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并不一定要在酒吧,混杂着酒精和香水味的嘈杂地方新堂瑾最不屑,他宁愿买几瓶啤酒窝在狭小的车厢,或者像此刻这样在无人打扰的廉价旅店。
风间随意扫视了下房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住到侦探社,反正有空的客房。
“真的不住我那里去?”
看了他一眼,新堂瑾摇头,易拉罐在手中轻摇却始终没打开它,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就像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他不住侦探社的原因只是想让唯一的弟弟尽可能过着正常的生活。
从脖子拿下了项链扔给风间。
“拿着,然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和原因。”
接住后摊开手,黑色的链子,坠饰是块普通的类似石头的东西,风间拿询问的眼神看他。
“舍利子,是新堂家族历代传下来的,它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魔性。”
新堂瑾有些无意识的拉开易拉罐,啤酒立刻喷了他一身,但此刻风间看着狼狈的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浴室里满是水雾,朦胧得不能很好的看清东西。
从花洒的细孔中钻出越来越多的头发,女孩尖叫着逃跑,头发却像长了眼睛似地捆住了她,很快就将她淹没在了一片黑色当中。
1、
在廉价旅店的那晚,风间和新堂瑾大吵了一架,没人知道原因,但吵声连楼下的客人都听得到。
一周后,风间做了一个梦。
他亲手毁了那把神剑,当着新堂瑾的面,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流血,如泉涌一般,无止无尽……
风间被噩梦惊醒时,室外阳光普照,天气好得不得了。
掀开热被起床,裸露的上身接触到早上的冷空气时,换来了一个响亮结实的喷嚏,毕竟已经是十二月的日子了。
每年只要十二月一迈进,街上的景象就变得不一样,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份喜气洋洋,因为十二月意味着这一年的到头,他们将迎来圣诞节和新年。
套上居家服,风间打着哈欠下楼,堂本雪的话却让打算进浴室的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新堂先生,你昨晚住在这吗?”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一点不知道。
风间失笑。“你想他想疯了。”真是过分,他才是与她朝夕相处,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的人吧。
如果不是看她还是病人,他早一掌拍过去了。
不过说来助理小姐还真是不听话,动了大手术居然因为讨厌福尔马林的味道而硬逼着院方回家休养,昨天一来就以病人最大为由指使他干这干那了一下午,而佐伯彻那小子更是找到了借口,放言为了照顾伤患必定每天过来报到。
“你是想他想疯了,还是上次敲坏脑子了?”
堂本雪二话不说,用手一指浴室,意思让他自己照镜子。
这不照还好,一照风间的吼声差点掀翻屋顶。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新堂瑾的脸。
老天,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风间闭上眼自我催眠了一分钟,他在做梦,他在做梦,一定在做梦……可是睁开眼时,镜中还是那张脸,一点没变。
事情大条了!
新堂瑾开门时,看到站在面前头发乱翘,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人字拖的自己,彻底呆了。
其实之前就已经接到了风间的电话,他还当是这小子睡傻了,所以手机一扔再次睡昏过去,要知道昨天他为了猎杀一只吸血鬼费了不少劲,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睡。
没有任何话语,新堂瑾第一反应是冲进浴室照镜子。
风间也不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路过来他已经冷静了不少,不是做梦,那么事情就应该是他猜的那样,非自然力作祟。
“嗨,老兄,你可以给我个合理的说法吗?比如灵魂出窍灵魂互换。”
终于认清了事实后,新堂瑾从浴室出来后脸是前所未有的黑,鬼东西,别让他逮到!
“我那么阳光的脸都被你糟蹋了。”左看右看,自己的这张脸配某人的性格都实在可惜,风间不怕死地吐槽。
一眼瞪过去,新堂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出解决的方法。
“有一种东西叫宿那鬼,生活在宿那山一带……”
“等等,”风间打断他,“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迪迦奥特曼里的宿那鬼吧,那个身高五十多米的怪物?”
= =!!!!!
用眼神警告他别再开玩笑也别再打断他的话,新堂瑾继续说:“宿那鬼我也只是听爸爸提起过,是传说中的一种东西,外表就像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那我就放心了,”狠狠地松了口气,如果让他去对付50多米的怪物,绝对马上闪人,别怪他没义气!“你怀疑是那小鬼把我们弄成这样的?”
“宿那鬼最好恶作剧,他不杀人,但他所做的事足够让人比死还难受。”
“已经领教了。”
把他们两个性格完全迥异的人灵魂互换,果然是比死还痛苦。
“我看我们还是先回侦探社吧,具体要怎么对付它,那里有电脑方便查资料。”
虽然新堂瑾并不想去侦探社,但现在也没其他比风间更好的提议了,所以只好妥协,他可不想顶着这个身体去外面晃。
不过,到了侦探社不久新堂瑾就后悔了。
来看堂本雪的佐伯彻一看到这副样子的他,立刻一脸伤心欲绝好像他已登极乐的摸样,还不忘补上一句。
“学长如果你永远这样,我就没办法再为你研制生发水了。”
青筋!
正啃着蛋糕的风间发现了堂本雪和由希的目光马上以他的头部为聚焦点,他也毫不躲闪,没关系,尽情欣赏尽情参观,反正不是指他,无关痛痒。
“唉,我的身体好可怜,都吃不到蛋糕。”风间越来越觉得跟着某人,他的身体要尝不到好多美食了。
新堂瑾发誓如果对方不是他双生弟弟,他肯定喂他几颗子弹,只要一想到那甜腻的东西融化在自己嘴里,即使没真让他吃下去,他都觉得浑身泛鸡皮疙瘩。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在恶作剧吗?”
“应该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特地来查资料,小雪,你的伤还没痊愈对着电脑不好,这次让瑾来好了。”
风间话一说完,只听咚一声,新堂瑾直挺挺睡倒在沙发上,他一时郁闷喝了咖啡,一不小心忘了自己现在所呆的身体一喝咖啡就呼呼大睡。
剩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语望天花板。
2、
风间对着电脑忙活了半天,对猎魔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对电脑也是一知半解的他根本找不到实际有用的资料,最后还是摇醒了新堂瑾,而自己则坐回到沙发上,再次翘着二郎腿吃蛋糕。
“等事情解决后,你会后悔用我的身体吃了这么多蛋糕。”
这样的威胁在风间看来毫无技术含量,他正想开口反驳,头痛却再一次找上了他。
蛋糕碟子被打翻在地,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和风间的预见能力,由希等三人继续忙自己的事——打牌,非自然力待习惯后也就成自然力了。别怀疑,他们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强的。
浴室、头发、女人的求救声……
幻像一一闪过脑海,风间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却看到了门牌号,清晰地写着住户的姓和地址。
非人般的折磨让风间真想诅咒该死的老祖宗,优。
“南田,四目丁18号,查一下在哪条街。”
新堂瑾输入,搜索,很快找到了地址,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平日看似傻傻无大脑的堂本雪,设计的程序轻而易举就可以入侵警局档案库。
兄弟两虽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但公寓外拉起的警戒线告诉他们还是来晚了。
为了不找麻烦,两人呆在车里等到警察走后才有所行动。
风间利用假证件,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光明正大地进入,事后他才想起现在自己顶着某人的身体,多亏死者的家人只有个年迈的父亲,加上悲伤过度并没细看证件。
“……请节哀,我可以上去看看您女儿的房间吧?”
老人点点头,不过又很不解:“刚刚一大帮警察已经全部查过了。”
“哦,我和他们是上下级别,你知道,最近治安很不好,警视厅特别重视。”
为了案子撒谎已经成了风间的家常便饭,几句话就成功地让老人相信了。
风间进入死者的房间后马上将门反锁,等了会儿才看到新堂瑾吃力地从窗外爬进来。
“嗨,老兄,你该锻炼了,身手退步这么多!”他想起以前某人翻墙爬窗可是非常神速的,哪像现在。
“你的身体的确该多做运动了。”新堂瑾再一次为不是呆在自己的身体里而在心中问候那只恶作剧小鬼。
前一秒还嘲笑他的风间,笑容滑稽地僵在嘴角。
真是不公平,明明自己也是时常晨跑运动的,为什么身体就不及他一半敏捷,可恶啊!
就在某人独自不平时,新堂瑾早已拿出了测仪游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同时他发现了一个万分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风间已没有当初那样热爱生命了,以前的他会为救不了人而自责,可现在却变得毫不在乎。
在这个死过人的空间,他首先关心的不是案子,而是和自己玩笑。
“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
“我看到的地方是浴室。”
听了风间的话,新堂瑾又进了浴室。
浴室被安装在房间左侧,看来死者是个有洁癖的人。
留在房间里的风间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照片,死者是个极其漂亮迷人的花季少女,他一进门时就询问过老人。
“我女儿平时很乖,从来不会得罪人,更别说有谁会仇恨到要杀她。”
可怜的老人还不知道,杀他女儿的可不是人。
想到这里,风间轻轻叹了口气,手机铃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堂本雪来电。
“老大,我查到了和这个案子极其相似的案子,不过都不是发生在最近,一共五起,最早是从2005年开始的,每年一起,而且都发生在今天12月1日。”
“你又上网了?”
“哎呀,手痒嘛,彻说一会儿不碍事。”
“好,你有医生男友了不起。”想起来自家助理小姐真没用,才几天就被佐伯彻那小子追到手了。当然他不敢当面说出来,不然铁定被臭小子调侃他是追不到由希所以嫉妒。
挂了电话,风间才认真思考,可想而知这起案子一定有关联,但到底是什么联系,还得从长计议过。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线索,他进浴室时新堂瑾正好拿着几根头发研究,见他进来,难得地幽默了一次。
“看来我们要找到的这位鬼小姐拉了东西。”
显然,头发是那东西留下的。
回去的路上,新堂瑾一手握方向盘,尽快结束了通话。
“佐伯已经检验过尸体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应该就像你看到的是被头发淹没,然后窒息而死。”
被那么多头发掩盖住,风间想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雪查到从2005年起每年的12月1日都会有一个女孩离奇死在浴室,不难想象死因应该是一样的,我已经让她查发生在2005年12月1日的大事,不管是谋杀还是人口失踪,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正说着,堂本雪就来电了,但说话的是由希。
“小雪去休息了,她查到的是2005年12月1日在Z大学有个叫幸子的女孩,因总被同学嘲笑太丑,最后跳楼自杀了,后来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死一个很漂亮受欢迎的女孩。就这么多,怎么样,有帮助吗?”
“当然。”
“小雪还找到了这些人的照片,我现在传到你的手机上。”
结束通话,风间简单地向新堂瑾转述了调查的资料。“因为生前一再被嘲笑死后就想要报复,还专挑漂亮女孩下手,看来这位鬼小姐怨念颇深。”
第一张收到的就是自杀的女孩幸子的照片,她并不算丑,只不过脸上长了不少雀斑,人又有些微胖。其实人的美丑又岂是只在外表,现在成为怨灵不断杀人才真正连她的心灵也丑陋不堪了。
“现在怎么办?”
“去Z大。”新堂瑾简洁地抛出三个字,踩足油门,时间不多,太阳就快下山了,如果入夜就难对付了。
她每年只杀一个人,并不是因此就满足了,只不过因为怨气太深反而把自己束缚住,只有每年的这一天才能行动自如。
调转车头前往Z大,风间看了看开着车的自己的身体,原来挺帅,于是决定去学车。
Z大是所贵族私立学校,就如所有电视剧演的一样,这样的学校总比普通学校更会出现欺负事件。日本贵族的下一代,仗着父母有钱有势,横行霸道的事越演越烈,加上法律的漏洞,即使害死人他们也会一笑了之。
风间想起曾经有部轰动一时的电视剧,人间失格,就如题目所说的,这些欺负弱小的人早已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可新堂家族的使命却是不论对错,只要是人就帮,只要是非自然力就杀。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连他都要杀。
新堂瑾发现风间的不对劲时,是两人已经进了学校后。
“哎,你怎么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将体内的不甘和莫名的冲动一并甩掉,“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这种时候还是别分心的好。
但即使他不说,新堂瑾也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他不明白舍利子为什么会对风间没用。
“这个东西对你没用?”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就是没什么作用,假话就是也并非一点用都没有。”
说来说去,总之这颗上古传下来的舍利子,对他风间来说,只不过是比较特别的装饰品而已。
新堂瑾看着他沉默,等眼下的事情一解决后,他必须马上就回家一趟,找到解决的方法。
“先不说这个,我们用什么对付那鬼东西,不会这么帅的赤手空拳吧?”
风间一说新堂瑾才想到把藏在外套里的枪给他。
“这次怎么不是桃木剑?”
“我装了盐弹,速战速决。”
风间想说真厉害,没想到传说纯盐能驱鬼是真的,只是这里是学校,虽然现在已经放学,学校里几乎空无一人,但枪声确定不会引来警察么?
由希先前有提到,幸子是从学校最高的楼顶跳下去的,放眼望去,那应该就是校图书馆了。
哇塞!
兄弟两面面相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建得跟变形金刚似的图书大楼。
眼见太阳就快下山,这种时候最忌讳在闹鬼的楼坐电梯。风间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新堂瑾的后背,熊熊怒火恨不得能在他的身上烧出个洞来。
居然要爬楼梯,有没有搞错,八楼,一百五十多个台阶,上去后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到时不知是他们猎鬼还是鬼猎他们了。
爬上顶楼天台时,最后一缕夕阳霞光也落下了,十二月的天冷森森的。
风间一开天台的门迎面就是一阵晚风,冷得他毛骨悚然,深吸口气,他强压下狂乱跳动的心。
“幸子,幸子?”
周围的空气突然骤降,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雾花。
来了!
心里一确认,一张苍白走形的脸就近在眼前地出现,距离近到只有几厘米的空隙,他能清晰地闻到属于她的腐蚀味。
“哇!!”
为什么上次遇到的鬼小姐那么漂亮,这个却如此恐怖。
大脑闪过一个字——逃!可惜身体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只惨白的手掐住了脖子,身体悬空的下一秒就被扔了出去。
撞到地面的痛苦在冬天更增加了好多倍,风间在心里暗咒拿他当诱饵将他一脚踢进来的新堂瑾,如果他没找准时机一次解决的话,自己做鬼也不放过他。
开枪的声音和女鬼的惨叫同时响起。
死了没……哦,她本来就死的,解决了没?
风间这么想时,女鬼却怨气更深地再次出现,狰狞着一张脸向他扑来。冤有头债有主,开枪的又不是他,干吗只缠着他不放!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风间反手一挡,体内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直接穿透过女鬼,伴随着凄凉痛苦的声音,瞬间灰飞烟灭。
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眼里有丝惶恐,这种非自然力时不时地出现,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自己的心里竟有种快意,先前的不甘与冲动都不再感觉得到。
风间抬头,发现新堂瑾正站在他面前,面色凝重。
天色暗下来了,无人的校园天台,只剩下兄弟两久久对望,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对未来的无可奈何,掺杂着一些不知所措。
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难道真的无法改变?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