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邱超然眯起眼睛,这小丫头脑子里总是有一下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时,于烈草草和别人寒暄完毕,疾步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阿离绕著于烈的臂膀:“我在等着邱先生介绍。”
邱超然同于烈均是一头雾水:“介绍什么?”
“当然是邱太太啊。”阿离搞不懂这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笨,这样的聚会女主人当然要给个面子,出来露个面。
邱超然面上忽然微笑不语,于烈把阿离拉到一旁悄声耳语:“不要提邱太太。”
阿离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有何见不得光?”
于烈接着耳语:“邱氏没有太太。”
阿离先是惊讶,然后眼珠咕噜咕噜转,倏地笑出来:“邱氏性取向比较特别?”
于烈忍不住笑出来:“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不是同性恋。”
“那是为何?你们这些有钱人总是故作神秘。”阿离不满。
“一段伤心事。”于烈胧胧统统的回答。
“豪门里的伤心事多半是伤的女人的心。看邱超然那性子,就是打他一巴掌他也不会生气的。”阿离揣测。
“那你就错了,邱氏纵横商海多年,喜怒不形于色是他看家本领。”于烈有点佩服邱超然的。
“我错?”阿离挑眉,似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于烈忙改口:“啊,不不不,是我错。”
“那你说你错在哪里?”阿离打蛇随棍上。
“小的错在没有早点向大小姐汇报,今后一定多加注意。”于烈甚是恭敬。
阿离满意的点点头:“那就现在汇报吧。”
“遵命。”于烈更是恭敬。
阿离被他逗得大笑。
“邱氏年轻时有过一段缠绵的爱情,后来那女子身患绝症,死于柏林。”生离死别,人生最大的悲苦,于烈声音低沉,将这悲苦演绎的更加沉痛。
阿离也忽然感伤:“本来好好的,被你弄的不高兴。”
于烈拍拍她肩膀:“内中详情我也不知道,都是江湖传闻。”
阿离倒是来了兴趣:“他人就在那里好端端的坐着,不如现场采访。”
侍应生打扮的佣人端着放满酒水的托盘在厅堂里穿梭,供来客们取用,阿离随手取过一杯五彩缤纷的果汁,想是各种水果调配而成的,只是颜色泾渭分明,这是调酒师的功劳。
于烈伸手指向一边,阿离随着他的手看去。
只见角落里立着一个小小的牌子,白纸黑字“私人聚会,谢绝采访。”
阿离口中正含着一口果汁,看见这告示牌,“噗”的一声将果汁吐了出来,笑不可支。
于烈倒是不笑,反而问阿离:“很好笑吗?”
阿离说:“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邱超然是个有意思的人物了,开始我还以为你是随口说说,现在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人物了。”
于烈拉下脸来:“喂喂喂,大小姐,注意用词,你只可以喜欢我,刚刚我已经宣示过主权了。”
阿离撇嘴:“你这人,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于烈有自己的感慨:“商界中人,多是左拥右抱,这些年来还未见邱超然有女伴。”
阿离听了也感慨:“难得一见的情种,总是让人伤感。”
于烈不想看阿离不高兴:“走,过去同邱超然下棋。”
邱超然正在自娱自乐的捧着一本线装本的棋谱研究,见这两个人过来,便说:“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
于烈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嘛,有什么悄悄话私底下说就好,何必跑到人家这里来点眼,让人见笑。
阿离没有丝毫不自在,大马金刀的做到邱超然身旁看他下棋。
这时,一阵《蓝色多瑙河》的曲子传来,于烈的手机响了。
原本还表情温和的于烈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一下子晴转多云,一个人静悄悄的快步走到角落里听电话,阿离眯着眼看着他,发现于烈那晴转多云的脸上居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小的兴奋,这种矛盾的表情从未见于烈有过。
邱超然并未对于烈的表情做什么研究,依旧专心的看棋谱。
片刻之后,于烈收起电话,继而急匆匆的走出了客厅,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今夜有个金色的圆月亮,是阴历的十五。
阿离更是奇怪,于烈从不会扔下她一个人不告而别。
阿离打于烈的手机,那边依然关机,于烈肯定不想被人打扰。
邱超然发现了于烈和阿离的异样,问阿离:“于大少因何不告而别?”
阿离没好气:“不晓得,也许外面有个勾魂使者,他赶着去投胎了。”
邱超然忍不住笑:“男朋友这样弃伴侣于不顾,大概也只有还笑的出来。”
阿离叹口气:“我就算着急又能如何,早晚总会真相大白的,我就不信于烈会这样凭空消失。”说是不担心,阿离的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往外面看,其实于烈早已经走远,什么也看不到。
阿离的心思邱超然尽收眼底,但是阿离嘴硬不肯承认,邱超然也不勉强她。
“丫头,现在可有兴趣?”邱超然看着棋盘说。
这个邱超然,于烈刚刚走就称呼她做“丫头”,阿离看他一眼,“对这个我始终没有兴趣。”
“哦?”邱超然不温不火“那在这个聚会中你对什么有兴趣?”
阿离反问他:“为什么要这般关心我?”
邱超然笑:“我是这里主人,希望每个客人都可以开心,我可不想我的客人出去后说我这里死气沉沉,主人只知道自己下棋,不管别人。”
阿离也笑:“原来是为你的名节着想,真不愧是生意人,处处注意广告效应。”
邱超然无奈:“没办法,商界并不是那么好立足的。”
“可你已经功成名就,不必再在乎这些了。”阿离悻悻然。
“错了,小丫头。”邱超然语气似个多年之交的温和长者。
可是阿离不觉得同他有什么交情可言:“哪里错了?”
“高处不胜寒,到了我这个境界,你才知道最需要的不是金钱。”邱超然面带微笑。
“那需要什么?”阿离问。
“朋友,友情,真正的友谊。”邱超然很认真。
阿离忍不住笑。
“是否觉得我太矫情?”邱超然直言不讳的问。
阿离也直言不讳的回答:“是的。”
邱超然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和这样的小朋友聊天,早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代沟,邱超然唤来佣人,佣人躬身在邱超然身旁静听吩咐。
“给这位小姐那杯橙汁吧。”邱超然轻声吩咐佣人。
“是。”佣人礼貌的答应退下。
阿离撇撇嘴:“橙汁?在你眼里我就是棒棒糖小白袜吧。”
邱超然不置可否。
阿离再次撇嘴,忽然有换了一副成熟的沧桑口吻:“其实,我已经长大了。”
邱超然还是不置可否,阿离也不再说什么,待佣人端来橙汁,阿离坐到一边的一张椅上静静的缀着。
待到散场的时候,于烈还是没有消息,阿离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场,没有向邱超然告别。
而邱超然却站在一张窗子的暗红色窗帘后面目送阿离离去,眉宇间略为一皱,随即恢复往常摸样。
夜风悠扬,阿离没有叫车,一个人走着,手机原本放在手袋里,现在握在手里,但是于烈没有消息,阿离也没有打过电话去,虽然心底里十分好奇于烈的去向。
教父不止一次教导过,对于男人,当他们消失的时候,不要过于关心他们的去向,也许他们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再你心目中的位置,你是否紧张他,对于于烈这样的男人,不要让他知道你是在意他的,否则他会骄傲,那么也就是这个女人失败的时候。
所以,阿离对于烈的消失并不着急,照常沐浴,沐浴之后一段瑜伽练习,在班得瑞的音乐中沉静,而后安然入睡。
天明时,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不是于烈,是常洛。
“吵醒你了吗?”常洛的声音温润如四月天的朝阳。
阿离精神一震:“怎么会,人家早就睡醒了。”
常洛有点不要意思的笑:“我现在都成了乡下人了,一向早睡早起,忽然想起你来——”常洛不知道后面要怎么表达了。
阿离心里明白,嘴角甜甜的微笑:“乡下人最好,没有烦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喜欢乡下人。”
常洛心中一动,似是受到莫大的鼓励:“要不要来乡下小住几日?这几天我们这里有庙会,很热闹的。”
“好啊好啊,今天我就去。”阿离马上答应,那一刻,心里向往的是纯净的乡间小路,没有于烈。
“我去接你吧。”常洛仿佛在做梦,阿离一直很忙的,难得会答应来乡下。
“好,我自己搭公车去,你在车站等我,不见不散。”阿离已经坐起身在找衣服了。
“不见不散。”常洛兴奋的挂断了电话。
为了穿什么,阿离大费周章,若是和于烈一起,去高档会所随便买几件礼服就可以出场面,但是常洛不一样,最终阿离选择了最简单的牛仔t恤,简朴一如常洛的性格。
搭公交车只需要两小时就到了桃源镇,果然名不虚传,距离桃源镇越近,越能体会到这小镇名字的由来,不算宽阔的道路两旁,大片大片的桃林,现在正是桃花绚烂的时节,扑面的桃花,仿佛沉淀了人生所有的喧嚣。
一个简陋的很旧的站牌,这就是桃源镇了,在那站牌下,一个穿着简洁的男孩子早已经等在那里,是常洛。
车还没停稳,阿离就把头伸出窗外招呼常洛:“我来喽!”
常洛是一身的布衣布裤,远远望去真的是个乡下人装扮,但是走近后看到的那份气质,却最舒服不过,阿离就最喜欢这份惬意。
常洛身后是一株开得正好的桃花,片片粉色桃花飞舞,常洛就在这飞花中迎接阿离。
待车子停稳,阿离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跳下车,扑进那片片飞花中,和常洛进入那个仙境一般的世界,常洛帮阿离提着她随身带的一个小小的青色背囊,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阿离铁了心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