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警告桓玄:你如果执意从沔水出兵,可能不会有一个人能活着进入长江!桓玄很清楚殷仲堪的话当然不是什么恐吓,他除了放弃消灭杨佺期的打算之外,确实别无选择。
一方面迫于桓玄的强大压迫,殷仲堪与杨佺期以子女结亲,订立攻守同盟。另一方面,殷仲堪也对杨佺期这位霸道的亲家心有疑忌,担心消灭桓玄之后再也无力克制杨佺期,多次苦劝对方,有时甚至陈兵要挟,处处掣肘,使杨佺期不得施展。殷仲堪正是通过这微妙的三角关系,使他的稳固地位维持了相当长的时间。无论是在军阀割据的战争时期还是在和平年代,权力场上类似的故事总是在一幕接一幕地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