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息温和,我没感受到威胁,心情不由平复下来。
这时,离槡的冷冷声音在耳畔响起,“说清楚。”
铃兰被惊着了,原本就略显苍白的一张脸更是惨白,她的身子簌簌抖着,显然,离槡的存在给了她极大的威胁。很正常,想我初初见他时还差点没被掐死呢!
不知为何,我对这个叫铃兰的……不知是妖还是鬼的姑娘有好感,便安抚她道:“不用理他,他这人就这样。那个,说说你为什么老缠……嗯,跟着我吧。”
“因为只有你能救我。”铃兰的声音可怜兮兮。
额,这话从何说起了?
“丞相府外的长街上,铃兰已经徘徊了很久很久。只有姑娘给了我回应,只有姑娘看见了我。”
额,我便说我那时候其实只是随便走走。
“或许无心才能插得柳成荫吧,”她咬了唇,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请姑娘可怜可怜铃兰,救我一命吧。铃兰也并不是怕死,只是……只是还有未了的心愿。”
“因为那个丞相?”
铃兰在月光下飞快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脸上分明已染上了粉色。我听见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沉默在屋子里酝酿着。
“那个,”我抓抓头发,“我是愿意帮你没错了,可是,你觉得……就凭我能满足你的要求么?我是说……嗯……救你的性命。”
铃兰脸上瞬间便绽出了花朵,“能的能的,只要姑娘愿意就能的。”说罢,她又扭捏起来,“只是,铃兰的时日无多了,姑娘要快……快一些才行。”
“那你还能撑多久?”头次被人肯定了能力,我便有些跃跃欲试。
“明日正午之前。”
我转眼看离槡,等待大神的发话。
离槡闲闲靠在椅背上,一手在扶手上轻叩。他侧脸清俊无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我的心不由就跳得快了一快。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说:“既如此……便去探个究竟吧。”
第二日天一亮,我同离槡一道出了城。
他骑了匹骏马,我坐于他身后,铃兰则栖居在了我鬓边的一朵小野花上。
我委实不会骑马。
望着离槡大神精瘦坚实的腰,宽大的后背,天知道我有多想整个儿扒拉上去,伏在他背上。可惜了,我不敢。没胆子去扒拉离槡的我只得使命抓紧了手底下马儿的毛。不知是否被我抓得痛了,马儿越跑越快,快得没了章法。跑动间,离槡宽大的衣袍张扬开来,有衣料抚上我的脸,满目都是他的味道。
我心荡漾。
铃兰很紧张,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我便安慰她说没事儿,正午之前一定能赶到她说的那个地方。
铃兰却轻声道不是,她吞吞吐吐着说其实是怕了身前骑马的那人。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她着实胆怯。
额,这个貌似我也没法子。
铃兰所说的那处所在城外十里,快马一个时辰便到了。
那里是个小山岗,山岗上有户人家。
本该是门庭冷落的地方,此刻,却围满了官兵。有个老者在大门外同官兵交涉。老者银白了头发,弓着背,我虽看不清他的脸,可总觉得他的动作有些不大自然。
我看了眼那户人家挂在门楣上的牌匾——林府。
“姐姐,在后院。”一晚上混熟了,铃兰便改口唤我姐姐。
其实,我并不知晓跟随铃兰到此处会遇见什么,昨夜我想问的,却被离槡一个眼神止住了。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就如此刻略凝了眉的神色。
官兵们是看不见我的,离槡也自有他的办法掩人耳目。
这是个小小的庭园,一如我梦里般熟悉。只不过,此时正值深秋,庭园中的花木凋零,显得清冷。
铃兰已恢复了身形,示意我跟着她走。
“你不一起过去吗?”我问离槡。
他抱了臂立于一棵古木下,神色一如往常般清冷。他看我一眼,对我说了句“快去快回”。
“哦。”
走得远了,铃兰悄悄道:“他好可怕”。
我深以为然。
越过一片小小竹林,眼前就是墙角了。前面没路,墙角青灰一片,什么都没有。哦,也不是什么都没,墙角下孤零零地长着一株小杂草。
我不明所以看铃兰。
她却只是走过去,蹲下身,爱怜得用洁白指尖抚摸那一株小杂草,每一片叶子都不放过。
“这便是铃兰的真身了。铃兰一直以为会在这里终老的,却没想那一天遇见了他……”她的声音里带了鼻音,“如今,主人家要换屋子,这墙角的一株小小铃兰怕是不会有人记起。铃兰听说,这一面墙壁会被推翻……”
额,原来只是因为这样。我原本以为她是女鬼,却原来是铃兰花妖。
是了,那一株铃兰花草是她的根本,若那草没了,她便要烟消云散。
远远的,我仿佛听见嘈杂的声音往这边传来,铃兰脸色跟着煞白一片。“时辰到了。”她低低道。
瞧着确实像那些黑衣黑甲的官兵。
仿佛感受到危险临近,那一株小小铃兰竟耷拉了叶子,显得没精打采。
我看铃兰:“把这株杂……额,草移走就没事了吧?”
她急忙点头,泪眼婆娑。
我朝她豪气地挥挥手,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咯。
轻易将墙角的那一株铃兰连根挖起,我心里只盼着此刻千万别撞见大活人,否则这一株花草凭空飘荡的情形也太诡异了些,要吓死人的。
“该干的都干了吧?我们走吧。”
小花妖铃兰看着墙角,表情悲伤又欢喜。
我没在意,走了几步道出心中疑惑,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你的情郎帮忙?”莫不是怕他知道他们其实人妖殊途?
铃兰缓缓摇头,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小巧脸蛋上突然现出一股哀愁,“他再也见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