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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艮之神印

宽阔的驿道上,一队车马正在前行。三辆豪华大马车前后相随,速度不快不慢,一名瘦削冷酷的佩刀青年独骑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马车队的两旁与后方则跟着许多佩刀护卫,一个个精神饱满,似是小跑似是快步地跟着车队。

每一辆豪华马车全部由四匹健壮的黑马拉着,每一匹黑马都毫无杂毛,散发着艳丽的黑色光泽。

今天是加达森学校开学的日子,对于整个加达森大陆来说都是万分重要的事情。因为加达森学校不仅是加达森大陆五大圣地之首,而且加达森学校的校长兼创办人乃是加达森大陆的最强者凝痕!乃至于如今加达森学校俨然成为全大陆最强大的势力。

三辆豪华马车行进的方向正是加达森学校的方向,里面乘坐的是加达森大陆六大贵族的家眷,六大贵族的家主被称为大公,身份地位比肩王国国王。而今他们相约一起送自己的儿女进入加达森学校求学修行。事实上,对于十年招收一次学生的加达森学校来说,这次的学生当然不仅仅只有六大贵族的子女,还有其他一些被选中的学生,已经让加达森学校派遣老师接走了,而对于六大贵族来说,六大公谢绝了加达森学校来接自己子女的好意,反而决定一起送自己的子女入学。

最前面的豪华马车内,此时正端坐着六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坐于中间首位者,是一名金发中年人,他模样颇为英俊,眉宇之间透露出沉稳的气质。他旁边一名紫髯壮汉忍不住询问:“空宇兄,你说这次凝痕大人会不会告诉我们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冲兄,你这急脾气倒还是老样子。”旁边另一名红发中年人微微笑道。

金发中年人看看他俩,转头却对着其中一名沉静的黑发中年人道:“和兄,你对凝痕大人是否知道一年前的实情怎么看?”

清和稍做沉吟,“空宇兄,我等虽贵为加达森大陆贵族,身居大公之名,但整个大陆仍有许多连我们都不能轻易触碰的势力。一年前断空一族的覆灭,如果凝痕大人不知道是谁犯此大案,自然无法为断空家讨回公道;而如果凝痕大人知道实情,不论是谁做的,凝痕大人却觉得不适合告诉我们,那凝痕大人一定有他的理由。”

帕格空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以我大太爷爷与凝痕大人的交情来说,以及三百年来凝痕大人为整个大陆所做的贡献来说,凝痕大人若是真的知道凶徒何人,一定会为断空家讨回公道。”大家都深以为然,毕竟帕格空宇的大太爷爷帕格斯统与凝痕交情匪浅。

暮天海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和兄,你的二位小千金觉醒了祖爷爷的血脉,日后必是可以大展宏图啊。”

“哪里哪里,”清和连忙客气回应,“若说如此,我们的孩子被加达森学校选中的原因岂不相同。”

“不错,”一直默默聆听的特玛塔玄耀点点头。“异能者据说极为罕见,倘若好好修行,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哈哈,连玄耀兄都如此说,这也是我们前世修来之福啊。”红发的尽容蓝洋笑道。

帕格空宇心中一动,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停车,”他大声的吩咐,“诸位,我们已经行进了许久,从这条岔道往前不远,便是七圣碑。我们下车徒步前往敬仰一番再去加达森学校如何?”

腾冲理所当然的说:“那是自然,既已路过七圣碑,岂有不去敬仰的道理。”

众人皆称是,而后一起下了马车,顺着岔道而去。而之前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警戒的瘦削冷酷青年也下了马,将马交给了一名下属,就紧紧的跟在帕格空宇的身边。其他的佩刀护卫按照帕格空宇的吩咐,留下两人照看马车,其余的人则保护着从后面两辆马车下来的夫人与孩子,一同前往七圣碑。

步行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七圣碑下。远远望去,一块石碑傲立于此;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块高达数十丈,宽厚达十多丈的巨大石碑。石碑上还雕刻着七人的头像样貌,栩栩如生。整个石碑上刻满了小小的文字,叙述着曾经的故事。

“咦?有个小女娃娃。”腾冲指着七圣碑下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说道。只见那小女孩儿五六岁的年纪,穿着花衣裳,脚下是碎花鞋子,粉嘟嘟的小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爱极了。此时似乎并不知道有一群人来到了七圣碑下,正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七圣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竟在读那石碑上的故事。

众人都不禁有些惊奇。

“难道说,这个小娃娃在看七圣碑上的故事?”尽容蓝洋目瞪口呆。

清和沉吟着,看了看小女孩,再看了看七圣碑:“看起来还真像是在读七圣碑上的故事,不过就算是我等,想要看清楚七圣碑上最上面的文字,都有些困难,这个孩子真的有那么好的视力吗?”

暮天海走向小女孩,“小姑娘,你在看这石碑上的故事吗?”

小女孩也不看他,仍然在认认真真的看着石碑:“人家不是小姑娘,人家叫瑶瑶。打扰别人很不礼貌哦。”

“额。。。”暮天海有些无语。帕格空宇却冲着他摆摆手:“天海兄,我们一起为七圣碑鞠躬祈愿,还有路程要赶呢。”在帕格空宇看来,这个小女孩瑶瑶很不寻常,虽然他的随身护卫已经告诉他这个小女孩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他的内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对方不一般,所以想早点鞠躬离开,而其他人却只觉得小女孩视力惊人。

然而当他们一起鞠躬后,帕格空宇却脸色大变,因为他发现七圣碑顶端,竟站立着一个身影。

他们可是加达森大陆目前的六大贵族!无论帕格空宇,还是暮天海、清和,都是各自贵族的大公,地位相当于九大王国的国王!这次为七圣碑鞠躬,那是因为七圣碑是为了纪念七圣所立。而七圣,则是当年参与人类与外族的圣战并歼灭了外族势力后开创了贵族大公之人!七圣中,有他们的太爷爷,太奶奶,所以作为七圣的后人,故要来此鞠躬,以示尊敬之意。

可是现在七圣碑上居然站着一个身影,他居然将七圣碑踩在脚下,以他们的太爷爷,太奶奶样貌雕刻的头像此时正在他的脚下,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对七圣碑的亵渎!!!

帕格空宇神色大变,目光直盯着七圣碑顶端的身影。他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以他的实力居然不能看清对方的样貌。

清和注意到帕格空宇的变化,“空宇兄,怎么了?”清和顺着帕格空宇的目光抬头望去,“那是。。。谁?!!!”

“该死,那个人是谁?”腾冲的怒气上涌,忍不住咒骂。其他人也注意到七圣碑顶端的人影,皆脸色大变。

“天随心!”帕格空宇的声音有些寒冷。

“属下在!”瘦削冷酷的青年朗声回答。

“请上面的那位下来!”

天随心拱手作揖:“大公,此乃七圣碑,我也不能随意上去。”

“不错,毕竟有些投鼠忌器了。”特玛塔玄耀沉稳的声音响起。帕格空宇深吸口气,对着七圣碑上拱手道:“不知阁下是哪位,还请下来一叙。”

“倘若老朽不下来,又当如何?”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让众人愕然,声音充满苍老却独有韵味,让众人内心的愤懑平静下来。

帕格空宇再次拱手施礼:“若老人家不愿意下来,本大公唯有让下属请了。”

顶端苍老的声音却满不在乎:“大公?哪个大公?”

帕格空宇有些不耐,转身对天随心吩咐道:“天随心,你且上去请这位老人家下来,对七圣碑不必有过多顾虑,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天随心施礼称是,而后面对石碑,深深的鞠了一躬:“七圣在上,请恕晚辈不敬之罪。”言罢,他忽然向上一跃,整个人便已拔地而起,竟是直直的冲上数十丈的高度。

“小辈,你有什么资格上来!”

天随心还未立于石碑之上,甚至连这个老人的脸都没看清,就被对方一声断喝给喝退了下去。他只感觉到对方的断喝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威压,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口,难受的同时浑身提起的内息被打乱,整个人掉落下去时完全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要摔死了吗?”他如此想着。帕格空宇等人却惊诧莫名,他们都知道天随心的实力。一个宗师巅峰的高手,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至武师境界,此时却连对方一个照面都没碰到就落了下来。他们却没有想过天随心会摔死。

“呀,会摔死的哟。”稚嫩的童声响起。众人再寻声看去,小女孩原先所在的地方却失去了她的身影。接着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小女孩忽然出现在正往下掉落的天随心背后,竟与他保持同速下落。只见小女孩伸手在天随心背后拍了一下,接着便消失了,而后又出现在原地,依然在认真的读着石碑上的故事,好像从未动过。

天随心只感觉一只小手拍在自己后背,无尽的威压瞬间消失,而且自身紊乱的内息也平和下来,就连下落之势都放缓了;于是运转内息,凌空一个翻滚,就已落在地面上。虽然落在了地面上,天随心依然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刚才他确实有一种要摔死的感觉,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的接近。而如果他真的摔死了,那么他将是史上第一个摔死的宗师巅峰级高手;毕竟宗师的肉体强悍程度至百丈摔下都只会受轻伤的结果,而运起内息护体的宗师,从百丈摔下更是一点伤都不会有。但是天随心刚才确实有了一种很明确的感觉,那就是会摔死,这是一种修行之人对死亡来临时的警觉,他相信,不会有错。

天随心看了看七圣碑顶端模糊的身影,再看了看小女孩,略微思忖,就直接对小女孩深施了一礼:“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

大家再次惊诧,怎么就成“救命之恩”了?他们自然无法想到天随心会摔死。小女孩却仍然在读着石碑上的故事,读的认认真真、津津有味:“人家都说了,人家不是小姑娘,人家有名字的,人家叫瑶瑶。”她说到最后,才看向天随心,粉嘟嘟的小脸很是不满。

天随心有些无语,只得说道:“多谢瑶瑶救命之恩,他日定当以命相报!”言罢转身来到等候着的帕格空宇身边,对着有些缄默的帕格空宇耳语了几句。

帕格空宇听完,眉宇间多了些许震惊:“天随心,你确定?”

“大公,不会有错,能令属下毫无抵抗的能力,甚至可能摔死,只有那样的境界才可以做到!”

帕格空宇看了看其他的贵族大公,见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叹息一声:“若真如此,就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何至此。”接着他面对七圣碑顶端身影,深深的施礼,“晚辈帕格空宇,乃当代帕格家族大公,不知前辈是哪位神字境界的高人,为何于此为难我等?”

“老朽不过登高望远,怎么就成老朽为难你们了?”苍老的声音近在耳边,石碑上的身影竟在刹那间消失,而后一个转眼的时间就站在了帕格空宇面前!

帕格空宇等人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瞎眼老者,花白头发,花白的长胡须,青色的粗布衣服,右手拄着一根褐色的枯木杖。就那样的站在他们的面前,看起来平淡无奇,他们却在内心深处充满了震惊,“这。。。他真的是神字境界?”

这不仅是其他人内心的疑问,同时也是帕格空宇内心的疑问,若非天随心十分肯定的告诉他,他是肯定不会相信这瞎眼老者居然是神字境界的高人。

“前辈,此乃七圣碑,七圣碑与我等家族之渊源极深。前辈登高望远,固然无错,然而前辈登此七圣碑,却实有不妥。”帕格空宇拱手齐额说道。

瞎眼老者却笑了,满脸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七圣碑,七圣?且不提这七圣碑,只说当年的七圣,见到老朽也得叫老朽一声前辈,此石碑不过纪念他们而已,老朽登此石碑望远,并不觉得如何为难尔等。”

好大的口气!众人皆如此想着,可是面对神字境界的高人,他们却不能表现出来。帕格空宇心念电转,他是公认的六大公之首,这件事情他必须出面,哪怕面对的是神字境界。

“晚辈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瞎眼老者苍老的脸上微笑不减:“名字嘛,老朽已经不记得了,老朽只记得认识的人都叫老朽言瞎子。”

帕格空宇与清和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很明显不清楚言瞎子是何许人,其他人更加不知道言瞎子到底是哪个。

“怎么,不认识?”言瞎子忽然哈哈笑了,苍老的笑声中听不出丝毫的生气,“看来老朽确实老咯,都被人遗忘了。”

暮天海忽地凑到帕格空宇耳边:“空宇兄,你有没有想到言家!”

帕格空宇一惊:“难道。。。?”他心思电转,暮天海一提他当即想到了言家,心中一惊,暗自思量。

他们如今的六大家族乃是加达森大陆的贵族,而今被称之为六大贵族。明面上六大贵族的家主即大公,地位比肩九大王国的国王。可是帕格空宇心里清楚,无论是他们六大贵族还是九大王国,都只是顶尖的世俗势力,跟那些隐世家族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所谓的隐世家族,其实都是修练世家。他们一向不与俗世争斗,也不参与俗世纷杂,只注重修练。这些家族中,有魔法修练的世家,也有武道修练的世家,还有魔武双修的世家,而言家就是这些修练世家中的佼佼者。

“原来是言老爷子,请恕晚辈眼拙。”帕格空宇再次施礼赔罪,面对神字境界,尤其对方很可能是一个有着天大身份地位的前辈高人,他纵然身为大公,也不得不放低自己的身段。

言瞎子却只是一摆手:“老朽不过行将就木,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你就不用再赔礼了。”

帕格空宇正色道:“言老爷子乃是前辈,我身为晚辈,礼数自然不能少。”接着他话锋一转,“只是,言老爷子虽身为前辈,纵七圣亦为晚辈,然而七圣已故,况且立此碑是为了纪念七圣之功绩,并且此碑三百年来一直接受着世人的膜拜瞻仰,今前辈登此碑望远,实为不妥。”

“你这小辈,倒是伶牙俐齿。”言瞎子收起笑容,“就算老朽倚老卖老,难不成你还想让老朽给这石碑赔礼?”

“晚辈不敢,也没有这个意思。”帕格空宇连忙说道,“只是还请言老爷子给七圣留几分薄面,我等感激不尽。”

“呵呵,”言瞎子笑了,“老朽在此登高望远,你可知老朽在等谁?”

“晚辈不知。”

言瞎子左手一翻,只见从他左手掌心飘出一道土色符印,看起来似一副名山大川之图,再细看又像是一个文字,散发一种奇特的韵律,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既然你是帕格家的大公,此艮之神印就交还给你。”言瞎子苍老的声音十分平静,可是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帕格空宇他们甚至比刚看到言瞎子在七圣碑之顶时还要震惊。

言瞎子没有得到回应,左手直接向前一推,土色的符印就飞离了他的手掌心,径直没入帕格空宇的身体里。

“好了,神印已经交还,老朽也该离去了。”言瞎子接着将一双已瞎的眼睛“望向”了瑶瑶,“瑶瑶,故事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完吗?”

瑶瑶不情愿的移开目光,嘟着嘴:“爷爷,这上面的故事很精彩,人家还没看够呢。”

言瞎子却道:“瑶瑶乖,下次再来看,我们该走了。”

瑶瑶跳着跑过来牵着言瞎子的手,“爷爷,路上人家告诉您这些故事吧。”

“好好好。”言瞎子宠溺的摸摸瑶瑶的头,转身便要离去。

“言老爷子,”帕格空宇此时回过神来,看向言瞎子的背影,“这个是神印?”

言瞎子头也不回:“不错,这是艮之神印。昔日老朽厚着脸皮向帕格斯统那小子讨得,今日交还与你,于情于理。”他这句话说完,人竟已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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