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下兔起鹘落,对方措手不及。这时候只剩站着的二人,都慌忙从腰间拔出匕首。洪安儿冷笑一声喝道:“还不给我躺下!”一个扫堂腿向头目模样的脚下扫去。那人退开一步,手中胡乱挥舞着匕首向洪安儿刺去,一边慌张地喊着:“别过来!”洪安儿侧身闪过,喝道:“咏春寸劲!”砰砰两拳,也不知道打在什么地方。这时候另一名高瘦大汉正向我挥动匕首,我一时手忙脚乱,节节败退。“咏春寸劲!”洪安儿又一声娇叱,砰地一声,一个茶杯夹着劲风打在这家伙的后脑勺,他摇晃了一下,睁着眼睛稀里糊涂地站在我眼前,我赶紧补了一个右勾拳把他打倒在地。
四位大汉倒在地上哼哼哈哈。洪安儿将匕首踢到一边,问那头目模样的:“谁派你们来的,现在可以说了吧?要不要再尝尝我的‘咏春寸劲’?”
那家伙犹豫了一下,忍痛说:“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来找您,并没有什么恶意,姑娘想必是有身份的人,何必来为难我们?我们都是些小人物,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竟是咏春高手……姑娘高抬贵手,我们这就回去,再也不出来混了。”
洪安儿喝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个有身份的人?!”
那家伙苦着脸说:“姑娘开玩笑吧?能出得起大价钱,雇得起我们的人,都是大主顾,我们可不会做其他人的生意。”
高瘦汉子嘟哝:“什么大价钱?这世道生意难做,还有什么大价钱?早知道这样,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出来献什么丑?”
方才要害被踢的肥胖大汉哼哼哈哈埋怨:“还不是你?好好地过来相请就是了,非要耍什么威风?这下子还有什么威风?”
那家伙喝道:“闭嘴。嘿嘿,我是叫他们闭嘴,不是叫姑娘闭嘴。我猜姑娘是离家出走的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雇主是谁,我猜您不是高官子女就是什么总裁、董事长的女儿、媳妇,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是不是跟家里闹了别扭?这事我见得多了,不如跟我们回去,有什么事跟家里好好谈谈,没什么谈不拢的。姑娘是为了这位先生出走的吧?这个……嘿嘿。”
洪安儿啐了一声:“这么说你真不知道雇主是谁?”
那家伙赶紧竖起三个手指头:“真不知道,我发誓……”
洪安儿打断他的话:“谁交待你们要客气点的?你对我们还挺客气的啊?”
那家伙点点头勉强挤出笑脸:“客气,客气。我们对您……你们二位是尊敬有加,不敢得罪,不敢得罪。”
洪安儿冷笑说:“不敢得罪?要不是我有点功底,这时候只怕身上多了两个窟窿出来,这叫不敢得罪吗?”
那家伙赔笑说:“哪里哪里,姑娘不知道,那些刀子,吓唬人的,耍耍威风,壮壮胆而已,您不信可以去瞧瞧,塑料做的。”
“塑料做的?”洪安儿捡起地上的匕首,用手一掰,果然应声而断。
“是不是,我没说假话吧?哎哟,姑娘的‘咏春寸劲’这么厉害,这时候我一边胳膊还动不了呢?”那家伙牵动一下手臂,咧着嘴说。
洪安儿点了点头,用那把断了刃的刀柄敲了敲那家伙的头说:“好吧,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怎么找到我们的?”
那家伙缩了缩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找人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只负责请人,我们也是得到通知说你们在这里,所以过来请了。”
洪安儿气道:“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那家伙讷讷道:“礼数不周,恕罪,恕罪。”
洪安儿说:“找我的那帮人是谁?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家伙吞吞吐吐说:“这个行有行规……我们还想混口饭吃,能不能不说呢?”
洪安儿扬了扬手中的刀柄:“你说呢?是不是想再尝尝我的‘咏春寸劲’?”
那家伙哭丧着脸说:“我还是说了吧,反正脸都丢尽了。我们是保安公司的,那帮找你的人是一家侦探社的,我也没见过,真不知道是谁,他们只发来一张传真,上面有姑娘的照片,说是请到了姑娘,自然会给我们报酬。双方都不见面,这是行规……我们只是些小人物,骗你是孙子、小狗。”
高瘦汉子又嘟哝起来:“什么保安公司,也不怕人笑话。”那头目模样的家伙瞪了他一眼。
洪安儿沉吟片刻,问他:“保安公司?你们老板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嘿嘿,我就是总经理,我们公司就四个人。”那家伙指了指高瘦汉子,“这位是副总经理。”
洪安儿哭笑不得,皱着眉头想了想,拱拱手道:“失敬失敬。”想了想,挥了挥手,“好吧,都给我滚蛋,不准再来了!”
“不敢,不敢。”四个人灰溜溜地开了门走了。
我一直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审问四位彪形大汉,心中的疑虑像火炉上的开水壶,这时候蓬蓬勃勃在翻腾。四人刚走出房门,我就忍不住问道:“怎么就放了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你一定在奇怪我怎么会咏春拳,是的,我学了点皮毛,我还会一点跆拳道和洪拳,太极拳太难,来不及学了,咱们有机会切磋一下。”我诧异地说:“你这叫学了点皮毛?都能把那些大汉打得屁滚尿流了,如果学得再好一点,那不比李小龙还厉害?”她微微一笑说:“李小龙的截拳道我也学了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你如果有兴趣咱们以后再切磋,现在咱们要跟着这四个家伙,看他们的老窝在哪里,这叫欲擒故纵。别人摸到自己的窝里来了,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那怎么行?走吧。”不由分说拉了我的手出门。
满腹疑问闷在心里发酵。
远远看到四人轰隆隆开动一部老掉牙的黑色破轿车。洪安儿和我赶紧来到停车场,开了她的红色小车沿着黑色轿车的方向赶去。二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下,四人进了酒吧。我和洪安儿悄悄跟了进去,远远察看他们的动静。四人找了一张酒桌坐下,垂头丧气地叫酒,一边唉声叹气不已。不一会儿,其中两个跑到一旁跟两个妖娆女孩搭讪,两个女孩到他们酒桌旁坐了下来。我们站在远处再观察片刻,洪安儿皱眉说:“看样子他们今晚要在这里找些乐趣,冲冲霉气,不会回老窝了,我可不愿在这里干等,走吧,回去再说。”
满脑疑惑回到家,清点了一下。门锁并没有坏,看样子他们是从阳台上爬进屋里的。而且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抽屉里的现金一张没少,连那张存折也没有动过。看来四人虽然脓包,却颇有职业道德,难怪口口声声都是“行规”。可是我的担心更加强烈了。这些人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很显然他们是冲着洪安儿来的。洪安儿是什么人现在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来找她了,要她回去。回到哪里去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回去,不能让她离开我,绝不能,我现在离不开她。
“安儿,他们是什么人?你有一点头绪吗?他们是来让你回去的吗?你不会回去吧?”我惴惴不安,尽管我很清楚洪安儿绝不会离开我,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担心。
洪安儿过来牵我的手说:“你放心,凭他们这些脓包,再多几十个我也不会放在眼里,我只是担心……不会的,他们不会来,他们来不了的。”
“他们是谁?你担心的是什么?”很显然洪安儿口中的“他们”并不是这些“脓包”,难道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在找她?
洪安儿微笑着说:“相信我,我们可以应付,我们不会分开的。”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喃喃说,“我只是奇怪,怎么会是这四个脓包找上门来?没有理由呀。”
次日是周六,吃过早餐,我还沉浸在昨晚的纠缠中,头脑混乱。门铃突然响了。洪安儿透过猫眼看了一会儿,突然打开了门,喝道:“干什么?昨晚修理得不够吗?胆敢又找上门来!”
门口正是昨晚那四人,居然又找上门来。我心头一凛,暗暗戒备。只见那头目模样的短发汉子点头哈腰地对洪安儿说:“不敢,我们不是来惹事的,昨晚是我们不对,把事情搞砸了。我们既然请不到姑娘,有一句话是必须捎带给您的。”
洪安儿说:“什么话?昨晚为什么不说?”
他赔笑说:“昨晚我们……办不好事情,跟侦探社的人沟通了一下,说是有一句话要捎带给您。”
洪安儿说:“什么话?快说。”
那家伙说:“侦探社的人说,有人交待他们传话,叫姑娘小心一个叫什么Anson的人,他正派人找你,好像要对你不利……”
“Anson?谁叫他们传话的?你知道吗?”洪安儿神色紧张地问。
那家伙说:“本来这是行规,说不得的。我好不容易旁敲侧击了一下,嘿嘿,终于给我探听到一点消息……姑娘,做我们这一行不容易,您能不能给点信息费?多少补偿一下……嘿嘿。”
洪安儿掏出钱包,拿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他。那家伙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示意再给一点,洪安儿瞪了他一眼,又拿了两张给他。
那家伙说:“侦探社也只是收到一份电子邮件,说让他们找到你,带这句话给你,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发给他们的,只是说,找到你之后把话带给你,你自然会给他们报酬。”
洪安儿奇道:“我给他们报酬?就这样吗?他们还说了什么没有?”
那家伙说:“就这样,没有了。”
洪安儿说:“那他们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那家伙嘿嘿一笑说:“行有行规嘛,这叫分工合作,他们怎么能抢了我们的饭碗。他们本来想让我们请到您,把您带到他们那里,由他们直接告诉您的。昨晚他们听说您这么厉害,可能不敢惹,就让我们直接带话过来了,还问您能不能多少给一些报酬。”说完又伸出手来。
洪安儿怒道:“不清不楚,报酬没有,还不给我滚,以后不许来了。”说完将他们赶了回去。
我看洪安儿脸色不豫,焦躁不安。我担忧地问:“怎么啦?那个Anson是什么人?就是背后那个指使的人吗?”
她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这里已经暴露了,虽然不怕他们,但总是会纠缠不清。咱们也不要管什么侦探社和保安公司是些什么人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里是不能住了,离开这个城市,咱们换个地方吧。”
我讶异地说:“什么?离开这个城市?可是,我们的基础都在这里,朋友什么的都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要到哪里去?”
她说:“哪里都可以,工作和朋友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在一起,不是吗?”
我说:“当然,可是……”
她说:“那就听我的吧,周一不要去公司了,打电话请个长假,收拾一下就走,相信我。”
我讷讷地说:“真有这么严重吗?我的工作……”我突然又有点依依不舍。
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边想边说:“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说走了不回来,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想明白了……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钱……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你愿不愿意?你如果不愿意,咱们就还在这里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见她犹豫不决,显然事情可能很严重,但又没有一个头绪,我说:“那么还是按你想的去做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她说:“好,我们出去转一转,放松一下,就当是给自己放假吧。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没有什么人可以破坏我们的生活,我现在只是有点混乱,想先离开这里的环境一下。”
疑团太多,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习惯成自然,想也想不清楚,不如由它去吧。就这么决定了,我和她商议着要去哪里。
洪安儿说:“既然要出去一段时间,那就当是休长假吧,反正我们有的是钱。”她扬了扬手中的存折,“好好放开胸怀,你不是说希望到各地旅游,见识见识不同的人情风俗、自然风光吗?难得我们现在又有钱,又有时间,该好好享受一下了。你说先到哪里好?”
我心念一动,试探地说:“要不咱们先去四川?”
“好啊,去四川。”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了,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我本来以为她会不愿意,因为她的家乡在四川,而她以前似乎不愿意让我了解她的过去。
我说:“我们坐飞机去吧,这样快一点。”
她说:“不了,坐火车才能一路看风景,沿途有什么好地方也可以下来看看。”
我点头说:“好吧,就这么定了。”我赶紧敲定,以免她醒悟过来又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