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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离爱(2)

你以为明若兰心里有你,你一定错了,她爱的,始终是林朝南,是真正的恒信少爷,他们从小就认识了,一起读书一起学画,她辞职来恒信做建筑,也是为了林朝南。他死的时候,她是以林家少夫人的身份出席的葬礼,那个人死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埋了,你只是冒牌货而已。

明若兰说过要为林朝南守寡的。一年,两年,十年,八年都要撑下去,要不然,你以为恒信为什么要这样养着她?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精致的红唇在灯下透出奢靡的艳,又让他想起明若兰色泽暗淡的脸庞,他已经决定离开她了,却没想到,还是看到了这一出。知道了这些前因后果又能怎样呢?反正,他已决定,不做明若兰的救赎。

事业为重,什么样的女子,都拖不住他的脚步。

赶在圣诞节前一夜,他给明若兰发了短信,我们结束吧。她回复,你能感觉到我的爱吗? 他沉默,只能沉默,很多事,不是感觉可以决定的。

5·谁是谁的救赎

圣诞节的晚上,再一次见到了明若萍,小女孩独自站在他们公司楼下,一直等到他下班,他终不忍绕开,只低头问她,是在等姐姐吗?她摇头,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有些不知所措,她终于开口:你离开我姐了,对吧?

他俯下身子看着她,不知该如何跟这小小的孩子讲成人世界的感情纠葛,她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很久以前,姐姐和朝南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喜欢朝南哥哥,可是我只是孩子,插不进他们的世界。

姐姐和朝南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说,她是为了恒信的财产,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别人又说,是因为你长的像朝南哥哥,她是找了替身来安慰自己,别人说什么,总都是在猜测,我始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女孩子,穷极一生,只是为了找到可以相爱的人而已,她便是那样的人,遇见了,便倾尽心力去爱,对朝南哥哥是那样,对你也是那样。却永远不会说出来,因为爱太深了,无法言说。

所以只能面如平湖,心有惊雷,却没有人可以懂。

我可以替她,求你再给一次机会吗?

他却在这一刻怀疑,这么小的女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怕是明若兰教的吧,他对她说,我买糖果给你,乖乖回家,好不?

她摇摇头,又问他:你和我姐,真的不可能了吗?

他点头,这一刻,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残忍。

那好吧,我会这样告诉她的。

他突然发现,提出分手以后,明若兰自己,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连电话都未曾打过,这样全身而退,是为了维护体面还是不在乎,是爱太深还是根本没有爱,他从不愿去想。

他始终觉得,他们之间,不够了解,或许,是,都把彼此,想象的不是原本的样子了。

明若兰甚至没有回避,很快便回来上班,一样和公司的同事笑容灿烂的招呼,表面看来无比正常,手下的工作却频频出现差错,连累的上司下属一起跟着焦头烂额,她却一直笑着说没关系,背后骂声一片。

不是没有不忍的,可是,看多了她的坚强与硬撑,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出来没事找事,何况,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明若兰一直就是那样不知轻重的脾气,做事粗手粗脚,也是习惯,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他故作轻松,含着笑和前台小姐谈话,侧着脸,便能看到,明若兰远远坐着,隔着大厅一层层玻璃,那么远那么远,看过来的眼神里,似有深深的疼痛,也许,那也只是他的错觉,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探究。

男人都是这样的,说不要,便是不要了,弃若敝屣的感情,怎么可能肯捡回来?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哭闹纠缠,只会让爱情的尸体,更加惨不忍睹,只会把两个人之间所有的美好都消耗殆尽。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未免太过不值。

可若是不动声色的走,若无其事含笑带泪,也不能指望男人因此便心怀感激,不会的,他只会觉得,你原本就不在乎。

弃妇难做。

他对明若兰,不是完全没有同情,只是,他太爱自己,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去分给别人了。

林朝颜那日还问他,明若兰现在这样,你怎么不心疼?

调侃的语气,隔岸观火,却是轻松。

他淡淡接口,我们已经分手了,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呵呵,她笑,明若兰没纠缠吗?当年林朝南和她吵架闹分手的时候,她可是跳过车的,以死相逼啊,你当心点。

他突然觉得奇怪,忍不住问林朝颜,林朝南是你亲弟弟,为什么你每次提起她,都是直接叫名字,你们姐弟感情不好吗?

我们只是从小没在一起长大,不习惯姐弟相称而已,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当然是爱他的。

又一次想起明若兰,她曾经跟他提过林朝南的事,那时她对他说,林朝南是我第一个爱的人,深爱入骨,可是现在,你是可以让我忘记他的人,我会把所有对他的爱,倾仓满罐,全部都给你。

那样的话,却也成了他和明若兰分手的理由之一,他怕承受不起,太深的爱。

林朝颜说,其实我是不喜欢明若兰的,因为我最好的朋友,爱上了林朝南,可是,我让他和明若兰分手,他始终办不到,明若兰太难缠。导致我和林朝南大吵一架,到他出事前,都没有和解。

林朝颜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继续说,林朝南生前,被很多女人爱过,可是,他却只守着明若兰一人,其实你真的很像他,英俊的可以让女人沉沦,还好,你没有像他一样,被那个女人吃定。

他能感觉到林朝颜对明若兰的鄙视,其实他知道,明若兰不是林朝颜以及其它很多人想的那样,他知道她只是个很笨的姑娘所以才会一直被误会,可是,他却无法开口帮她解释了,他不愿趟这些浑水,他是心高气傲的人,不肯为任何一个人俯下身。

有些难过,他却可以,也只能,压下去。

6·结束

公司年会,总裁宴请所有管理人员,明若兰挽起了头发,穿白色搭浅蓝条纹的长衬衫,白色百褶裙,布料上有低调的暗纹,脚上,是双白色帆布鞋。颇有些低调的高贵,可是,再漂亮的衣服都掩不住脸色的枯萎,他在心里叹息,就算明若兰和自己的妹妹五官相似,不过眼睛小点,鼻子不够精致,脸有点圆了,便始终是个长相平庸的女子,让他很难怜惜。

不过,同样近似的模样,亦只因为,一个不沾凡尘的娇养着,一个独自在职场打拼情路坎坷,所以,一个娇艳明媚,一个惨谈如尘吧,明若兰,也许也曾美丽过,也曾笑容明艳的陪着那个已经逝去的男子在各式各样的交际场合谈笑自若吧,只是那些曾经,已经不可能再属于他。

他已不想再看见她,永远。

却没有想到,总裁夫人招呼她,坐在了他们这一桌,他如坐针毡,看她频频举杯,笑靥如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笑着闹着,眼看越来越失控,他起身托辞要走,总裁夫人却开了口,若兰喝醉了,你顺路送她回家吧。

明若兰顺势靠在了他身上,一直笑到快岔气,像系在他身上的一串铃铛,他别无选择只得拖了她出去开车送她回家。

她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一直在笑,笑到泪水快要流下来,渐渐安静,神情却开始变得悲伤,他始终不确定她是否是清醒的,一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扶她上楼到了家门口,原本想敲门的,想想还是觉得太晚了,他不想吵醒明若萍便从她身上拿了钥匙开门,他知道,她总是得把钥匙挂在项链上,否则就会很快弄丢,孩子气的习惯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身上始终是奇怪的。

开了门,她推开他冲进盥洗室,他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决定不要这样丢下她一个人,他在客厅坐了下来,没两分钟,手机开始震动,是明若兰发来的信息,打开还没有来得及看,就开始更新,手机一直在震,一条一条,接连不断的闯进来,他耐心等着,足足十五条,那是早就写好的一封信,却在这时,在他们俩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发了过来。

其实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我已经失去了你这件事,这些日子,每一天看到你,我都会难过,我很想去哭去求,不惜代价的去挽回,可是始终不敢,是为了给我们彼此,留尊严,我不想影响你的生活,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朝南离开后,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可是,你却轻易的让我沦陷了,我将这场爱情,视作我生命中最后一场烟火,是救赎,也是未来的美梦。

我一直带着一个秘密活着,现在,我在你面前揭开它,算是解脱吧,所有人都以为朝南的死是意外,是我一直藏着真相,那一天,是因为我知道了林朝颜让他和我分手的事,那时我太任性,坚持要和林朝颜争吵,他阻拦我,我们吵了起来,我拿出手机要拨林朝颜的电话,他急着争抢,却失手将车开进了山沟,天旋地转的瞬间,他用身体,保护了我,他离开了,我却完好无损的活着。

从那以后,我始终觉得我的生命是残损的,缺失的那一部分,始终无法自愈,我曾经以为,若和你相爱,实现我和朝南一生相守的约定,就可以让我们都获得幸福,可是我错了,你不爱我,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简单到让我内心疼痛,我的心攥在你手里,我带不走它,只能留给你,不管是捏碎还是扔掉,我不后悔。

说再多,也是徒劳,我无法打动你,也无法说服我自己,只是觉得,就算希望为零,也该最后尽力一次,我们到此为止,请忘记我,永远。我不想成为你内心的负担。

他合上手机,犹豫着,一步步,退出了明若兰的客厅,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他还在迟疑,是否应该就这样离开。

盥洗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终于下定决心,关上了门。在一片黑暗中,离开了。

回到他自己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他正要入睡,突然接到了明若萍的电话,她的声音透着惶急,求你,快来我家,姐姐把自己关在盥洗室里,已经很久,我敲不开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我怕她出事。

他感到心慌,挂了电话,急急穿了外套,又冲回明若兰家里,明若萍在盥洗室门口,徒劳的敲着,他用力撞门,里面没有一点反应,恐慌开始占据他的心,终于,门被撞开了。

浴帘后面的小灯开着,他不顾一切,掀开了那层布帘。

明若兰像是睡着了,她穿着晚上那一身素白的衣服,连帆布鞋都还在脚上,黑色长发在水里散开,似海妖终于找到了归宿,她把自己整个浸在了浴缸里,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白色衣裙,在水里漂浮,裹着她的身体周围,让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在洁白的花束中沉睡。

地板上扔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几句话,亲爱的萍,原谅我无法继续陪着你一起生活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替我给身在远方的父母道歉,记得,你是好孩子,请原谅所有人。

明若萍哭了起来,他突然清醒,抓着明若萍的领子几乎是将她扔了出去,冲她大吼,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伸手提着明若兰的手臂将她拖出浴缸放在地板上,拼命按着她的胸口,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用力吸气,她的身体冰冷,丝丝寒气透出来,这一刻,他是拼了命,想抓回她的生命。

明若兰被推进急救室,他突然就虚脱了,刚才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记得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冲下了五层楼,他记得他在救护车里,看着她惨白的脸,他记得自己一直握着她的手,想把温暖传递给她,却始终感觉不到她的回应。他的世界,方寸大乱。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天亮的时候,医生出来了,他走上前,医生摘下了口罩。她还没醒,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还好送来的及时。

她会活过来的,是吗?

医生点头,他终于放心。

他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结束,却在最后,留下那样的言语,始终不肯连累他。

他这一次,终于被感动,可是他却明白,经历了这样的一场死别,他们之间,绝对已经没有可能性了。

他终于明白,他是会爱上那样心智单纯爱恨激烈却善良的让人不忍的姑娘,可是,他也知道,以明若兰的骄傲,死而复生后,绝对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她是不需要也不接受同情的女子。

爱,不一定要拥有,只能珍藏,他终于明白,她说她的心攥在他的手里是什么意思了,他感觉到了那颗心在他掌心跳动,他相信,那颗心的主人,一定可以坚定的活下去。

而他自己,已决定离开,将她的天空,还给她。

他蹲下来,拍拍明若萍的肩,等你姐姐醒来,替我告诉她,好好活着

明若萍睁大了眼睛,那你还会来看她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若萍,有件事一直想向你道歉,那天在体育馆,一时冲动,吻了你,对不起。

她笑了,没关系,我一直知道,你是正人君子。

他起身离开,再没有任何遗憾,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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