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魔宫后,千音才意识到问题比她想象中更严峻。
本该守卫在魔宫门前的护卫全不见了,这些护卫从魔宫诞生就一直在了,现在却不见了......
嘉文的表情格外凝重,千音不敢想象,魔宫里的他会是什么样。
真正步入魔宫后,千音才明确感受到了魔宫的压抑。那氛围,就好像是有一把重锤从天空中砸了下来,在你头顶时却骤停,就那样悬在头顶,让你避无可避。
千音深吸了口气,紧紧手,朝魔宫深处、那最威严的地方走去。
嘉文复杂的看了千音一眼,忍不住还是劝道:“你可真想好了?那条路,会很疼的。”
千音嘴角一咧,扯出一个惨笑:“我,早就没有选择了。”说完,便朝房间走去。
嘉文看着千音的背影,从那背影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执着,悲伤。只是,自己爱的人从没属于过自己,至少千音,拥有过已过曾经。。。仰头望望天,语气甚是凄凉:“你啊,真是会捉弄人。”
走进房间的千音看见的是一片狼藉,往里走,便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明净。
千音从没看见过那样的明净,暗紫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身上是出征时的那副威严铠甲,现在以劣迹斑斑,血,已经完全淹没了原本的颜色。身边,放着的是那把出征前鼓舞了魔族士气的剑。他低着头,千音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不是悲哀,是一股即将冲天而出的暴躁魔气。
“明净哥哥。”千音走上前去,蹲在明净身前,轻轻呼唤了一声。
明净缓缓抬头,千音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可那张脸,已经不再是温润如玉的了。那张脸,面无表情,却又能看到那份凶狠,那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麻木不仁,紫眼紫发衬得他更加妖邪。
千音一把抱住明净,实在不忍看他那已经丧失了本心的脸庞,会动摇她的决心,即使那是他的愿望。
“我啊,虽然是孤儿,但是这辈子却很幸福。有阿桑,有爷爷,有老酒鬼、嘉文、花枝招展的夜龙晟、冷冰冰的蓝殇,还有,你。像我这么幸运的人,肯定是遭到了上天的嫉妒,才会用惩罚你的方式来惩罚我,对不起....对不起,明镜哥哥。”千音说着抱住明净的手臂紧紧收缩了一下,“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因为你比,我甚至很感谢我那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我就遇不见你了。哈哈,是不是很奇怪...”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泪眼朦胧中,千音拿出那把明净送给她,代表着他的心愿的刀,颤抖着,恍恍惚惚的刺进了明净的身体。
控制不住,千音终于哭出了声,那声音,让站在门外的,已经千年没有拗动过嘉文也忍不住悲伤起来。情不自禁的,就朝房间走去,想抱住那个悲声哭泣,让人心疼的女孩。却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所以说啊,这么老了,还没找到夫婿也不是没理由的,人家的两人世界,你去干嘛。”
看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夜龙晟,嘉文没说话,抱住双臂,靠在一根柱子上,不言不语。
夜龙晟也默默的站着,没有再说话。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有这么多,当初爷爷去世时,悲伤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流泪了。但现在,这止不住的眼泪,是该有悲伤啊!
悲伤得连心痛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了,身体已经麻烦,眼泪却不止。
“小音。”
千音浑身一怔,愣愣的流着泪。
明净抬起手臂,抱住千音:“小音,对不起了,不能继续照顾你了。虽然这一世也没照顾你多久,呵呵,我还真是不合格啊。咳..咳..谢谢你,到最后我还是在伤害你,对不起了。你回树屋去,好好活着,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嗯,嗯,张开口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只能流着眼泪拼命点着头。
明净微微一笑,抱紧了千音。
对不起了,千音。魔,是上古天神们给人、给妖、给神的最后一次机会,魔殇,魂湮。又岂能转世?
在没有我的世界,好好活下去吧。即使痛苦,即便生不如死,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等着...”哐当一声,是刀掉落的声音。
千音身体向前倒去,扑了个空,趴在地上起不来,眼泪,如水流一般往外涌,无法阻止。。。
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从此以后,那个总是叫着小音,温和的朝着她笑,为她送上世间最好的一切,为她放下杀戮,为她默默坚持了十几年的小哥哥,没有了。
这尘世间,再也不会有明净了。。。
“千音...,你的头发...”嘉文和夜龙晟进屋后看见的,是一头华发的千音。
那女子,已经收敛了情绪,即使阅人无数的两人,也无法从她表面上看出任何端倪,仿佛,就是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千音没答,只是嘴角一笑,起身,向门外走去。
明净哥哥,在没有你的尘世,我那铅发为谁留?
那黑发,随你而去就好;这白发,才是现在的我最好的颜色。
百年后,狐王府。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床上,枕边,是一串佛珠。
“我活了这么久了,却总是对你们无能为力。无论是你,还是他。”容颜依旧的青木良对床上的老妇人说着。
“你这样就很好了,最后还是要麻烦你,老酒鬼。”哈哈一笑,又说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更老啊!”
“生死不过一瞬,小千音,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