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杀了你？”老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初问道。
“怕，这个世界有谁是不怕死的？”林初很诚实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杀死你？”此时的老人就如同一个八九十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会死掉一般。但老虎就算再老，也不会是兔子能够挑逗的？
“不，如果你抱着必死的决心，我肯定逃不掉。但我相信，你还不会和我同归于尽。最起码，现在不会。”林初依旧很镇定。
老人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虽然有点沙哑，但里面的爽朗却怎么都无法掩饰。
“我叫陈舒生。有趣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名叫陈舒生的男子正是不久前出现在这片山林入口处的老人。
陈舒生此时的心情真的很好，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每一句话都说得这样真诚，真诚到仿佛在胡闹，但每一个字却又像是锥子一般直击人的心房。
他有着绝对的冷静。绝对的冷静让他的洞察力如同隔岸观火一般清晰。这会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我叫林初。”林初回答道。
“我知道你要什么。你对气的使用，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程度。而这个世界上重来就没有捷径，所谓的捷径只不过是走对了路。你现在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了，虽然你能够做的就是一直向前，等待时间的过去。”
即便是在藏龙卧虎的帝都，也算得上声名赫赫的陈舒生，自然看得出林初的意图。
是的，林初从陈舒生身上感觉到了一些自己从没有感觉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便是一条路，一条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强的路。
林初的仇人实在太强大了，所以他极欲提高自己的实力，通过任何方式，任何手段。
所以，此时林初没有说话，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陈舒生。他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我正在被人追杀，你带着我离开这里，我可以教你。但是我真的不保证，能够让你短时间内有一个很大的提高。另外……”
陈舒生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林初的眼神从来都是淡淡的，而这种淡漠里面却有着一股熊熊大火在燃烧着。这是一个认定了某个方向，就会一路走到黑，就算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这样的人难道不正是最不快乐的人？
因为他一心想要向前，所以就忘记了在花开的时候停下来闻闻花香，忘记在炊烟升起时吃一口热乎乎的饭，忘记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晒太阳，忘记了生活中的美好。
陈舒生想要去劝林初，但最终却没有。如果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一个人，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还有悲剧发生？
再说，在修行一途上，不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有可能成功？这不也是陈舒生在第一眼看见林初时，就对他生出好感的原因？
“好，我答应你。在将你带出这里之前，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不让你死掉的。现在……我们走。”
能够让陈舒生都惧怕的人，林初自知自己绝对不会是那人的对手，他能够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陈舒生忍不住再次摇起，眉头紧紧皱着，心道：这个小子的目标实在太明确了，明确到连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费。他始终走在路上。
一个始终都走在路上的人，难道不最是悲惨？因为他已经被自己的目的所奴隶。旅途的目的，难道不是欣赏沿途的风景？当背负得太多，人不是会累，继而被压垮？
更重要的是，有朝一日，这个只为目的而行走的人，最终达到了目的，那么……那么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真的会因为到达目的而欢欣雀跃？难道不会因为突然失去目标而生无可恋？
陈舒生却还是没有劝林初，而是笑了起来，跟在了林初身后。
“追杀我的人，很强很强，强到他一个手指头就能够戳死你。而且我相信他不用多久就会追上我们。那么，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陈舒生饶有兴趣地问起了林初。
“跑。跑不过就打，打不过再跑。”林初依旧言简意赅。
这句话里充满了自信，却又绝不盲目自大，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溢满了一种叫做“绝不会放弃”的精神。
陈舒生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林初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份赞赏，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陈舒生真相好好调教一下林初，让他从那个阴影里走出。让他能够感受到修行的真正乐趣。
“如果打不过又跑不掉呢？”陈舒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在追问着这种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问题。
“我会拼命，我能拼命。至少在我拼命之前，你不会死。”林初依旧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会有不用付出就能够得到的事情。
陈舒生越看对林初就越是赞赏，这个小子身上有一种他太久没见过的坚韧，就仿佛牛筋一般怎么撕咬都难以断掉，又有着一种对现实无比清晰的洞察。
两人就这样有一答没一搭地聊着，继续向前。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自然会遇到蟒蛇会遇到水獭。而陈舒生竟然连一次出手都没有，一切的苦活累活都是林初在做。甚至乎，有一次林初面临着被围攻差点一个不小心就被成群结队的水獭淹没的时候，陈舒生都没有动手。
陈舒生以为林初会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见死不救，但林初没有。林初只是继续沉默着，继续走在前面。
“真希望我能够离开这里。”看着这样的林初，陈舒生心下不由生出了这样的感叹，只不过……
“敌人已经锁定了我。不会叫你走的，只有傻子才不去捉住最后一点的生存机会。但是，我也不会劝你留下，因为将要来到这里的敌人，不是你能对付的。”
陈舒生突然停了脚步，看向林初。
林初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感知力在年轻一辈中绝对属于佼佼者的林初，此时竟然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气息。
“气的使用，博大精深。气可以是波涛洪水，一往无前无坚不摧。气又可以是一根飞针，快如闪电，又悄无声色，能够让人猝不及防。气还可以是一个网。网散开来，将天地都笼罩在里面。然后这个网里面的一切你都能清晰感觉到。”
陈舒生看出了林初的疑惑，解释了起来。
林初很认真地听着，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全面地系统地去了解过气。
而也在陈舒生在为林初讲解的过程里，有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缓缓地。
这个人的动作并不快，不是因为他不能快，只不过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快。
如果猎物已经掉在了陷阱里，猎人难道还会焦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