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试炼场仅供林府子弟使用,一般人无法入内。林府既然能号称夏国国都太原城六大家族之一,当然底蕴深厚,其内不乏生丹境以上的高手,洗髓成功晋入凝气境的子弟更是数不盛数,林府家主林雄就是其中代表,他目前在化元境中阶,在太原城,甚至是整个夏国,都可谓非等闲之辈,为了继承家族的强大,林府自然重视后辈的修炼,因此在培养精英这一方面也是不遗余力,可以说,能在林府修炼场上出现的子弟,无论哪一个都不会是平凡之辈。
秦无心爬上试炼场墙头,即使面对试炼场中这么多服饰一致的人,他依然能从人群中第一眼看到她,林雄二女——林黛倩。
秦无心视线的焦点就在试炼场中央,那少女长发乌黑如瀑,手持长剑翩翩舞动,身姿优美,让原本凌厉的剑式新添一道美态。
少女正是林黛倩。
林黛倩身旁同样站着一位挥动剑招的少女,她轻轻推了推林黛倩。
“小倩,那傻小子又来看你了”她顺势指了指秦无心方向。
林黛倩头也没转继续修炼,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那神情多了些厌恶。
秦无心从来不去在意林黛倩是否会回过头看他,在他心里,只要每天能看到她身影就已经足够。他跳下了墙,挑起水桶继续着他的工作。
虽然后山离后院也算有些距离,但是对于轻车熟路的秦无心,三两下就把任务完成,这时他归放好桶具,顺便把厨房中桌椅擦净,重新摆放好厨具这才准备回到朝佛村,他自己的家中。
他从小就喜欢一切东西都井然有序,一丁点的不协调都会让他浑身难受。
夕阳西斜,天色虽不早,但是秦无心依然想跑到试炼场碰碰运气,只是当他赶到的时候,林黛倩早已离开——林黛倩有个习惯,修炼完毕喜欢沐浴,一分也耽搁不得。
秦无心失落地原路返回,刚经过后院,便被人唤住,他回头,唤住他的是一名丫鬟。
“无心哥,能否帮我做件事?”丫鬟恳求道。
“你说”。
“一直给二小姐送水的大牛他今天休假了,所以没有人帮我挑水过去,你能不能帮我挑些热水过去二小姐房中?”。
无心觉得自己反正闲着没事,也就答应了,一来他想趁这次机会好跟这些人缓和下关系,二来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能再见到林黛倩一面,于是他跟着丫鬟来到取水处挑着两大桶满满热水朝府内前往,他刚走不久,后院某个角落走出了几个下人打扮的男女,他们捂嘴偷笑。
“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
丫鬟给秦无心指明了道路,还告诉他到了二小姐房中不要出声,只需要敲敲门即可,秦无心谨记于心。走到半路,丫鬟突然捂着肚子直喊疼,秦无心不忍她难受便让她先行离去。
他来到林黛倩门前,有些紧张,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小香吗?进来吧”屋内传来林黛倩的声音。
秦无心推开门,一座巨大的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是屏风是网纱所制,隐约能见到林黛倩曼妙的身姿,她正在褪去身上的衣服,不时传来窸窸窣窣之声。
秦无心这一刻终于回味过来,他就在屏风处放下了水桶,转身要跑,刚跑出门口,与一道迎面而来的身影相撞,二人纷纷倒在地上。
“秦无心?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你偷看小姐沐浴!”被撞倒的是林黛倩的贴身侍女林香香。
秦无心坐在地上拼命摇头,他想解释,但是竟一时间语塞,下意识地,他爬起了身想跑,突然一只玉手从他身后按住了他的右肩,居然使得他无法动弹。
“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看本小姐洗澡!”。
林黛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衣服出现在秦无心身后,她怒容满面,咔嚓一声将秦无心的手扭到后背,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此时的秦无心满脸泥土,鼻子流着殷红鲜血,胳膊处传来的剧痛痛得他额头直冒汗,说不出的狼狈。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神中布满了复杂的意味。
下一刻,秦无心被反绑带到试炼场,他被按跪在地,身边围观着无数跟林黛倩同样服饰的青衣子弟。
林黛倩站在秦无心身前一声不吭,那脸上的神情尽是轻蔑,此时她身边站着一名少年,显得与众不同,他手执白扇,一袭白衣之下显得风度翩翩,只是那眉宇间总是透着股邪气,他叫慕容青书,是林黛倩娃娃亲的未婚夫。
慕容青书时不时将目光注视到林黛倩身上,林黛倩在他面前,居然露出了极为罕见的羞态,果然是郎有情妾有意。
慕容青书第一次与林黛倩如此近距离接触,他仔细打量着林黛倩,心中有了计较。
惊艳绝伦,英姿飒爽,这便是慕容青书对她的形容。
慕容青书甜蜜地看着林黛玉那完美的侧脸,他俯视地上那狼狈的秦无心,突兀地想感谢他,是他给他带来了机会。
林黛倩被慕容青书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那是害羞的,甜美的不自然,她没想到兄长林一剑会为这事把慕容青书唤来,想到这里,她想到未来自己将会嫁给这位翩翩公子为妻,为他生儿育女,那白皙的脸刷地一下绘上一抹潮红。
二人这种异状早被秦无心捕获眼中,这一刻他的心道不尽的悲凉。
或许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两人吧?
秦无心看着众人的嘴脸,他们原本模糊的面目如今变得清晰无比。
慕容青书见林黛倩一直没有动静,而且天色已经即将落幕,他低声提醒,林黛倩应声将目光移到远处,像是在等人,突然她神情变得兴奋,想是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一名与林黛倩同样服饰甚至样貌有些相似的少年男子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入了试炼场,他神采飞扬,背上一把长剑与他的走姿相得益彰,更显示出他的威武,他眉飞脸方,强壮的体魄本应是万千少女的梦中男人,可惜的是,他傲慢之色尽露于表,身后的人群更显得他盛气凌人。
人虽然往往不可能完美,月缺更显得月之美,若是淡白的月华突变成猩红之色,怕是再美丽的月,也是可惜的。
“大哥”林黛倩朝少年亲切喊了一声,原来此人正是林家长子林一剑,慕容青书的挚友。
林一剑冲二妹扬头一笑,径直走到慕容青书旁给了他一拳。
“小白,好久不见”。
小白是林一剑给慕容青书起的花名,这是慕容青书好着白衣落下的结果。
三人寒暄,竟无视跪倒在地的秦无心,片刻才将话题转到秦无心身上。
“小白,你说这小子怎么处置?居然敢打我二妹主意,果真找死”林一剑指着秦无心对慕容青书说道。
慕容青书瞄了眼旁边林黛倩神色,见她毫无表情,一时间捉摸不了对方的心思。
“一剑兄,据我所知,咱三人当中,要数黛倩姑娘修为最高,如今已经是筑基境九段,只要冲击成功便可以晋入凝气境,所以如果抛去各自的身份,我想这个应该让黛倩姑娘来决定”。
林一剑点头。
林黛倩沉吟片刻,薄唇微启,她只是淡淡说了几个字。
“吊他一晚吧”。
寒月如勾,孜然高悬在清冷的高空,繁星点点,一道流星突兀地划过,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如此美丽的一个夜里,正应该是一家人围桌而食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此时的试炼场,一道人影被吊挂在中央,正是秦无心。
他低垂着脑袋双脚离地,脸色发白嘴唇干裂,那被紧缚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紧蹦已经变得充血发紫,所幸的是,他呼吸还很匀称。
秦无心静静抬头仰望夜空,他的心像夜里的风,涌动,而冰冷,突然,他脑海中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他现在的母亲。
她会不会很担心?今夜没有给她抓药,也不知道她心脏病会不会受影响。
其实他并不知道秦婉来过一次林府求情,只是林府的人将她撵了出去,说是夜深家主等人已经休息,于是,秦婉一声不吭一直跪在府门,那虚弱的身子如厉风中的小纸鸢,孤独地跪在大门前,唯有那双一动不动的石狮作伴,以及天上的繁花孤月。
又一道流星划过,秦无心趁机闭了双眼,他许了一个大大的愿望。
小小年纪的他,也许并不知道,有句话叫:事与愿违。
不知什么时候,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垂下了头睡下了,睡之前他曾祈求再次睁开眼之时,一切都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有时往往会潜伏更大的危机。
……
黎明来临,一道曙光从山间泄出,照在秦无心发白的脸上,同时也将他刺醒。
秦无心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除了脑袋还能运转外,整个身体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丝毫没有任何感觉。他舔了舔唇边的晨露,竟然独自笑了,因为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见到黎明的阳光,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醒了的,不止秦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