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的落下山头，昏黄的光晕也一点点消失于天际，夜幕也开始悄悄的降临。吴清与程诚澄走在这幽暗的林间小道上，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凝重，也不知道该对彼此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或许沉默会更好吧，过多的言语可能只会导致自己在悲痛中越陷越深。
终于走回了竹屋。程诚澄这个时候最想做的，就是赶快睡上一觉。或许一觉醒来，昨日的烦恼与忧愁便会全部抛诸脑后。这一个月，什么都不要想，潜心修炼，只有这样，救出母亲的胜算才会大一些。
只是，越想要静下心来，就越是感到焦躁。自己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却忘记了，在提醒的过程中，已经一遍又一遍的想起。程诚澄现在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
“还是放不下吗？”程诚澄坐起身子，发现吴清还没有上床。他呆呆地坐在书桌旁边，兀自对着一朵血红色的小草发着呆。他的指尖将小草的叶茎不断的捻来捻去，，眼睛一直盯着那鲜艳的叶片，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清，这是？”程诚澄问道。
“这就是我们拼死取回来的血叶草。你，想好了么？”吴清依旧紧紧的盯着手中这片草叶，言辞之中略显沉重。
“想好？什么想好？”程诚澄显得有些不解。
“怎么，你身体的情况，你妹妹没有告诉你？”吴清反问道。
“我的身体，怎么了？”程诚澄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神已经有些惊慌，忙追问道。
糟了糟了，吴清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想必刚才程姑娘看到阿澄失去理智的样子便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此刻却被自己抖落了出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阿澄刚刚承受了那么巨大痛苦，此刻若是再知晓这件事，还能受得了吗？自己真是多嘴啊，吴清在心底暗暗骂道，只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做，只能闭口不言。但他也清楚，这样根本不是办法。
“大清，你看着我。”程诚澄心中已知不详，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烈，但是，他还是想亲口听到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如此不尽人意。只是，吴清此刻又怎么敢看向他的眼睛？吴清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他根本不敢抬起来看此刻阿澄的面部表情。
“大清，你害怕我承受不来是么？放心吧，连母亲被劫的痛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承受不来呢？我终究是要知道答案的，你们也不要瞒着我了，好么？你们这个样子，我真的觉得好累。就当我求你了，告诉我真相，行么？”程诚澄手托着额头，他突然有些感觉，活着好累，真的好累。
是啊，终究是要知道这件事的吧。既然总要有人来做这个恶人，那，就让我来吧。吴清依旧不敢抬起头来，只能望着地板，静静地说道，“阿澄，你体内自小带有寒尸蛊毒，这蛊毒让你时时遭受寒气侵体之苦，身子也逐渐的虚弱。你妹妹不忍你遭此痛苦，向梼杌求来血虫注入你的体内。只是这血虫虽能克制蛊虫，却也会时刻吸收你的灵气，初时并无大碍，但随着这血虫的成长，它的影响也会慢慢的越来越明显。”吴清说到这里，程诚澄忙摸向了自己的小腹。这几日渐决灵力减少，定是与这血虫逃不了干系。“血虫的影响会使你在五载之后灵力枯竭而亡，但蛊毒的作用却随时都可以取了你的性命。不服这血叶草，你还可以活上五载，但只怕灵力受限，再也无法修习高深的仙法；服下这血叶草，血虫可解，灵力也不会下降，只是你又要经受寒冷的折磨，只怕，撑不了一载，你，你就。”吴清说到这里，自己已经开始哽咽起来，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所以，最多只能再活上五载了吗？程诚澄双手掩面，小声地啜泣着。他轻轻地摇着头，双手不断用力抓扯着头发，发冠已经脱落，头发看上去也显得凌乱不堪，他却依旧不肯放手。五载，五载，有谁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最多不过五年光阴，心中不会五味杂陈呢？
“阿澄，你想好了吗？”现实总是残酷的，但是再残酷，终究还是需要面对。
程诚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双手放了下来。或许他已经想通了，“一年就一年吧。我必须除掉这血虫，只有这样，我的修为才可以精进，才可以救出娘亲。活着，对我来说，太煎熬了。一年的时间，已经够了。只要将澈儿和娘亲安置好，只活上一年又能如何呢？况且，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和你们这些兄弟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够了，足了！”此刻的程诚澄，看上去是如此的释然。但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种释然的话语，究竟要鼓足多大的勇气。
“阿澄，对不起！对不起！”吴清却突然抑制不住，紧紧地抱住了程诚澄。“我明知道你，自己却。”吴清闭上眼睛，将头侧向一旁，自己却已经有些止不住眼泪。
“不怪你，大清，不怪你。这是我的命，这是我的命！我都接受了，你又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此刻竟然换做了程诚澄去安慰吴清。
“什么狗屁命运，命在我们手里，凭什么要这臭老天决定，阿澄，我跟小心一定会找到解你这寒尸蛊毒的方法，我们是兄弟，谁都不可以先死，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吴清晃动着程诚澄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知道，谢谢你，大清。”程诚澄应道。但是，自己是死是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找不找的到解救之法又有什么所谓？自己痛苦着活过这近二十个年头，已经够了。一切就随它去吧，只要你们能够幸福开心，对我来说，就知足了。
“睡吧，大清，来日的事情，就让我们来日再说。”当心中释然以后，一切也都显得如此平淡了。人生在世，或许明日便会离去，但只要不留遗憾，一年与一万年又有什么区别？若日日苟且，就算得到永生，想必也不会感到快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