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没有因为我慌乱的眼神而停止他的动作，这张俊朗的脸藏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他慢慢向我凑近，凑近……
“对不起，”他像是从梦境当中抽离了出来，背过脸去，“电视剧看多了。”似是在告诉我，又仿佛在喃喃自语。
我莫名有些丧气，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人罪恶感很重。确实，和秦天在一起时，面对他每次的索取，我都尽可能地保留，秦天给我的感觉那么霸道，似乎永远少了一丝浪漫，尽管我心里是喜欢他的，可是刚刚，蔚然竟给了我一种期待。差点，我把什么都背叛了。
我为了秦天，可以背叛家人，背叛学校，背叛同学朋友，可是在刚刚过去的一分钟时间里，我想过为蔚然背叛秦天。
“要看吗？这部剧真的叫人着迷。”蔚然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就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我在他身边坐下，忽然感觉很累，走了那么多路，绞尽那么多脑汁，终于可以歇一歇，于是也安安静静地陪他看起来。
这部《我可能不会爱你》的女主人公叫程又青，她有一个结识很久也很要好的异性朋友李大仁，他们各自谈恋爱，彼此关心着对方，而让李大仁最忍受不了的，就是程又青受人欺负，抑或是，她看走眼，谈了一场荒诞的错误的恋爱。
在看的过程中，蔚然一边向我讲了他之前看过的内容，我才清楚了大概。可这是首播，我们都不知道结局。
“程又青有看走眼的时候，你也有。”今天的播放时间刚完，蔚然便开始数落我。
感觉他话里有话，我问他，“你是指秦天？就是……我那个男朋友。”
蔚然默认，眉尖微蹙，带着指责的语气问我，“你了解他为人吗？清楚他家庭背景吗？认识他朋友吗？”
蔚然自己一个人住，初中毕业后没有继续读书，而是去学习调酒，一年前进了酒吧当调酒师。他说他进了社会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其实很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而有些人外表虽然光鲜，内心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黑暗邪恶。可世上总归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而秦天，偏偏在他眼里是后者。
他把我留了下来。躺在客房的床上，我想着他说的话，久久未眠。和秦天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有想过，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无法逃避的问题。
你了解他为人吗？清楚他家庭背景吗？认识他朋友吗？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我的答案是：“不。”
【6】回忆烧成灰，不完美中的完美
接下来的时间里，蔚然带着我到酒吧里混日子，美其名曰“见识外面的世界”。
他工作时，我一直以顾客的身份坐在他的对面陪他聊天。很奇怪，寻找秦天的欲望变得没有那么强烈，我还是很想他，可是这种想念经过蔚然的问话后变成了生气，我开始觉得秦天很不负责任，他不来找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不负责任！
说实话，酒吧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干不净”的地方，可在蔚然的安全保护下，我却也学到了不少经验。
比如当有男人醉酒后对自己耍赖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一巴掌把他扇醒，可见多识广的蔚然马上阻止我，毫不动粗，而是先把醉汉拉开，旋即CALL来保安。
“你要是打他，他酒醒后吃亏的可就是你，就这块头，你是他对手吗？记住，保安不是白吃饭的。”蔚然靠在我耳边传授经验，我捂着嘴偷笑，他不知道的是，我刚刚伸手欲打，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心里其实害怕得要死。
又比如有流里流气的人前来搭讪时，他教我马上装失恋后喝醉，嘴里还要恶狠狠地诅咒：“现在谁要是敢追我，我一定马上答应，等他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时，我就卸妆给他看！”这招真绝了，我屡试不爽！
蔚然晚上不用上班，我们一回到他家就赖在沙发上不起，我陪着他追剧，渐渐地，两个人也会开玩笑地叫对方“程又青”或者“李大仁”。等到剧播完了，我们就叫外卖吃，或者出去吃大排档，蔚然说他没有秦天有钱，他喜欢吃这个，我马上打住：“不要提他。”接下来俩人便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知道，其实我也喜欢吃，秦天从来没有带我来过这种地方，蔚然每次都说，“来这里也是体验生活。”然后我们用菠萝啤代替啤酒，笑说其实我们就是程又青和李大仁。
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比谈恋爱美好？四天过去，秦天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我，我也悄悄在心里将彼此在一起的回忆烧成灰，就让它自生自灭吧，我们的结局不完美，不也是一种完美么？
【７】你是我的程又青
一周过后，蔚然打电话问我：“该忘记的，都忘记没有？”
当时是下课，我在嘈杂的教室里大声地告诉他：“我已经不再想他了！”电话另一头传来蔚然的笑声，我知道，那一刻他的嘴角一定挂着一抹恬淡的笑容。
可是，我撒了谎。
第二天我就见到了秦天，他的模样很狼狈，嘴角有伤，手上裹着纱布。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就像是一只原先很中意的玩偶突然丢失了，你本来已经因为找不到而失去了再去寻找它的兴趣，渐渐地，你以为没有它，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可当它有一天再次出现在你眼前，你才发现，原来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放弃它。
我和秦天重新在一起了，他说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医院里疗伤，因为害怕我担心，所以一直不敢出现，却又不想撒谎欺骗我，可是他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才会带着伤回来找我。
他是怎么受伤的呢？因为我喝醉那晚，有一个恶魔想要碰我，他便揍了他，结果那个人叫了一帮人来，将他打成这样。当我告诉他是那个调酒师救了我之后，他欣然一笑：“我常去，知道他的为人，所以才会在打架前告诉他如果我出事，请帮我照顾你。”我恍然大悟，原来所有事情都是他安排好的，只是为了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蔚然眼里，秦天是一个坏人，我却不想把我和秦天又在一起了这件事告诉他，我害怕他会数落我“看走眼”，怕失去他这个“李大仁”。
我和秦天回到了当初天天一起逃课的美好时光，只是，我经常会在夜里梦见蔚然，梦里我们一起追看《我可能不会爱你》，一起吃大排档，然后，他吻了我。醒来时，枕头是潮湿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很想很想他。
秦天再次想要吻我时，我没有拒绝。他让我想起了蔚然，他步步逼近，那么深情地望着我。然后，我吻了他，眼前明明是秦天，脑子里却浮现蔚然的脸。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蔚然寄来学校的信。
莫宛，我的程又青：
最近过得还好吗？怎么一直不见你来找我？学习很忙吧？
酒吧因为经营不当，倒闭了，我丢了工作，倒霉的是手机也被人偷了，爸妈在老家给我找了一份同样的工作，行程很紧，马上就要走，听说你们学校不让外人进，所以我只能给你写信道别了。
你一直很想知道你喝醉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之前，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你的男朋友，就是秦天，在你喝醉之后曾摸过你的身体，要知道，在酒吧是没有人会搭理这种事情的，可偏偏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所以，在他把你抱走前，我狠狠揍了他，（你不会恨我吧？是你说过已经忘了他的喔）我还告诉他如果他不消失，我一定告诉你实情。偷偷告诉你，我爸爸是他爸爸的上司，他天天向家里要钱，我却从不这么做。所以他才会怕我。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向你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是认识你的。
还记得迟冉阳吗？他是我的好朋友，前阵子去了外国留学，就是因为你伤透他的心。你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向我炫耀女朋友有多么多么好，还带我偷偷去见过你。知道我当时多嫉妒吗？虽然兄弟一场，可我总觉得他还不够我ＭＡＮ，他却能够拥有你。在酒吧看到你的那晚，其实我心跳很快，从前只是远远看过你，从来没有距离那么近，可是，你依然很美，所以……在你进我家时，我才会忍不住想要……
不要感觉不自在好吗？我很喜欢我们现在这样，我是你的李大仁，你是我的程又青。告诉你我的理想吧？就是在有足够的能力撑起一个家时，马上去谈恋爱。哈哈。虽然有些好笑，但我始终觉得这样才叫对一个女孩子负责。
先说这么多，我走了，一定要常联系！记得继续追看《我可能不会爱你》！我可爱的程又青。
【８】我可能不会爱你
后来，我和秦天分了手，到现在一直保持单身状态。
我和蔚然常常在深夜通电话，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谈恋爱了，对方是他的同事，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女孩，他很喜欢。
我问他，“不是说有足够的能力养家再谈恋爱吗？”他笑笑：“真正的缘分到来时，容不得我想那么多。”
是啊，人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尽管有可能会背叛自己。就像我当初，虽然心里还喜欢着秦天，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蔚然。
某天晚上我坐在沙发上追看《我可能不会爱你》的结局，程又青和李大仁结婚了，真好。那一刻我想，蔚然看到这里的时候，会幻想和我结婚的场景吗？他会不会一笑而过，转眼望向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女生呢？
可是我知道，现实中，不是每个程又青，都能拥有李大仁。我做不到祝福，只能远远望着他。
只要我亲爱的李大仁，永远记得我是只属于他的程又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