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裴玲一路一语不发。
直到了许冰雾的房门口,两人要分开时,她才突然开口,“许同学,你为什么要道歉?”
许冰雾沉默。她知道裴玲不开心,是因为什么,可她对此没什么好解释的。
“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
许冰雾想了想,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对不起。”
裴玲脸色变了一下,从质问变得有点尴尬无措,“我不是要你说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很意外,原来许同学竟然是这样的……是什么样的?她能说是没有骨气吗?这和她的外表,和她一向以为的那个许冰雾不符。
“很晚了,裴玲,你回房间吧。我也要休息了。”
裴玲愣愣的点了头,看着许冰雾把门关上。
她有一种感觉,好像这扇门关上那一刻,她和许同学之间原本因为这次旅行而拉近的距离,又回到了过去。
第二天,是此次课题旅行的最后一站,梦溪天梯古寨。
许冰雾一早就到老教授房间,和他请了假,告诉他自己已经定了下午两点的火车,她要先回苏市。
她只说脚还疼着,不大想去,老教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个纸袋。
许冰雾打开,里面是两叠纸钞。
“看我干什么?这是人家硬塞给我的感谢费。”老教授避开她眼神,望向天花板。
许冰雾将纸袋提着就走。
老教授不放心的追上她,“你怎么收得这么随意,这孩子,回去记得放行李箱,一个人坐车注意安全知道吗?算了,不然还是让你王阿姨给你转账,现金给老师拿着?”
“您老不是想反悔吧?”许冰雾对这个钱另有打算,也不直接拒绝他的提议,只是激将了一句。
老教授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我是那种人吗?”
许冰雾笑笑,替他带上了门。
离开老教授的院子,她没有先回房间,而是去了一趟度假村门口的募捐箱。
她从纸袋中分别抽出一张纸钞,其他便连同纸袋放了进去。
留下的两百块钱,她拿在手里看了看,露出一个笑容,将它们折进钱包里。
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可以用自己赚到的钱,权当一种纪念吧。
八点半,教授和其他人乘山地车出发。
许冰雾留在酒店房间里,把行李整理好,她打算中午十二点出发,酒店门口有租车服务。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许冰雾没有想到,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她坐的不是火车票上写的那辆火车。
而她身边坐的人,是夜离。
雪白的座椅上,半坐半靠着一身漆黑的夜离,对比分明的色彩,令对面的她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心惊的感觉。
许冰雾只好靠近了窗户,一只手把背包抱在身前,一手轻轻拉住窗帘,靠在玻璃上闭上眼睛,窗帘不着痕迹的往面前拉了拉,遮住半张脸。
两个小时之前,她突然接到王女士的求救电话。说老师被困在一处断谷,又发了病,急需一架直升机救援,而最近的搜救队若要调派直升机的话,很麻烦,时间来不及。
他们都知道度假村是有一架私人直升机的。
她当时丢下行李就跑去楼外楼,那会儿楼外楼礼炮齐鸣,正在举行剪彩仪式。
她被门卫挡住,怎么也无法进去。
想必王女士也尝试过联系楚鹤,但对方正在剪彩,手机大概联系不上。
老师哮喘病发作,她没有时间再犹豫,当即咬牙去点夜离的号码。
也就在这时,楼外楼的礼炮声停了,头顶却依旧有巨大的轰鸣声。
她抬头,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正越过她眼前的天空。
是他吗?他要走了?
许冰雾吓了一跳,想到直升机里面噪音太大,他可能会听不到手机铃声,她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请你先回来好吗?我有急事找你,我就在你下面。”
这一条信息输完,许冰雾感到自己后背已经冒出了汗。
她还差点把嘴唇咬破,却一时也顾不得这些,立刻又给他打电话。
她紧紧盯着头顶的直升机,直到在她的视线里,它真的开始掉头回去,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电话在这个时候被接通,她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声,听到他吩咐属下的声音,然后直升机降落进山谷,她听到舱门打开,手机里稍微安静了一些,她立刻将事情说了一遍。
直升机很快又启动升空,他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这时他身边有人询问,许冰雾听出来是林声。“少爷,现在买不到合适的飞机票,只有火车,可以吗?”
他是要急着去哪里吗?
许冰雾咬了咬唇。
听到他对林声“嗯”了一声。
随后手机里又传来一句话。
她听了好久,才意识到是对她说的。
她迟疑了许久,终于答应道,“…………好。”
他说:“我不喜欢火车,你陪我。”
后来再回忆,许冰雾想,大概就是这一次,她和夜离之间变了。
和上一次洛奇盛的事不同,这次是她主动求他帮忙的,她再也不能假装若无其事。
而她本以为这一路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没有。
从度假村出发,她和夜离坐在汽车的后座,他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他没有说话。及至到了回苏市的火车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夜离也还是一直闭目休息。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了苏市,夜离的车已经在站外等着,先送她到了小区门口,他才离开,听林声说还要去赶飞机。
许冰雾回到家,倒在沙发上,紧张的身体全部放松下来,心里却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庆幸吗?是有一点。
更多是疑惑,夜离和从前,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现在回想起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不喜欢火车”,她竟然莫名觉得委屈了他,好像他是故意在用那种冰冷的语气和她撒娇一样。
…………………
这念头一出,她自己先无语了好一会儿。
她是疯了吧……夜离怎么可能是在撒娇?
他分明只是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厌恶罢了。
大力摇了摇头,她突然翻下沙发走去厨房,为了让自己不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要去做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