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亮、胖娃与娇儿一直缩在路旁的一个小巷子里。他们的道袍已经脱下,并将原本白色的衬衣用泥土涂抹的变了颜色。他们的小脸之上亦是堆满了尘土,乍看起来他们便与一般的乞儿并未什么区别;只是三人眸中的清亮,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
三个小孩昨晚按照师姐花静容的吩咐,将道袍与法器等物统统收进了胖娃的“方天镜”之中。再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随后便一直在小巷里猫着。至于那只贼精的杂毛兔子,更是找了个犄角旮旯钻了进去,如此便无人可以发现它。
小镇里持续了半夜的喧闹令三个小孩难以理解并不可置信。虽然他们只是听着百姓凄惨的哭嚎,却也能从那些嘶喊与哀求声中,感受到一阵阵的悲凉与无助。
三个小小的娃儿,他们既想不到这些兵士究竟做出了何等暴行,也无法理解为何要这般兵士要如此对待这些无辜的百姓。他们能够确定的唯有一点,那就是这些朝廷的兵士都是坏人!
旭日东升之时,似乎是光明在驱逐黑暗与邪恶,那些心满意足的兵士终于策马离开了这个他们揉拧了半宿的小镇。只是小镇之中的哭嚎之声却并没有随着那些兵士的离去而停歇,女人的、男人的、小孩的,此起彼伏的唉声在这小镇上空回响。
唤出了杂毛兔,玄亮领着胖娃与娇儿走出了小巷。三人慢慢沿着道路向前走着,然而沿途所见的一幕幕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他们看到衣衫不整的妇人坐在门前那死去的男子身旁哭泣。他们看到额头磕破的老奶奶抱着怀中的襁褓摸着眼泪;他们看到蓬头垢面,满面青紫的男子目光呆滞的在喃喃着些什么;他们看到站在街角,神情和他们一般茫然的一个男孩正声声呼唤着“爹爹,娘亲”。
三个小孩儿震惊了,他们从未想过人世间竟会有如此悲惨的一幕。他们的心底在恐惧,在颤抖!即便他们看到过杀人,看到过死人,但他们也从未想象过“人”居然可以如此残忍。
玄亮走在前头,胖娃与娇儿手牵着手,紧紧依偎着。他们内心在害怕,却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其实他们并非害怕这些受难的百姓,而是害怕那加诸于这些无辜百姓身上的“人性”!
一幕幕让人不忍直视的场景揪动着三个小孩的心,那声声凄厉的哭嚎令他们直欲逃离。
走过那并没有多长的街道,三人无言的离开了近山小镇。一路之上他们并没有去帮助任何人,或是因为心底里的畏惧,亦或是他们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哀伤而凄惨的面容。
“哥,那些大夏兵士都是坏人!”直至走出了老远,胖娃才忍不住心中的憋闷,恨恨说了一句。
“嗯!他们都是坏人,坏人都该死!”看到那些可怜的百姓,小玄亮更加确信了——坏人如果不死,好人就要遭难或是死去。
“胖娃哥哥,我怕······”直面人性之中的暴虐,令娇儿心中颤抖不已。
“娇儿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胖娃依旧牵着娇儿的小手,牟光坚定的说道。
“呼呼,呼呼哧呼呼!”蹦跳在娇儿身旁的杂毛兔呼呼出声。
“嗯,我也会保护你的兔子!”胖娃听到兔子所言,亦是坚定的答道。
三个小孩与一只兔子,沿着驿道一路向着东北方行进。杂毛兔依旧时不时的窜到路边刨出一些如野萝卜,野草根,之类的吃食出来。虽然这些东西都不好吃,不过总比饿着强。
三个小小的身影便一直如此走着,驿道上那些纷杂的马蹄印子还清晰可见。走过了一个白天,前方隐隐见到一座低矮的山丘,三个娃儿便在路旁找块空地,升起了一堆篝火之后睡去。
夜半之时,胖娃忽然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一疼,随即从睡梦中惊险了过来。他只觉得有个软乎乎的东西杵在他的脸上,扭头一看原来是杂毛兔的一只爪子。
“怎么了,兔子?”胖娃有些不解的问道。
“呼呼!”兔子见胖娃终于醒了,爪子指着旁边说道。
“有狼?”胖娃闻言做了起来,抬眼向着四周打量。原来娇儿与玄亮早已醒了,此时正警惕的注视着周围一圈绿油油的眼睛。睡觉之前三个娃儿已将法器从“方天镜”中取出,因此胖娃一骨碌起身,便将短剑与小盾操在了手中。
狼这种畜生,胖娃在老家之时也曾经听父亲与大伯提起过。他们说狼会将不听话的小孩叼走,那时的胖娃还是很怕的,于是他便一直很乖。此刻忽然看到身边出现了狼群,胖娃不禁又想起了从前大人告诉他的那个传闻。
今夜天空之中的几片云彩遮蔽了月光,而此时的篝火已然微弱。周围的黑暗之中,那一对对泛着绿光的眼睛,已经从四面八方将三个小孩和兔子围住。放眼望去,远远近近的少说也有五六十双。
“哥,它们要干什么?”胖娃看清楚情形之后吃了一惊,随即出声问道。
“呼呼,呼呼呼呼哧!”不等玄亮回答,杂毛兔已抢先答道。
“啊?它们想要吃掉我们?”
胖娃的一声惊呼好似惊动了狼群,一只灰色的野狼向着小玄亮扑去。
“嗷呜!”
小玄亮手持长剑,又怎会怕这些畜生。随手一剑划过那扑来的灰狼的脖颈,灰狼发出一声哀鸣,抽搐的倒在地上。大量的鲜血从它脖子上的伤口涌出,很快便没了动静。
“嗷呜······!”
又一声长长的狼嚎响起,似乎是同伴的死激怒的狼群,又或是血腥气激发了兽性,野狼开始从四面八方向着三个娃儿与一只兔子扑来。
“小心了!”见此情形,玄亮轻喝一声,将捏在手中的一道风刃符向着狼群密集处甩去,随即就又是几声哀鸣响起。
其实野狼怕火,若是小玄亮甩出火球符无疑效果会好得多。只是他的年纪太小,又无人教过他这些,所以玄亮只是从袖子里抽到什么符箓就使用什么符箓。
胖娃用小盾与短剑抵挡着一只只扑上来的灰狼。听说这些狼要吃掉自己,他还是很不高兴的。于是他一边挥舞着短剑,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坏狼!叫你吃我!臭狼!叫你欺负小孩!”
娇儿身披“碧云绫”,悬于半空挥舞着灵气幻化出的大锤子。那些野狼在她脚下蹦来跳去,却始终也够不着她。
杂毛兔子躲在三人中间瑟瑟发抖。适才大伙儿在睡觉时,便是兔子最先发觉了靠近的狼群。在现行叫醒了娇儿之后,兔子才去叫的胖娃。只是胖娃睡得太死,兔子之后伸出爪子在他脖子之上挠了一下。
面对被如此多的野狼围困,杂毛兔子打心眼里感到恐惧。毕竟那是它的天敌,而在这平原之上它也无处可逃。好在以三个小孩的身手要对付这些普通的狼群还是能够办到,只是这些狼的数量太多了些。狼的尸体慢慢的在四周堆叠,血腥气顺着夜风弥漫。
“轰!”
小玄亮再次甩出一道符箓,这回他摸到的刚好是张火球符。一团火焰在狼群之中炸开,点燃了五六只灰狼的皮毛。着火的野狼哀嚎着乱窜,周遭的狼群顿时四散躲避,身旁那火星会撩到身上。
见到狼群的混乱,小玄亮很快便已反映过来——原来这些狼群怕火。
于是片刻之后又是一团火球落在狼群之中,三四只野狼被火焰烧着之后,小玄亮这边的狼群再也不敢上前。
胖娃挥舞着小盾砸开左手边扑来的一只灰狼,旋即侧移一步又挑飞了右手边扑来的野狼。当他正要准备迎击狼群的下一轮扑咬之时,一颗火球在前方的狼群之中炸开。随后便是几只野狼被火焰点燃,而其他的野狼则是开始闪避。
“嗷呜······!”
在接二连三的火球落入狼群之后,又是一声狼嚎响起,狼群随之迅速的向后退去。玄亮、胖娃与娇儿顺着狼嚎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二十丈之外的一处土丘之上,一只体形明显要比其他野狼大上一圈的银灰色野狼正幽幽的注视着他们。
短短的一二盏茶的功夫,狼群的数量几乎少了一半。剩余的狼群聚拢到那大个子野狼的周围,二三十对闪着绿光的眼瞳齐齐注视着三个孩子。
“哥,它们要干嘛?”胖娃被那些狼盯得有些心里发毛,虽然知道那些狼打不过自己,当那幽冷的绿光还是怪瘆人的。
“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怕了。”小玄亮也是毫不退让的凝视前方的狼群,他的左手之中还掐着一张火球符。若是这些野狼还敢冲上来,他将毫不犹豫的将那火球符甩出。
片刻之后,那只银灰色的大个子狼转身跃下了土丘,而其余的狼群亦是随之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