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那么强势，或许自己真的会喜欢她也不一定。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会喜欢女强人呢？就算你工作能力出色到不逊与任何男人，哪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爱情和家庭，人生一样有缺陷。美国的女强人赖斯不就是最好的反面案例么？
看徐远航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麦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多话了，于是很自觉地停了下来。而这时，她也突然反应到了远航的意图，诧异地说道：“你是在怀疑薛凯么？这不可能吧！且不说他也接触不到资料，就算他能接触，也不能啊？他是唐森的人，而唐森的父亲就是董事，唐森肯定不会跟父亲的公司过不去，那么他的人也就失去了盗窃资料的理由了。”
“什么？”远航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想你搞错了两件事情。首先，父亲的东西就等于儿子的么？比尔·盖茨是亿万富翁，可是他已经说了，自己死后一切财产都捐献给慈善事业。换句话说他儿子从老子那里捞不到一分钱的好处。这种情况在有钱人家里太常见了，所以不排除唐森为了自己的腰包出卖老子的可能。第二，除了你自己以外，这个薛凯成天在你身边，应该是最容易接触到资料的人了。所以无论如何，他有重大嫌疑。”
“可……”麦嘉似乎对薛凯印象蛮好，正想再替他辩解两句，却又听徐远航分析道，“这个薛凯的底细你了解么？别人说他是唐森同学的弟弟，你就真的相信？唐森有没有亲口告诉你？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骗你？或者，唐森同学的这个弟弟，就一定不是杨广富的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麦嘉哑口无言。现在细细想起来，这个看起来乖头乖脑的小伙子似乎还真的有不小问题——经常加班到深夜，比麦嘉还努力，常常是麦嘉下班了，他还在埋头苦干。当时她还很欣赏他的工作态度，现在想想，这不正是寻找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电脑的好时机么？
“但是……”
“你是想说，自己的机器有密码，不是随便就能登录的，而且重要的文件也设置了加密，对吗？”还没等麦嘉说完一句话，远航抢先问道。看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问对了，于是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大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黑客的生物吗？一般人都习惯于用自己的生日或者电话号码当作密码，有人这类密码出现的几率至少在43%以上。就算不是生日和电话，要破解你的密码也不困难，一个算号器，可能十多个小时就把你精心设计的密码计算出来了。他只要每天多比你加3小时的班，恐怕一个礼拜不到就能把你的密码破解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这小伙子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一点都不像间谍样……”话还没说完，麦嘉自己都觉得好笑了。这不是废话么，哪有人脸上贴着坏人或间谍标签的。他既然要做坏事，当然会千方百计隐藏自己。没想到英明一世的麦嘉，现在居然也在看人上吃了个大亏。
“那现在怎么办？”不知不觉，麦嘉已经被徐远航分析问题的能力折服，把他当成了一种依靠。事实上，能让麦嘉产生这种依赖和信任感的，除了她的父亲，徐远航是唯一一个。
“怎么办？好办！别人不要你我要你！不如你到我们公司来吧？赏脸让我当你老板如何？”远航咧嘴一笑，憨厚无比。
“我要你！”这三个字让麦嘉听了既羞涩又甜蜜，即怅然又哀怨。她当然知道远航所谓的“要”是单纯指工作上对自己的认可。麦嘉当然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力能够获得心上人的赞许，可她更希望的是，远航能在感情上“要”了自己。当然，她知道，远航的心里有人了，自己只能幻想一下而已。
“多谢你的好意了，我觉得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考虑跳槽的问题，而是考虑怎样揭露薛凯的阴谋。毕竟现在还算是华贸集团的人，而且如果我就这么到你这里，恐怕只会让他们更觉得我就是泄露机密的人。”麦嘉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别急，根据我的推测，薛凯只是执行者。整个事件背后，应该还有个主谋。”远航不紧不慢地说道。
14、证据
“其实，你我都知道，所谓的幕后黑手是谁，不是吗？”麦嘉当然知道远航的意思。
“没错，我们都清楚，杨广富和唐森就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但问题是他们干嘛要这么做？找到客户文件本来不复杂，而且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完全没必要把你拉进漩涡。他们之所以先升你的职，再让你接触客户资料，然后再因为泄露事件停职，好像就是故意要把你拖下水，踢出公司一样。所以，不把这点搞清楚，就算知道了杨广富和唐森就是幕后黑手也没用。”
徐远航的一席话让麦嘉不得不佩服他的严密思维。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如果他们单纯是为了获取客户资料，理所当然应该让知道这件事的人变得越少越好。干嘛非要把自己拉上？显然，唐森应该知道自己的性格——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他既然要拉自己下水，那么目的也很明确了——就是为了把自己踢出公司。可自己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得罪上司的事情吧？工作起来也是兢兢业业，更别提跟唐森有仇了，为什么会被算计呢？
对了，说到过节，麦嘉跟唐森似乎是有过几次不愉快。
大概也是她刚刚进入公司，成为行政部一员的时候，唐森就骚扰过自己，当时麦嘉态度很强硬，坚决地制止了他的举动，唐森讨了个没趣，后来也就逐渐没再纠缠了。玩得到就玩，玩不到也别惹火烧身，或许这就是唐森的高明之处也说不定。不过这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唐森也是对自己越来越客气，不仅没再有任何非分之举，更是十分尊重自己在工作上的意见，这一度让麦嘉觉得自己的工作能力受到了肯定，因此也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也正因此，麦嘉确定自己被停职的事情，应该与唐森调戏自己未遂没有关系。毕竟年代那么久远了，要报复早就报复了，还等现在干嘛。事情仿佛很简单，可简单的表象下，却又似乎有什么问题还没看透彻，这让两人都觉得不够踏实。当然，麦嘉也不打算把这段过去的插曲告诉徐远航。女人就是这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无论如何都是要设法保持自己清纯形象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污点，也绝不允许存在。
正在这时，麦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陷入沉思中的两人都小小地吓了一跳。
麦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心立刻皱了起来，然后便狠狠地挂断了这个让人心烦意乱的电话。
“谁啊？怎么不接？”远航问道。
“没什么，一个讨厌的人……”话还没说完，电话声再次想起。麦嘉又想挂断电话，可是远航却制止了她的行为，“是杨广富吧？你不妨接下电话，看他说些什么。”
对啊！让贼招供的最好方法，不就是让他把事情都主动说出来吗？麦嘉犹豫了片刻，终于按下了接通键。
“呵呵呵呵，”果然，还是那副标准的猪头三的笑声。这个开场白让麦嘉心中一阵阵犯恶心。她还没回过神，电话那头又说道，“嘉嘉，你终于肯借我电话了。”
“杨总，我再次重申，请你称呼我的全名，麦嘉，或者麦小姐都可以。我实在不习惯您这样的称呼。”麦嘉强忍住厌恶的情绪，用尽吃奶的力气，不断在心中重复这一句“你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别冲动，别冲动”，如此方才终于克制住了骂人的欲望，尽量用最礼貌的态度对手机话筒说道。
“别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认识那么久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这样叫显得亲热一些，是吧嘉嘉。”电话那头，杨广富用自己一贯嬉皮笑脸的态度应对着麦嘉的冷漠。
她懒得跟他废话，让人作呕的表白不是她希望听到的内容。对面的徐远航直冲她使眼色，要她赶紧套杨广富的话。麦嘉当然知道徐远航的意思，不过她宁愿误解成他不喜欢看到自己跟别的男人调情，或者只是单纯地被别的男人调戏。
不管怎样，麦嘉还是很机敏地开口了：“别废话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杨广富的脾气一点都不好，经常把手下人骂得忘记自己姓什么，可面对麦嘉，他却像着了魔一样，无论对方怎样冷言冷语冷嘲热讽他都不生气，说话之前不是“哈哈”两声就是“呵呵”两下，加上肥硕的身形，看起来跟弥勒佛有得一拼。不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男人是善于伪装自己的动物，为了追求异性完成交配，他们可以做出种种违背天性的事情。关键问题在于，天性之所以是天性，就在于它可以克制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却没办法十年二十年地克制下去。所以，一旦男人实现了交配的生理任务，他们的种种劣根便会暴露无余。
呵呵完毕，他终于迈入正题：“听说你被华贸集团停职了？”
“没错！你怎么知道？”虽然这样问，麦嘉却一点也不奇怪。杨广富在华贸集团一定是有眼线的，就算唐森不告诉他，他也同样能在第一时间同步获得华贸集团内部的种种信息。当然也包括自己昨天被宣布停职的事情。
“我刚听一个朋友说的。华贸集团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们太没有眼光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这么出色、年轻有为的一位副总停了职！”先是抱怨对方的敌人，和对方拉近距离同仇敌忾化解其戒备心理，然后用赞美攻势形成共鸣。杨广富不愧是在人堆里混出来的，一句话暗藏了诸多社交的玄机。倘若麦嘉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多半会萌生一种觅到知己的感动。可惜她不是，这话之前出自于远航的嘴时，她怎么听怎么高兴，因为人家是真的关心自己。可这话从杨广富的嘴里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别扭，每一个字都像是别有用心，虚伪得让麦嘉打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反胃。
“没办法啊，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当成了间谍，不停职还能怎么办？”麦嘉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辛辛苦苦地在那边干了那么久，他们却这样对你，太不像话了！我都替你看不过去。如果我是你，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杨广富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那杨总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麦嘉做出一副求教心切的样子。
果然，电话另一端的杨广富略微显得有些得意，一种被自己心上人依赖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笑着说道：“照我的说法，你不妨跳槽到我这里。说实话，我正打算开辟国际业务，可公司内部事务一大堆，分神又劳心的，如果能请到你这么一位能力出众的人替我打理公司事务，我这个业务拓展起来也有信心啊！”说罢，杨广富还不忘补充一句，“你放心，薪资待遇绝对从优。我给你开比华贸集团高三倍……不！五倍的薪水。”
“哼，确实够优厚的了。自己目前薪水的5倍，差不多相当于成都一个外资企业总裁级别的待遇了。”麦嘉在心里轻蔑地嘲笑了一声。不是她不爱钱，她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钱能买来漂亮的衣服，漂亮的跑车，能让自己过上最舒服的生活。可麦嘉不是钱串子，她清楚什么钱能要，什么钱不能要。
“杨总你太看得起我了，只是我这个刚毕业不到三年的黄毛丫头，哪里能承受得起您如此抬爱。”麦嘉说道，“况且，就算我过去，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当然承受得起。抛开私人问题不谈，我对你的能力一直欣赏有加。就连你现在的顶头上司唐森都时常在我面前对你赞不绝口呢。只要你来，我这边行政总监兼总裁助理的位置就是给你准备的。”
“行政总监？”麦嘉似笑非笑地问道，“贵公司的行政总监我记得不一直是位姓李的先生在担任么？我跟他打过交道，这可是位难得的人才。有他坐阵，什么时候论得到我去当这个行政总监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看来杨广富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为了给你腾位置，我早就把他的薪资清算好了，你前脚过来，我后脚就开人。他那两下子我清楚，比起你来真是差远了。”
呦，还是有预谋有计划的。麦嘉明白了，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这段时间华贸、讯达、中龙三家公司经历的一切，原来就这么简单。
当然，麦嘉拒绝了杨广富的邀请。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她连徐远航的邀请都没有答应，又怎么会去那个让自己避之不及的人身边工作呢？
她要找到证据，堂堂正正地回到华贸集团。这并非是对华贸集团的忠诚，而是对自己专业素养的尊重和告慰。
没错！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