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叔倒也没有介意她的摇头,在她走近时,恭敬的拉开餐椅。
关于这个女孩,他一直秉着“少听、少看、少问”的原则——尽管他早就已经对她充满了好奇。
许冰雾从他的脸上是看不出任何东西的,因为他总是带着五星级酒店里那种要求最标准的微笑。看了还不如不看,像一张面具。
福婶也一样。
她也没有多看他们两人,坐在餐椅上便撑着手发呆。夜离还没有下来,食物都还没有揭开盖子呢。她并不想等他,可是必须等。
据说他很忙的,不会天天都抽空去她回家的路上堵她,而只要他来了,她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陪他吃饭。
她一点也不想陪他吃饭。
因为他这个人,只要在她身边的时候,不管她在做什么,都会盯着她看。
真希望有一天,他的眼睛会累瘫痪了……
许冰雾不无恶毒的想。
有时候偷偷在心里诅咒他,会让她心情好受一点。
…………
她居然发呆到睡着了……
下巴滑落掌心惊醒了她,许冰雾连忙扶住自己,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呢?她禁不住怀疑,这幢别墅里该不会有什么专门针对她的催眠剂之类的吧?不然为什么她每次一到这里就特别想睡。这么荒谬的念头她当然不会当真,更真实的想法恐怕是她潜意识里只想借着睡着从而逃避夜离这个人吧。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楼上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精神一振(其实是寒毛一竖)。
是夜离走了下来,他头发还湿着,也换了衣服,看样子也刚刚洗完澡。
一想到之前他在大厅里说洗澡这件事的样子,许冰雾便有些怨怼的想移开视线。
在那之前却见他挑了挑眉,目光一厉,她的眼便颤了颤,到底不敢再移开了。
直到夜离走到她对面,易叔替他拉开椅子,福婶在揭盖子的时候,她才趁机低头看向食物。
然后她听见脚步声,福婶和易叔都退出餐厅,又和之前那些还在打扫的仆人一样,消失在大厅门口。
感觉整幢房子都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许冰雾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自己的食物。晚餐是菌菇浓汤和一碟小麦饼,她的这边还多了一份水果沙拉。
她把汤全部喝完,小麦饼吃了一个,便开始吃水果。直到吃水果,她才觉得尝到了一点味道。
因为放松,不觉便抬起了头。
正迎上对面那人的视线,不知已看了多久。
许冰雾差点掉了水果,一时气生,又不愿就这么狼狈的再低下头,反而有种不服输的情绪滋生,干脆抬头挺胸回望过去。
夜离根本没有在吃东西,他那边多了一杯红酒,他此刻就端着红酒杯,也不喝,只将身体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她。
她的回视像一滴水,滴进了深潭。
许冰雾很没出息的,立刻又低下头。
对面有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她撇了撇嘴,决定再也不要看他。
“我吃好了。”
她稍稍加快速度把沙拉吃完了,擦好嘴巴推开椅子站起来提醒他,她要上楼休息了。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她当然不需要连睡觉都得到谁的首肯,吃完想睡就睡了。
可在这里就是不行。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好收回五分钟前的决定,抬头去看他。
他果然也在看着她,只是这一次像正等着她似的,两人视线一对上,他便开口说了一句,“过来。”
许冰雾当然不想过去,从前她也试过,可是结果……就像他常说的那句话——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亦步亦趋的走过去,隔着三步远便真的有点不想再走了。
可她自以为安全的距离,还是太天真了!
他只是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长臂一伸便够到了她。
她整个人被拉着一旋又跌坐在他腿上,想要起来,他一只手便将她扣得死死的。
许冰雾盯着他的另一只手,他居然还在闲适的摇晃着酒杯。
一时她觉得好气,恨不得咬他一口!
夜离却在这时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小麦饼,言简意赅道,“喂我吃。”
做你的春秋大梦!
许冰雾狠狠偏过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拿那些小麦饼似的。
夜离看了一眼她的手,仿佛他刚才只是随意说了句玩笑话,倒也没有继续逼她。
但他也没有自己吃,只是喝了两次酒。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放开她。
当他第三次举杯就唇时,许冰雾便忍不住去看他。
她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去睡觉。
夜离却误会了,他把酒杯移开,居然勾起笑容问她,“想喝吗?”
许冰雾立即摇头。她记得过去有一次他也是这样问她喝不喝酒,然后……
然后她开始挣扎,两只手伸到背后去解他的手想要站起来,“我……我要去睡觉了!”
本以为是要费一番功夫的,谁知她不过一挣,他便顺势放开了她。
许冰雾慌忙站直了,有些诧异。
他已重新靠回了椅背,迎向她的眼神,“怎么?不跟我说晚安?”
不过说一句话的事情,许冰雾当然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和他道了晚安。
转过身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今晚有点不高兴。
不过,夜离这个人也会有把不高兴闷在心里隐忍不发的时候吗?她可不信。除非这不高兴不是因为她。否则他不是向来想对她怎样就怎样吗?
不管是哪一种,过去即使他发火她都恨不得远远躲开了,何况他现在没有发出来,难道她还会去问: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她又不是傻子。
夜离冷眼端着酒杯,盯着她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过后不久,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餐厅外大厅内的侧门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部电脑。
餐具被小心翼翼的移开,电脑屏幕在夜离面前打开,许冰雾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吓一跳,因为电脑很快上演着今天她在巷子里的那一幕。
许久,夜离没有说话。
林声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他就要被这人身边的冷空气给冻死了!
“不知少爷决定怎么做?”
他这句话问出口,被晾了半宿。
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
“做什么?她毕竟比我小,我若事事与她计较,年纪岂不是白长了?”
林声:“……”
他简直目瞪口呆。
第一,少爷我问的是你怎么处理那两个男学生,不是问你要不要和许小姐计较好不好?
第二,你竟然说你不屑事事与她计较?那过去一年间我为你做牛做马打发的许小姐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喂狗了吗?
第三,你要是真的不想计较,请问你话头话尾都提到年纪干什么?还不是很介意那两个男学生都比你年轻吗?
第四,他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他能说吗?能说吗?
林声:“……”
又过了半宿,在林声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一肚子话给憋死的时候,夜离终于有了动作。
“少爷,去哪?”
林声见他居然朝大门走,不由震惊。
“开会。”
开会?林声看了下表,十一点!这样半夜三更把人叫起来开会真的好么?
“那明天早上……”你不是还要出差吗,少爷?
“直接飞纽约。”
直接飞纽约?那可是凌晨六点的飞机?你的意思是要开会到凌晨六点?
林声忍不住给公司那些人在心里默默点了一支香。
“可您这次出差至少要一个月,不告诉许小姐一声吗?”
林声这话一出,便见他家少爷忽然停下,害他差点没一头撞上去。
夜离冷眼回头,视线掠过楼上紧闭的房门。
几个字冷如寒冰,从他嘴里吐出。
“不需要。”
林声摸摸鼻子,不敢再问。少爷这是快要气出内伤了?
以许小姐过去的表现,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她也不会在意的,甚至是巴不得少爷一辈子出差都不要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