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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班师回番(2)

往事如烟,九年的时间就那样一刹那的过去了,当年被废弃的太子清敏如今坐上了北国的龙椅,但他不过是那龙椅上的一具傀儡,北国的政权说白了都在东方王爷手中。

而清酒,当年那件银色的铠甲衬得他整个人霸气非凡,如今他已经不爱那件战袍,每当穿在身上,心中总有那股对双亲愧疚的疼痛,一件红衫象征着浴火重生,一件红衫耀眼万分,就像他现在的心情和处境一样,旁人觉得他是现在帝君唯一的亲弟弟,他该是多么一个被人高高捧起的藩王,但他其实处境堪忧,一举一动暗地里都有人窥视举报,他苟且偷生只为双亲报仇,他一件红衫,说不尽道不清楚的苦楚,天下之间,唯独侍妾和乔为依懂。

东方诗就那样坐在马车内,张着一双痴迷眼神望着他,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幻想着未来自己是他唯一心爱的夫人,那样的场景,她不知不觉红了脸颊,偷偷傻笑。

天色渐渐的灰暗起来,山谷内乌云密布,鸟儿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似的,都噗嗤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清酒抬手做了个手势,整个军队慢慢地停下来了,马车紧急的叫停了,东方诗毫无防备的就那样一个脑门撞到了车窗的框架上,疼的她直揉揉脑袋,她脸上写满了委屈和辛酸,她正欲开口问问什么情况。

远远地就看见清酒穿着红衫朝她的马车走来,她将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下了肚子,一张恼怒的脸蛋顿时换了副脸孔,她可怜兮兮的脑袋,待清酒走到她马车旁,她软软的说了句:“酒酒,脑袋疼。”她去抓着清酒的手,要他替自己揉揉那疼痛的地方,清酒却一下子抽开了手,脸上依旧冰冷冷的:“酒酒不是你叫的,你称本王殿下便是。”

东方诗也不知道是脑袋疼痛而哭泣,还是被他这句话说得难过了,她就那样坐在马车内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清酒不再去看他,只是朝着她身后的队伍继续走去,他似乎是在清点人数,为今晚的驻扎安营做准备。

东方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就是没有一个人去理睬她,窗户外面飘来了诱人的食物香味,东方诗睁着哭的红肿的眼睛朝着外面看去,只见在场在所有人此刻都坐下来了,几个人围着一个火堆的烤着肉吃,独独她,独独剩下她一个人在黑暗内的马车内哭泣。

这时候窗户口递来了一个烤熟的鸡腿:“我以为你还睡着呢,没敢叫你,原来你早就醒了。”

说的话人正是乔为依,私下里她从不会自称哀家,只有在朝廷和内宫她自称哀家,她一直说,我觉得我离哀家这个称号的年纪太远太远了,怕叫久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漂亮的老婆婆了。

东方诗接过鸡腿,才啃了一口,就噗的吐了出来,乔为依以为她烫到了,赶忙走到马车内让她张开嘴巴看一下,是不是烫得起泡了,那担忧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这世上能让乔为依乱了分寸没了理智的除了亲人和爱人,再无其他人可以动摇她的意志了,聪明如她,可在亲人和爱人的问题上她也会糊涂,急昏了头脑。

东方诗又开始哭了,也不肯张开嘴巴让乔为依看个情况,乔为依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五妹妹,你别哭啊,四姐姐我是答应父亲的,一定照顾你好,你看都是姐姐的不好,知道鸡腿烫,都没想到提醒你,姐姐错了,你别哭啊,我叫酒酒来看,他懂医。”

乔为依转身就急匆匆的出了马车要寻清酒去,清酒看着乔为依急促的摸样:“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倒是乔为依先急哭了:“酒酒,你帮我去看看五妹妹,是我当姐姐的不好,我给她鸡腿,可我忘记提醒她鸡腿烫,你去看看,是烫伤了还是怎么了,她一直在哭啊。”

清酒将乔为依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道:“不哭不哭,本王就去看,没事的,一个鸡腿能有多烫,一不小心真的烫到了顶多嘴巴里起个泡,几天吃饭隔着难受而已,就会好的,就会好的。”清酒给乔为依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小心的哄着她、照顾着她的情绪,这位大兴的藩王也只有碰到乔为依才有这样好这样柔软的性子了。

清酒把乔为依交给了自己贴身的将领,才放心的朝着马车走去,马车内的东方诗却不在哭泣了,清酒虽然不想搭理她,但也不想乔为依伤心,弯身上了马车,与东方诗并肩坐下:“你姐姐说你嘴巴烫伤了,张开嘴,让本王瞧瞧,是否很严重。”

东方诗也不答清酒的话,却将手中油腻腻的鸡腿扔下了马车,鸡腿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圈沾满着泥土,坐在马车外的将士见着地上被丢弃一旁的鸡腿,馋的舔舔嘴巴咽咽喉咙,他们行军在外,难得有顿肉吃,他们比谁都珍惜着来之不易的肉。

大兴虽然是最兴盛的一个北国番邦,但也是最受苦的番邦,它位于北国、海国、南国交界处,常年饱受着这三国多多少少的一些边境小打小闹,可能刚刚班师回朝,凳子上还没坐热,一口热饭都来不及吃,就要穿戴盔甲拿上武器前去执行任务。

像这样清清闲闲一起坐下来吃顿肉的机会真的不多,是多么来之不易的事情,大兴的将领都是吃苦过来的人,他们比任何一个番邦将领士兵都珍惜来之不易的食物和粮食,有个小士兵盯着那沾满泥土的鸡腿很久了,见着四下无人注意他,迅速的伸出手去拿起鸡腿就要往嘴里塞,却在他拿起的时候,眼前又亮出一个香喷喷的鸡腿,他抬头,他看见了乔为依。

乔为依拿下他手里脏兮兮的鸡腿,将那个香喷喷的鸡腿重新塞进他手里:“你们都辛苦了,常年征战,让你们吃了不少苦,可还是没让你们吃上一顿好的,是大兴亏欠你们的,你们都是大兴最英勇的将士,来,拿着鸡腿,吃得饱点。”

那小士兵感动的眼中全是泪,他颤抖着拿着鸡腿,却不肯在吃一口,他认得乔为依,她是大兴的太妃,她也是常年与战士并肩的太妃,谁都记得,有一年南征,后勤部队没有及时的跟上来,军队里仅存的粮食所剩无几,清酒把自己的口粮都留给了将士,而清酒本人却饿了几天几夜,最后直接晕倒在地,乔为依急坏了,独自一人去临近的村庄寻找吃的,那时候是冬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村庄里的老百姓自家都吃不饱,更是不愿意把所剩不多的粮食给别人吃,给老百姓千金他们都不肯卖。

那时候乔为依别无他法,只有去偷这么一条路,她在一户农民的田地里,徒手抛开冰雪挖开泥土,她挖到了一个山芋,可她被村民发现了,她这样身怀武艺的女子本可以打倒众人迅速离去,可她想到了清酒,清酒告诉她不管大兴多苦多难都不可以与百姓为敌,所以她握了握山芋,她骨气勇气承认自己是偷得,她愿意给予重金买下这一块山芋,村民却怎么也不肯,几个粗暴的人将她团团围住打得遍体鳞伤,可她还是死死不肯松手不肯放弃那块山芋,她知道那块山芋可以救清酒,清酒是军队的主心骨,没有清酒这场战争铁定会输。

清酒醒来的时候四下找不到乔为依,就派人四下去找,当找到乔为依的时候满身都是污血,微弱的气息,手里紧紧的握着沾满鲜血的山芋,她被人抬回军中,昏迷之间,她看见清酒,她才松开了手:“酒酒,吃的,找到了……。”

那时候,整个军队都认识了乔为依,那个可以为了清酒忍受一切的女子,那个无论多苦都会陪着清酒兴起的女子。

小士兵想着往事,将手中的鸡腿又重新还给了乔为依:“太妃娘娘,我不饿了,你吃吧。”东方诗坐在马车内,看着窗外他们一个鸡腿让来让去的谁都不肯吃,在王府里,想吃什么还不容易,可为什么,自从跟着清酒出来,一切的事情都刷新了她的认知观。

“为什么不吃。”清酒见东方诗怎么也不肯张开嘴巴让他看,却将手中的鸡腿扔到窗外去,他就猜东方诗肯定没被烫伤,只是嫌弃食物难吃,他严厉的质问东方诗,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凶,但他真的知道一口食物有多难。

“不好吃。”东方诗说的是大实话,这样没有经过任何烹饪做出来的食物,只是在火上随便烤熟了就往嘴里送,不仅寡淡无味,充满着一股子的肉腥味,还有着一股子的烟熏味,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肚子,她宁肯饿着。

“现在知道苦了,为什么当初哭着喊着要跟着本王,本王告诉你,这就是本王的日子,这就是你四姐姐跟着本王过的日子,你现在觉得苦,是不是有点晚了!”清酒怒着脸弯腰走出马车,他有些为乔为依打抱不平,同样是郡主,乔为依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吃了这么多苦都觉得是乐事,而同样是郡主的东方诗,从小享受着无上的疼爱,不知人间疾苦,才刚刚开始就叫苦连篇,那接下来的日子,往后的日子呢??

东方诗被他这句话似乎是激怒到了,什么叫四姐姐跟着他也是过这样的日子的,她能与四姐姐相提并论吗,她是真正的王府正统郡主出生,她从小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日子,而乔为依,她不过是个宫廷婢女的私生女,再者说,她娘还有个老情人远护卫,天晓得乔为依到底是不是王府的种,那她又凭什么享受王府的好日子。

只见温温顺顺的东方诗,也有暴躁和怒骂的一面,她追在清酒身后,她一面跟着清酒疾步,一面说道:“我就问问殿下,我与四姐姐哪里一样了,凭什么叫我学她跟着你过这样的日子,她乔为依,她姓乔,她不姓东方,她是不是我爹的孩子谁晓得,天晓得是不是她娘跟老情人生的,硬是说成是爹的,这种攀龙附凤的女人有啥好同情的,何况是她的贱种!”

东方诗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且她说的越来越难听了,远护卫第一个坐不住,他提刀快步走到东方诗跟前,拔刀就架在东方诗的脖子上:“住手。”乔为依赶忙喝住:“退下!”远护卫心中燃着熊熊怒火,他有些不甘心的收回刀刃,他答应小乔,一定会照顾好乔为依,一定会听乔为依的,他慢慢地向后退去几步。

东方诗竟然没想到远护卫这么大胆子,被他吓得几乎是面容失色,但看着他慢慢地收手一步步退后,东方诗冷冷的笑了几声:“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看来我的四姐姐还真不是我爹的种。”话音落,东方诗只觉得脖子一紧,她双脚慢慢地离地,她露出恐惧的神色,想用双手去掰开扼住喉间的那双手,她看见清酒那双眼神都红了,她真的怕了,乔为依在清酒身后喊道:“酒酒,你别跟五妹妹一般见识,她年轻不懂事,你原谅她吧。”

可清酒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东方诗那张脸都憋青了,乔为依急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扑通一跪,就跪在清酒身后,她抬头去拉扯着清酒的衣袖:“酒酒,我求求你了,放过五妹妹好吗,我娘已经没了,被人误会羞辱那么多年了,不能在因为这件事情让五妹妹惨死啊,五妹妹要是死了,这谣言就会被人误会当真了,酒酒,我娘都不明不白这么多年了,求求你了,别让她死后在被人说三道四了,我就那么一个娘啊!”

清酒闻声,才慢慢地恢复理智,松手放开东方诗,东方诗一个脚软跌坐在地上,咳嗽声不止,但清酒根本没有去关心她的意思,清酒就去扶乔为依,他将乔为依紧紧地抱在怀里,擦着她的泪水,他的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是本王考虑不周,让你难过了……本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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