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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平江知府推开书房之门,恭敬地把夏震和他的随从延请入房,这夏震身形高大,神情倨傲,红光满面,一身笔挺的官服被鼓鼓的大腹撑得紧紧的。跟在其后的四名大汉个个腰佩长刀,神情威严,气势剽悍。

夏震笔直地沿着书房的中轴线走到房间顶头,霍然转过身,盯视着平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的书房摆设简旧,毫无奢侈之物,想来这三年的平江知府真是鞠躬尽瘁,两袖清风哪!”

平江知府诚惶诚恐地哈腰讪笑,肚中却得意洋洋:真正有内涵的东西哪会摆在外面让人看?这老儿也忒小觑我了。

夏震又问,“知府大人可知本官此来姑苏的目的为何?”

平江知府算不上聪明人,却了解官场中的那一套虚伪,虽说心里有底,也不直说,而是期艾道,“下官不知。”

夏震冷嘿了一声,“不为别的,就冲这寒山寺惨案来的。”

提辖和师爷互相瞄了一眼,暗道不妙,有这老儿掺和进来,事态似乎已经超出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了。平江知府干咳了一声,弱声说道,“昨日刑部曹大人已经亲自派人来姑苏督审此案,下官正在整理文案准备送过去。夏大人您隶属枢密院,过问刑案似乎……”

夏震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取出一方物什对平江知府扬道,“知府大人可认识此牌?”

平江知府闻声向他手中之物看去,见是一块三寸见方的金牌,上有“御”的字样,心中一沉,赶紧与张提辖、师爷同时跪下——这是皇上钦赐的“金牌令”,见牌如见皇上。见到此牌,三人心下更是慌张了。

夏震手指轻轻沿着“金牌令”光滑冰凉的边缘来回摩挲着,对平江知府等人说道,“我知道刑部的那些老臣们对史丞相任职没多久即插手刑部之事会大为反感,只是此案与去年韩丞相之死大有牵连,关系到国运盛衰,所以史丞相必须亲自过问。”

跪在地上的平江知府等三人愕然相顾,丞相韩侂胄在朝廷中的地位,几可用“只手撑天”来形容,再加上是他在宋宁宗赵扩面前力主追封冤死的岳飞为鄂王,削去卖国贼秦桧的封爵,并且组织大军北伐抗金,这一系列义举深得民心,成了国民心目中德高望重的抗金英雄,虽然这次北伐大军没坚持多久即以失败告终,但是丞相韩侂胄在朝中的地位却十分稳固,无人可撼,就是这样一个位倾权重的人物,却于开禧三年(1207年)十一月初三被人神秘地杖毙于临安玉津园的夹墙内,惨案发生后,举国震惊,特别是那些力主抗金的主战派和民间的激进人士,更是强烈要求朝廷查明此案,严惩凶手,只是,数月来对此案的斟察毫无头绪,于是乎,朝野内外谣言四起,其中有多半谣言直指新任宰相史弥远,认为是他谋图篡位,暗下毒手的。

有关于韩丞相之死的各种说法平江知府等三人也略有耳闻,只是,他们不明白又怎会与发生在姑苏城的寒山寺惨案挂上牵系的?

夏震从三人茫然的眼神中看出他们的疑惑,于是又说道,“三位可知道大学士邱栋生前与韩丞相是至交,过从甚密?”

平江知府点点头,“听说韩、邱两家还有点沾亲带故。”

“不错,”夏震把“金牌令”小心翼翼地收好,叹了一口气,“不仅如此,有消息说,韩丞相被害前的一段时日,曾有人见到寒山寺惨案中的另两位罹难人士杨大侠和普远大师作客丞相府,如今这几人接踵被害,只怕不会是凑巧之事,依史丞相的判断,杀害邱学士等三人的凶手,就算不是杀害韩丞相之人,也必有干系。”

平江知府和提辖、师爷面面相觑,虽说觉得夏震此言有点武断,却不无道理。他们打心眼里感到犯抽搐,光一个寒山寺惨案已经让他们头痛不已了,如今又与韩丞相之死挂上钩,无异于火上浇油,万一处理不好,别说是他们的仕途危矣,恐怕连性命都得搭上。

夏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起身来,问他们道,“寒山寺惨案可有目击者?”

“没有,”平江知府道,“案发时寺里的僧人全部中了邪术,昏睡不醒,对于寺中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寺僧全部中了邪术?”夏震蹙紧眉头,“知府大人此话可有根据?”

“这个……”平江知府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一旁的提辖赶紧接续道,“这是我们猜测的,因为寺僧们整整昏睡了一整天方才苏醒过来,并没有出现服食蒙汗药后该出现的头晕、重视等症状。另外,寺外枫桥边的几名渔民指出,在案发当日凌晨三更将尽、四更初的时候,寺中曾钟声大作,寺庙上空盘旋着一群怪异的类似蝙蝠状的怪物。钟声整整持续了约两盏茶功夫方才停止,而那盘旋在寺院上空的怪物也在钟声停止不久后消失了。”

夏震“嗯”了一声,低头沉吟片刻,又问,“那么,是何人第一个报案的?”

平江知府赶紧道,“是一名为艾净的女子,据她自称是死者杨正侠的红颜知己,案发前四天和杨正侠一起来寒山寺作客,案发当晚她正睡在寺后的专供女眷休息的客房中,次日中午被关在寺门外的香客们的敲门声给惊醒,发觉寺中众僧人皆已昏睡不醒,然后又在‘大雄宝殿’上发现邱大人、普远等三人的尸首,这才来府衙报官的。”

夏震“咦”道,“你说僧人们昏睡了一整天才醒,此女怎会先自苏醒过来了,此事难道不蹊跷?”

平江知府说道,“这个下官也曾疑惑过,但那女子自称身具武功底子,所以比不会武功的寺僧们醒得早。”

夏震与旁边四名带刀侍卫用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认同了这个说法,武功底子越是深厚之人,抵御迷毒和邪术的能力越是强,这是江湖中人的一个常识,那女子既然与大剑豪杨正侠同路,想来武功底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夏震想了想,对平江知府说道,“这位女子的话虽然有理,但知府大人最好不要轻视她,甚至可以说,由于她是第一个目击凶杀现场的,所以她的嫌疑也最大。”

“请夏大人放心,”平江知府得意地说道,“下官早已考虑到这一点,虽然没有把她关入大牢里,却也软禁在府衙中,并派人把守住。”听到这话,师爷和提辖在心里同时冷笑数声,他们两人深悉平江知府的本性,知道他软禁那女子可不是出于案情的需要,而是另有所图。

夏震对此回答很满意,说道,“知府大人做得对,此案牵系太大,马虎不得,那么,你们再把此案的案情陈述一遍,我们这里人多耳密,群策群力,说不定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平江知府和师爷不安地对视了一眼,皆想刑部对新宰相史弥远插手此案肯定会有不满,但眼下史弥远、夏震等人是朝廷新贵,中流砥柱,这种人不仅违杵不起,还得尽量巴结才是。于是,提辖翻开案卷,把寒山寺惨案从发案始的经过详细地讲给夏震听。

他们掌握的线索不多,无非是勘察现场所得到的那些零散的证物:一把沾满血渍的长剑,这是剑豪杨正侠之物;三具尸体,其中两具还是被肢解的;一串佛珠,还有就是那首七言诗和笔状的图案。

书房里有三张紫檀大椅,此刻却全部空着。屋里官衔最大的夏震没有坐着,其余人等谁敢坐?书房里除了提辖单调的陈述声外,再无杂声。当提辖讲到大雄宝殿上的三具尸体怪异的摆相和那首让人费解的诗的时候,夏震停下脚步,一对凹进肥脸的细眼中倏然爆出两缕神光,他异声问道,“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吗?”

“没有,非常干净,三人面态安详,似乎死时很从容。”

四名带刀侍卫面面相觑,其中陈斐说道,“不对呀,死者三人中,除开邱大人不谈,那普远和尚出身九华山‘百莲寺’,一路‘千叶拈花手’绝技在江南罕遇对手。更何况杨正侠是当代有名的剑豪,五年前曾与白道第一高手太白居士张公琮在黄山天都峰上力拼百招而未露败相,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这两个一流高手如今待在一起,又怎可能束手就擒,毫无反抗就俯首被戮了呢?”

师爷迟疑了一下说道,“会否邱大人等三人和寺僧们一样中了邪术,失去抵抗能力了?”

陈斐摊开双手,表示无法想象,“能暗算到普远和杨正侠这两个一流高手,暗算之人的手段之高明,着实让人佩服了。”

夏震点头道,“这个观点倒说得过去,如果他们三人事先已经中了邪术,动弹不得,就只能由得那凶手随意摆布了。”

“可是,事情还是有点讲不通,”提辖插话道,“在邱大人尸体脚边写的那首诗,并非别人的字迹,下官查过,那分明是邱大人的亲手笔迹,这又做何解释?还有,他们三人都已经死了,干嘛还要肢解尸体,摆出如此怪异的姿势和场面来,这讲不通呀?”

师爷争辩道,“兴许邱大人是在凶手的胁迫下写这首诗的。”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提辖摇头道,“经杵作验尸,邱大人和杨正侠或许是流血而亡,而那普远和尚浑身没有一丝伤痕,且没有中毒迹象,但是,全身经脉全断,这难道就是江湖人所说的自断经脉而死?而且现场发现的唯一凶器是杨正侠的那把长剑,难道凶手是用杨正侠的剑把邱大人和杨正侠杀害的吗?现场的种种迹象太过蹊跷,依我看,也许另有内情。”

夏震挥手制止住他们二人的争论,从提辖手中取过那张绘着现场景状的图纸,皱着眉头,一边踱着方步在书房空地上兜圈子,一边端详着图纸,当他走到书房南侧那扇窗户边时,霍然停下脚步,侧过脑袋聆听着什么,口中漫声低吟道,“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还未待平江知府等三人反应过来,四名带刀侍卫已经闻声倏动,一人守住窗口一人守住书房门,还有一人索性翻上屋顶,刹那间便将书房的所有退路封得死死的。陈斐“呛”地抽出佩刀,在书房的各个角落仔细搜索起来。

平江知府不解地眨巴着小眼睛,忽而看着师爷,忽而看着提辖,三人的表情是一样的迷惑,他们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这个房间里另外还藏着人?这五个朝廷里来的人在故弄玄乎还是怎的?

夏震的目光炯炯闪烁地落在书房东墙边的那排高大的书柜上,他凝神聚气,如猫一般悄然无声地向书柜边侧那道狭窄的空隙走过去,在空隙口,他小心地探头向空隙后瞟了一眼,然后,高大的身形忽然矮蹲下来,闪电般穿过空隙,飘身抢到书柜后面去……

书柜后面是片宽约四尺,长约一丈的狭小空间,中间摆着一张竹躺椅,躺椅边上的地上有一盏小香炉,而躺椅对面那堵青色墙上挂着一幅长轴图画,仔细看那画上的图,居然是幅“少女怀春图”。

出乎意料,这里并没有人!

夏震诧异地站在躺椅边上,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感到非常纳闷,明明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人的迹象,可是展现在眼里的景象全然不是预想中那样。

平江知府从书柜后面探出头来,面红耳赤地讷讷道,“这……这里是下官午睡小憩的地方。”

夏震感到甚是无趣,干笑了两声,退了出来,与此同时,陈斐也搜索完整个书房,向他摊开双手,表示毫无所获。夏震晃了晃肥脑袋,觉得有点迷惑,他向来对自己的感官很自信,可是今天显然失误了,他把另三名带刀侍卫重新唤回书房,继续把注意力放回那张图纸上,沉吟了片刻,忽然拍着自己的大腿,连呼“妙哇!”

平江知府等人被他拍大腿的动作吓了一跳,众人怔怔地望着他,“夏大人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太妙了!”夏震欣喜着说,“邱大人真不愧是学究天人,临死前还把凶手的线索留下了。”

平江知府惶惶地瞥向师爷和提辖,他们三人花了三天功夫,想破了脑袋也没看出此中的奥妙,那夏震仅看了一炷香功夫,竟能勘破?打死他们也不相信。提辖提心吊胆地问道,“夏大人此话怎讲?”

“这首诗!”夏震举起手里的图画,细而短的手指指着那首血诗欣悦地说,“这首诗其实是句诗谜,只要破解此谜,自然就能找到凶手的线索来。”

“诗谜?佛祖啊,邱大人这一手够妙的!”平江知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露出一副苦恼状,解谜是他的弱项,每年的元宵灯会他都是兴冲冲地上街,失落落地回家,满街的灯谜认识他,而他不认识那些谜。

“前朝登山影嬉双,今朝登山览独影。绿水青山依旧在,只惜青山换新绿。”夏震高声念完诗句,转对众人说,“大家赶快开动脑筋想想,这首诗里必有线索可寻,找到谜底,此案可破也。”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找出各种解谜的法门来对症下药,只是此谜深涩奥奇,众人提出多个方案,都经不起推敲而被否定了,闹腾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转眼已是月上屋顶了,始终不得要领,此时众人方感到饥肠辘辘,想到了吃饭。

平江知府正待开口延请朝廷来的官员去吃饭,却听“砰”地一声巨响,夏震那只小巧秀气的右手掌拍得檀木书桌直打哆嗦。

众人再次被他吓了一跳。

“哈哈,我明白了!”

“什么?”众人紧张得声调都变了。

“诸位,”夏震朗声笑道,“刚才大家以为以邱大学士的水准,出的谜题必定深奥艰涩,非同寻常,所以把问题给复杂化了,其实呢,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把这个谜题往最简单的方向思考,很容易就能解开。”

众人面面相觑,听不明白。

夏震把手里的图纸摊在书桌上,指着那首血诗兴奋道,“你们看,这首诗从诗面上理解,是首缅怀旧情人的情诗,前两句是‘前朝登山影嬉双,今朝登山览独影。’按照诗面的意思来理解,就是:上一次登山的时候是两个人,而这一次登山时,却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么,我们不妨把此句理解为‘少一人’,少一个谁呢?站在邱大人的角度来理解,当然是‘少一女子’,组成一个字就是‘妙’字。”

众人同时“噢”了一声,恍然。平江知府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夏大人真是天纵奇才哪!”

夏震得意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自我感觉奇佳。

师爷抚摸着颌下的山羊胡须,摇头晃脑地吟道,“后两句是‘绿水青山依旧在,只惜青山换新绿。’这两句诗面上的意思是说:景致还是上一次的景致,只是这次山已换上了一层新绿,而登山的人心情却已不同了。可是,这两句诗该如何拆解呢?”

“这个么……”夏震故弄玄虚地对众人眨了眨眼睛,“这后两句要比前两句更难一点,诸位谁能看出答案来,今晚赏他一个大美女。”

众人大眼瞪小眼,都没吱声,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此时正是那夏大人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他们即使知道答案也得装作不知道,让他得意到底。

夏震见众人都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心中万分自满,他笑道,“不和诸位卖关子了,后两句诗里,前半段是‘绿水青山’,后半段是‘青山换绿’,独独去了一个‘水’字,组成一字便是‘法’字。”

“妙法?”众人愕然相顾,还是有点摸不着头绪。

平江知府干咳了一声说道,“夏大人的意思,难道杀害邱大人等人的凶手该着落到这‘妙法’二字上面?”

“不是着落,而是邱大人已经把凶手的名号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了。”夏震拍着桌面高声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师爷对提辖咕哝了一声。

夏震的耳目极尖,从诸人的表情中即已看出,众人还是满头雾水,于是他把桌上的图纸扬在手中,指着血诗边上那幅“笔”状的图案说,“邱大人还画了一支‘笔’,这支‘笔’可非同平常之笔,在江湖上,只怕比我们在场诸人里任何一人都有名。”

“妙法神笔!”四名带刀侍卫同声惊呼起来。

提辖圆睁大眼,讶声道,“妙法神笔?大人所说的可是那位在江湖上与‘洞庭玉狐’田歌并称当今两大奇盗的‘妙法神笔’向牛丕?”

“除了他还有谁?”夏震神色凝重地说道,“田歌和向牛丕虽说同为名盗,所走的路数却大相径庭,那田歌凭籍的是高深的武功,而向牛丕却靠崂山异术,自从六年前田歌离奇失踪后,当今江湖盗贼一行中,便以他‘妙法神笔’独独称大,风头一时无二。”

“可是,”师爷疑惑道,“据说这个‘妙法神笔’是名侠盗,在江湖中名声甚好。又怎可能做出寒山寺惨案这种人神共愤的血案来呢?”

“盗贼就是盗贼,都是犯了王法的,哪还分什么好歹!”夏震面色严厉地嚷道。

师爷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言语,提辖原本也有满腹的疑惑,此时也咽下肚去。对于平江知府来说,既然朝廷来的官员已经断定了此案,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省得自己费神劳力了,当然,头功被人抢去,确实是个损失,但此人素来胸无大志,能做到知府一职,掌管一方事务,盘剥一方油水已经相当满意了,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夏大人真是高明,三言两语就破了本城最大的一宗奇案,佩服,佩服哪!”

夏震心满意足地叹道,“去年下半年临安连连发生几桩特大的盗窃案,始终无法侦破,原来那‘妙法神笔’一直在临安附近活动,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难解释韩丞相之死一直无法找到线索的缘故了,因为此贼手段之高,一直是江湖中的一个传奇。”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双手,对平江知府笑道,“知府大人,我帮你破了此案,可有奖赏哪?”

平江知府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平日里上司来府中打秋风时多半表现得十分隐晦,像他这样直截了当地提要求的还是头一遭,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夏震没等他回答,又顾自说道,“刚才我曾说谁能解开后半段诗句之谜,便赏他一个美女,如今还是我解开了此谜,想来这个美女么……”

何九观恍然,原来这老儿有此好,那就不是难事了,姑苏城里可不缺美女。哪知夏震又强调道,“临安城里庸脂俗粉满街都是,平常美女老夫也看得腻了,不知姑苏城里可有特别美妙的佳人儿?”

“呃,这个么……”何九观脑子里电光直闪,飞速地过滤着自己脑海里的信息,想找出一个特别美妙的去处巴结这朝廷来的贵宾,可惜此人的脑子总是比别人慢上半拍。

一旁的师爷谗笑道,“夏大人想在姑苏城里找到特奇的美人儿不难,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就是这平江府府衙中,便有一女,绝对的天姿国色,只怕前朝的杨贵妃也不遑多让。”

夏震喜形于色,对平江知府说道,“哦,何大人还金屋藏娇不成?”

平江知府对师爷狠狠瞪了一通怒目,半晌,方才无奈道,“就是那杨正侠的红颜知己艾净,现下正关在后花园的小楼里。”他心中在流泪,此女是他先看中的,没想到现在被师爷说漏嘴了,白白便宜了夏震那老色鬼,这下子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真可惜!

师爷还意犹未尽地对夏震说道,“那妙人儿不仅美不胜收,还是个天足哩!”

夏震闻言心花怒放,如今的女子大多裹脚,就算是个乡下女子,也是踏着一对畸形的莲足在田间耕地,天足已是极为少见,而美人天足就更少见了,这世上就有些个男人喜欢捧着女人的脚趾乱舔,这夏震和师爷就属其中之二。

夏震使劲压住心中的欲火,笑道,“那么,知府大人,待吃过晚宴后,老夫就要叨唠贵府上一宿了。”

平江知府心中不快,言不由衷地喃喃道,“对,先吃饭,先吃饭。不知大人喜欢怎样口味的菜肴?”

“清淡点便可。”

平江知府想了想道,“十全街上新开了一家‘得月楼’,听说素菜做得极到火候,夏大人意下如何?”

夏震没意见,四名带刀侍卫就更没意见了,在走出书房的前一刻,夏震忽然转过身来,再次走到书柜后面,对着那张墙上挂的画轴端详了好一会儿,方才悻悻地走出来,对平江知府笑道,“那幅画儿非常不错,原来知府大人有此雅兴,妙趣得紧哪!”大笑着走出了书房。

何九观只当夏震在嘲笑那幅少女怀春图上被他用手指摸出来的污痕,心中暗道惭愧,跟在众人身后郁闷地走出书房。

书房重回寂静,过了一会儿,书柜后面,那张少女怀春图忽然动了一动,接着,又动了一动,最后,整张图纸被揭了开来,图后,贴墙站立着一个青衣人,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就差一点就被那夏震给看出破绽来。他把举过头顶的怀春图迎风一晃,图上的画面倏然消逝无痕,变成了一张空白的绢轴,他把绢轴收入肩袋中,然后离开他所站立的青砖墙,在他的身后,赫然挂着一幅与他刚才绢轴上一模一样的“少女怀春图”,这幅,才是真正被何九观用手指反复摩挲过上百次的图。

青衣人走出书柜,再次来到书桌前,对着那张画着寒山寺惨案的图纸端详了许久,方才低叹一声,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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