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瞒着谁啊?少女腹诽。在以前,她只是知道黑羽凉迹和折原优一看起来是非常有钱的少爷,她家亲爱的老大是个有些落魄带着一丝贵气的平凡女生而已,她和他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该怎么甩巴掌就怎么甩巴掌。后来才知道这个黑羽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羽,这个折原也是那个传说中的折原,而她亲爱的老大莲在,不是折原却是九宫礼。
黑羽,折原,九宫礼。如果出了门之后你说你不知道这三个家族的话,肯定会有男女老少一起对你做鄙夷表情。
就算一棒子揍晕她自己,她也没办法接受这种惊悚的事实,就算接受了,也很难顺利消化。
黑白两道的龙头的继承人竟然都在她身边,每天都像她一样吃饭,上学,回家睡觉,谈谈恋爱,闲得太无聊的时候也会打个群架消遣消遣……搁谁谁都玩不起啊!
松风雅枝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大实话,那个人是九宫礼莲在……”
“那九宫礼莲在是谁?”他反问。
松风雅枝一下子被噎到,‘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你发誓要永远深爱的人’‘你已经死去的爱人’这些话酝酿了好久,还是失败的发现自己根本没信心说出来。怕自己会哭,也怕少年会难过。
“你最亲爱的人。”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到达病房门口时却整齐地停下。只有一个人的脚步未停,依旧悠闲的迈了进来。
少年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是洁白的衬衣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他轻轻扬一个玩味的微笑,紧抿的薄唇向众人告之了他的严肃和冷酷,但他举手投足间的戏谑却在诉说着他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走进来,笑容的弧度丝毫未减,对着松风雅枝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对着病床上的黑羽凉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九宫礼莲在,是你最亲爱的人。”
时间总是会磨灭一切。看着眼前这个笑容过分妖冶漂亮的男人,谁会想到三年之前,他还总是一脸严肃一丝不苟地打理着藤谷学生会的各种繁杂事物,对着把他小时侯穿女装的照片拿出去拍卖的少女咬牙切齿地诅咒。
没有人会被留在时光原地。
“哥,你今天来得好晚……”黑羽凉迹笑着抱怨他,漂亮的锁骨埋在棉质衬衣的领口中。
“啊,抱歉。被你爸叫去处理事情。”
“要有惩罚才行,哥,来一个……”睫毛像小刷子似的忽闪忽闪。
折原优一把手套摘下来,轻轻地抱住他,抱完了之后分开,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我说……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分开,腻腻歪歪的烦死人了!要搞什么BL兄弟禁断之恋的话出门后左拐,在厕所里无论你们做什么都行!”松风雅枝捂着脸,从指缝里笑着去看他们,“你说你们在一名花季少女面前上演这种暧昧的戏码,你让我情何以堪呐……”
他们都转过头看着她笑,像十七岁那年一样,美好优雅的少年的轮廓,只是那个曾经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少女,却是再也见不着了。
松风雅枝看着他们的微笑的时候,甚至有一种他们依旧十七岁的错觉。
折原优一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才放开,对着站在病床前的松风雅枝使了个眼色,对黑羽凉迹说:“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哥,再见!”他兴高采烈地冲着折原优一挥手,松风雅枝的眼泪却从眼框里涌了出来,她趁着没人注意赶紧转过身去把眼泪抹干。
和折原优一一起走出病房,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两旁都站满了严肃的黑衣人。
折原优一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楼,自己随后就到。
松风雅枝背靠着房门,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砸到衣服上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花,印染着悲凉。
“我看见了……”
“什么?”
“我看见他用各种残忍的方法蹂躏自己,像个疯子一样,他把头一遍一遍地往身后的墙上撞,他拼命地喝水直到自己呕吐起来,他用酒精狠狠地浇到自己的头上,他会在护士进门的时候问‘我是不是遗忘了谁?’……为什么……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却必须这么艰难么?为什么要让医生催眠他,让他忘记以前的那些记忆呢?”
折原优一没有说话,松风雅枝吸吸鼻子,继续道:“我说真的,我想老大了……”
折原优一收敛了微笑,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不止你一个人想她,也不止你一个人想找到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们谁都没有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骨,很可惜我们这两样都没能见到。黑羽鲤渊那家伙……真******狠毒。”
“毒的是你和黑羽凉迹那小子,你们把我这样的一大好女青年给糟蹋成啥样了啊!”松风雅枝使劲的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的梦想就是开一间书吧,里面贩卖各种各样的漫画和书籍,还有各种女性向恋爱游戏……你们俩个,还有老大,就这样把我的梦想扼杀在了摇篮里!我说真的,找到老大之后,你们谁也别阻止我,我一定要先狠狠的揍她一拳!”
“真是抱歉,你和藤井嗣大上个月结的婚,结果我们三个谁都没有去参加。”
女生很豁达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还跟我客气什么,大不了多收你们点钱就好了嘛!”
“话说回来,恭喜你了,虽然这句话可能有些迟了。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和西园寺静澜在一起的……”
“不要跟我提西园寺那个家伙!我追了他快半年,结果他最后告诉我他是个GAY,他现在依靠着他老爸的势力,混得可是风生水起……呸呸,不提也罢!”她吐吐舌头,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
“樱井恭生呢?你们也挺般配的……”
“般配个毛线!那又拽又毒的小子背叛了他老爹,跟着西园寺这个混蛋私奔了!”
“真的假的?”
“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一定只顾着老大和黑羽美少年,忘记吃饭看电视这种日常活动了。樱井恭生昨天拿到了最佳男配角奖,最佳新人奖……他出演的电影《呼唤君之名》最近可是火得不得了……”
你看命运这种东西,就是充满了这么多的未知性。
不过,真的是……太好了。
我们都在岁月里学会了很多很多,会在少女失恋最无助的时候递出自己的双手说一句‘学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辈子赖住我好了’,比如藤井嗣;会在少年被一切舆论压力摧垮之际露出镇定的笑容去握紧他的肩膀告诉他‘没关系,还有我在这里’,比如樱井恭生;也会在世界被染成血红一片的时候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永远给我以相信的力量,不会让我迷茫和胆怯,告诉我‘莲在还在等着我们,她在等着我们呢’,就比如黑羽凉迹。
我们都一样。
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努力使自己变得强大。
折原优一用手抹了抹眼角,那里没有眼泪,但他觉得莫名其妙的难过。
他在心里说,莲在,你看,大家都过得这么好,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我爱阿嗣。”松风雅枝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无比坚定,“我们会有平淡却幸福的生活,我们还有剩下的时间,我会好好去爱他,直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所以,也拜托折原优一你和黑羽凉迹幸福,就算是为了莲在。”
Chapter 18他们会在夜幕来临的时候接吻,不做任何事,只是安静的接吻。用这种方式来怀念名为九宫礼莲在的少女。
少年的上半身依靠在被特意支撑起来的病床上,侧着脸看窗外深海一样干净的天空。
阳光给他的侧面打上一层薄薄的光影,折原优一突然就想起了出淤泥不染的莲花。
松风雅枝走掉之后,他拍了拍黑羽凉迹的脸,为他准备好轮椅,推着他去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里。
他安静的任他给他盖好毯子,静静的微笑,仿佛心中有一个巨大的预谋。
这个花园设计得相当别致,小路两旁种植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朵,而是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几朵簇在一起就有一小口锅那么大,角落里的薄荷草和满天星也非常得让人愉悦,花园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上面是残破的达芙尼塑像,眼珠是宝石蓝,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温柔。
把他推到喷水池旁边停下来,折原优一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没有人后,试探着问他:“记忆……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吧?”
少年的眼中涌出一抹狠色:“我可是他的儿子啊!他竟然敢让我最恶心的医生催眠我,然后偷走我的记忆!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现在该做什么?”
“就像他曾经对九宫礼家做的一样,我们两个,来把黑羽组毁灭掉!”
悲哀的并不是死去的人,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一个。
因为他们被迫要去承受其他人无法想象到的痛苦和悲伤,被迫牢牢的记住那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然后不断催眠自己,她其实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仿佛成了一种习惯,折原优一每天都会在十二点准时醒来,梦里的莲在赤着双足站在深海中,像是一只深蓝的燕尾蝶,美丽得不可言喻。
他小心翼翼地跑去洗手间洗脸。
洗手间有一扇一人多高的镜子,他看见莲在的样子在上面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海藻一样浓密的黑发,消瘦的肩,锁骨配着银色的链坠,末端很像一朵开败了的蔷薇。她静静的站在面前,漂亮得像是一尾人鱼。
他掬起一捧水洒到脸上,头也不抬:“莲在你啊,越来越像个妖精了,总是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她还是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像第一次他遇见她时的那样,唇边绽开的微笑苍白如雪,在繁茂苍绿的香樟树尽头,明媚的日光落满肩头。
他伸出手去触摸镜子中少女的额头。像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莲在的样子在镜中开始变得模糊,随后,从镜子中竟然伸出一双苍白的手,轻轻地捧起了他的脸。
折原优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给我一个十年,我把黑羽组给你毁灭掉。”
那双手微愣,之后迅速伸手捏上了他的脸,一同传来的还有模糊空灵的仿佛从海底传上来的声音:“折原优一你现在脑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别做这么偏激的事,那位美大叔可是将全部的重任都托付给你了,他这么信任你,你可别让他失望啊。”
“我没有做偏激的事……”
“安啦安啦,我知道。”莲在停止了继续蹂躏他的脸,想替他把领带系好,“你就安心做你的黑道少主去吧,快点给我找个嫂子,生个小子让我玩玩……”
“前言收回,快停止你的恶趣味。”他的目光停留在莲在替他打领带的手上,“你是要给我系个蝴蝶结吗?”
“啊哈,被你发现了啊……我真的很想带个小孩看看的,我会教他写字,教他说话,告诉他……”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
“教他写字,教他说话,然后告诉他,宝贝你其实是云雀恭弥的转世,你的口头禅是咬杀,武器是拐子,你的恋人是个有颗蓝色凤梨头的奇怪生物,当然有着一头闪亮金毛的黑手党老大也可以,但是你要记住,他们一定都是有着特殊能力的男人,并且非常有钱。”停顿了一下,他问她,“是要这么对他说的吧?亲爱的九宫礼莲在。”
少女将手缩回去,镜子上的脸又重新清晰起来:“不愧是我的哥哥,竟然记得这么清楚!不过,九宫礼这个名字从你嘴里喊出来怎么这么别扭?还有啊,一定要记得起个有气势的名字哦~”
“……够了。”
莲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够不够!不光是这些,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他说!”
“那就自己生一个啊。”他从怀里拿出一支烟,刚点上,却被莲在一下夺了过来,她的手刚接触到那支烟,微弱的火光瞬间就熄灭了。
“我……可是我已经……”莲在的眼眶红红的,“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我好想念他,我好想念他啊!”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把你找回来。”
少女摇摇头,一点一点地向镜子的最里面倒退,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个黑点,像是一个可笑的句号。
折原优一铺展开睫毛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是啊,再说这些话又如何,反正,都已经不在了。
闭上眼,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再次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少年的半边脸是红肿的。是他自己的脸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