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规第十条后面还有一个解说，只要赌博者愿意将赌资全部上交给凌家，不但不需要惩罚，反而要按照金额予以奖励。这个补充条文是出自凌家第三代祖先，当年正是他的拼命一搏，才在赌桌上将二代祖先输光的家业赢回来。小侄那天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赌资系数交给家父，诸位叔伯若是不信，大可检查家族账本。”
凌守智登浑身一震，高大挺拔的身体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登时脸色惨白。至于凌凡，更是胸口一团怨气冲出嗓子，化作淤血喷的老高。
四十万两银子，就这样毫不在乎的交给家族。
要知道，家族账本可是所有人共享的。这就意味着，这四十万两银子，被凌霄这个败家子扔进水里。
不，不是败家子！
他这样做，却在今天才突然说出，明摆着是要捅自己一刀啊。
一瞬间，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凌凡脑海里闪电般浮现，他此刻的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清晰。
从一开始赌博，凌霄的一言一行，到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一颗颗珍珠，被凌凡用绳子穿成一串。
“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这样做！他，他……太可恨了！”
凌凡此时想要大声说出来，却无法抑制内心怒火，内心越来越恨，大口大口吐出鲜血。十余年来苦苦修炼的真气，都随着精血消散。
事已至此，老四家算是丢尽了脸面。
不但输了脸面，里子也丢了。四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天上掉下来了，更别说还有双方刻意隐瞒的灵砂。
凌守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四十万两银子的存在，却极大的吸引了其余分支。
排行第九的凌守谨忽然道：“既然凌霄这么懂事，咱们还能说什么呢？依我看，年轻人不懂事也是常见的，只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要给年轻人改错的机会，何必纠缠不放呢？你们说，是不是？”
“老九说的有道理。”
“是啊，凌霄这孩子还是不错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啊，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吧。”
刚才还像是雕像一样站着的凌家九子，忽然间就有三人争着劝说起来。
凌守智气的浑身颤抖，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老九他们是凌家九子里最穷的，听到这四十万两银子在公账上，还不心动？
偏偏凌霄这小子还把银子交给他父亲，虽然是公帐，使用权却在凌守信手上。这样一来，凌家几个手头紧的还不急着讨好，卖乖？
他都能看明白的事，凌霄自然秒懂。先是露出一个纯真，腼腆的笑容，凌霄弯腰鞠躬道：“多谢几位叔叔，不过小侄刚才又想了许久。说到赌博，小侄这些年间确实做错不少事。不光是赌博，逛青楼。还有调戏良家妇女，抢小孩儿的棒棒糖……哎，数不胜数。平日里还未觉得，适才听见四叔一番言论，登时觉得如雷贯耳，整个人都豁然开朗。就觉得吧，我这样的人，还是要严惩才行，要给兄弟们做榜样，不然日后有何脸面接管凌家？”
凌守谨登时浑身一震，头脑里一片混乱。凌霄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二逼。
辛辛苦苦替凌霄这个废物辩解，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这也就罢了，还要加大惩罚力度？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二逼，这是大****！
纯的！
还特么恍然大悟，这么多年吃喝嫖赌，差点气死自家爷爷，你没领悟。偏偏老四这一番话你领悟了，还特么如雷贯耳，豁然开朗，你小子还会说成语了！
还想接管凌家？就凭你这样一个凝脉期二层都勉强的废物，还想接管凌家？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一念至此，凌守新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居然为这样一个大****辩解。于是默默的后退几步，将自己深深隐藏在人群里。
别说是他，其余两人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时间，大厅里又是许久尴尬，没人说话。
大家都被凌霄这个极品镇住了。
偏偏凌霄本人还是毫无感觉，自顾道：“你们说，像我这样的人，该判多少？杖刑的话，一千棍也不够啊。再怎么说，我也是有功劳的，真要是一千杖打下来，我这小体格可是扛不住啊，活活打死是不是太残忍了？”
凌霄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靠近凌守智，还用一种商量的天真语气问道。
凌守智很想说不残忍，老子不介意亲自执行，不打死你小子我就是小娘养的。但四十万两银子公帐的存在，使得其余兄弟们蠢蠢欲动，他们绝对不会支持自己，反倒要讨好凌守信。凌霄又钻了族规的空子，让他空有刑堂，却无能为力。
看见凌守智扭曲的脸，凌霄只觉得全身舒爽，摸了摸下巴，又皱眉道：“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上面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后面记不清了。反正那意思就是要吃苦，所以我决定申请家族刑法，为了弥补我过去的那些荒唐事，就让我去水牢吧，十天？不够，干脆一个月怎么样？”
深深隐藏在人群里的凌家老九此时泪流满面。
这货真是脑子坏了啊，还特么苦其心志，那水牢可是引自地底寒泉，冰冷刺骨。别说是凌霄这个废物，就算是他此时凝脉期七层的修为下去，也不好受。
一个月？别说是饿其体肤了，能活着就算奇迹。
“你确定？”凌守智觉得这时候自己要说话了。
“十分确定！”凌霄用力点头。
“老五，你看？”凌守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怎么也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不用问我爹了，这事我做主。”凌霄回头冲自己爹使了个眼色。凌守信对自己儿子一项言听计从，虽然心中焦急，却也硬着头皮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阻拦。”凌守智终于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道：“虽然这种要求我从未听过……但是你既然这么恳求，作为长辈，也不能拦着你向善。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明天就开始。”
凌霄忽然打断道：“不用，今晚上我就去水牢。”
凌守智的笑容险些凝结在脸上，心中暗道你小子既然找死，老子也不能拦着啊。挥挥手道：“那就随你吧。”
家族会议这么不了了之。
回到家里，凌守信急的直跺脚。没等他说话，凌霄就趴在他耳朵边低声道：“放心，我是故意的。前几天我睡觉的时候，有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忽然出现在床头，他说我骨骼清奇，一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非要收我做徒弟。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也没答应，那老头临走的时候在我脑子里留下一部秘籍。”
“神念？”凌守信登时一惊，能够用神念烙印在脑海里的可不是一般人，这是传说中的天元境高手啊！
“啊？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几天脑子里乱糟糟的。老头让我别告诉别人，不过爹你不是别人嘿嘿，那个秘籍似乎叫做寒冰掌。需要在寒泉里修炼，才有效果，不然我怎么会主动去水牢？”
凌霄随口就说了几百字的口诀。
凌守信只听了开头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值的秘籍，远远超过凌家用来筑基的功法。连忙伸手捂住凌霄的嘴巴道：“小声些，那位前辈既然吩咐过你，你就自己练吧。爹这岁数，也不方便更换功法。前辈让你别告诉别人，爹你也别说，这是天大的机缘啊，可别错过了。好好练，没准前辈这是在考验你。”
左右看了几眼，凌守信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道：“这里有三十颗固气丹，我好不容易买来的，你拿着，正好在水牢里用。可别糟蹋了好东西，五百两银子一颗呢，要不是你小子捞了一票，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想了想，又要将灵砂拿出来，被凌霄强力拒绝，好不容易才劝住爹。
“我现在这修为，固气丹正好，灵砂效力过猛，用多了反倒不好。倒是你，这个月将家族里的事摆在一边，自己好好修炼，争取进入凝脉期八层，也免得爷爷总骂你没用。也给其他叔叔伯伯看看，我爹也不是吃素的。”
儿子的吩咐，让凌守信心里酸酸的，连连点头。
当看见凌霄一个人走出院落的时候，凌守信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凌家有三个禁地。
水牢，祖坟，武楼。
水牢是专门用来惩罚家族成员和敌人，里面导入的地底寒泉蕴含一种奇异的寒气，地元境以下修为者都难以抵御。
祖坟里，供奉着历代以来凌家的家主，陪葬的东西价值连城。
武楼顾名思义，摆放着凌家所有武功心法。除了碎玉拳这种最初级的武技，还有几百种更高级的，甚至还有玄级武技。
这三处禁地，就算是凌家后嗣，寻常也难以靠近。
当年，凌霄在废墟里找到的奇异碎片，隐约就是和禁地有关。只是那时，整个凌家都化作废墟，他也不确定那块碎片到底在哪。现在只有一点点的摸索，去寻找。
在这三个禁地而言，水牢是最容易进入的地方。
而且他所说的寒冰掌，也确有其事，并不是欺骗自家爹。不过那是他在青云门里修炼的武技，是地元境后才能修炼的三品武技，此时区区凝脉期二层，根本没有修炼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