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见少疯子终于开了口,又不用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速度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道:“说吧,你为什么因为这个生气?”
“元帅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少疯子想了想,道,“但她说她不会插手成汤和大周之间的事。”
勺子闻言愣了愣,道:“就是九姑娘插手,你以为凭她一个女人就能让我们这边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我说你脑子没病吧,九姑娘的身手或许能让她以一敌百但你想让她扭转战局明显是痴人说梦!”
少疯子只是比较疯,要说脑子有病还差上一点,他问:“你怎么看姜子牙这人?”
勺子知道少疯子将话头扯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他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了四个字:“精于算计。”
少疯子点了点头,道:“你不认为他‘有野心’?”
勺子对于姜子牙的认知都来自于听到的有关他的传言,他知道姜子牙当初之所以会入朝是因为姬昌诚意十足的几番邀请,在那之后便是一步登天,在大周朝堂说出的话犹如君命,这样的人不论怎么看都不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想到这里勺子目光怪异的看了一眼少疯子,道:“你脑子真有病吧?”
少疯子闻言面上倒是多了几分莫可奈何,他打开勺子的手,道:“这话不是我说的。”
勺子闻言这才打消了少疯子脑子真有病的想法,他联系少疯子前后所说的话,道:“这话是九姑娘说的?”
“对,”少疯子点头,道,“我听见她和元帅说姜子牙是一个有心计、有野心的人。”
九尾在和闻仲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帅帐之外的情况,而少疯子就是走路动作也是足够轻灵,决计不会弄出一点儿多余的声音,再加上有在帅帐周边巡逻的士兵弄出来的声音的掩盖,九尾会不知道少疯子就在外面将她和闻仲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而少疯子根据他听来的只言片语,能够想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他找了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坐了下来,仰头对看着他的勺子道:“我们知道的姜子牙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而有关姜子牙的传言只开始于姬昌请他入朝。没有一个人会没有过去,但大多数人对与过去的姜子牙都是一概不知。”
“但九姑娘却给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一心辅佐明君的忠良之臣的姜子牙下了一个‘有野心’的定义,”少疯子把话说到这里,勺子当然能够想到他想到的事情,他道,“但这也只能说明九姑娘知道过去的姜子牙是个怎样的人而已。”
少疯子道:“元帅问她是不是认识姜子牙,她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可以分为两种,”勺子想了想,道,“其一是她知道姜子牙这么一个人,也知道他的行事风格,其二是姜子牙和她根本就是认识。”
少疯子点头,道:“我认为是第二种。”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的时候,人之所以能够做出判断全是因为直觉。若是只是少疯子一个人认为是第二种,勺子也许会拉出各种理由来反驳少疯子的话。但在勺子列出这两种可能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九尾和姜子牙根本就是认识。
勺子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你不会是想让九尾在战场上和姜子牙套交情,让他放水吧?”
勺子这人大多数时候都聪明得让少疯子佩服,但有时候却二得让少疯子想给他一刀,看一看他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
但现在的勺子显然不是真的那么二,他才将话说出了口就已经自我否定地摇了头,道:“看姜子牙的架势是恨不得一鼓作气把成汤给灭了,我不认为你会傻得认为只要九姑娘去攀交情就能让他放水。”
少疯子点了点头,道:“其实姜子牙的过去也不是那么隐秘,军营当中很多士兵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勺子平时总跑去闻仲面前插科打诨,倒是没怎么将注意力放在军营当中的士兵身上。但少疯子不一样,他在闻仲手下做得最多的就是打探消息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他会在无意之间留意任何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口中所说的话,要是有用他就记着,要是没用他转身就忘。
勺子道:“你知道什么了?”
少疯子道:“姜子牙曾经在朝歌当过下大夫。”
勺子在少疯子回答之前也想了几个答案,但他着实没想到少疯子出口的会是这么一句,他道:“从下大夫到一国丞相?姜子牙这是一步登天啊!”
勺子这人在本应严肃的情况下搞错别人之所以会说某句话的重点不是第一次,所以少疯子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反应过来的勺子见没人捧场不尴不尬的笑了笑,眼神在少疯子坐下的地方再次瞟了一圈儿,见确实没有一个多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干脆就在少疯子的面前席地坐下。然后他撑着脑袋想了想,道:“你说九姑娘认识的是已经是下大夫的姜子牙还是还不是下大夫的姜子牙?”
少疯子道这次倒没有立马回答,他想了一会儿,对勺子道:“也有可能是二者之间。”
少疯子会说这话不再是因为他的直觉,而是在前面的假设都成立的情况,想要看出一个人的野心与心计来,最恰当的时机就是他努力向上爬的时候。
勺子愣了愣,道:“也对,但这样的话范围又扩大了一点。”
“什么范围?”
“九姑娘的来历,”勺子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顺便抓了抓鼻子,道,“不过这个划分九姑娘身份的方式并不严密,毕竟没人规定身处这个层面的姜子牙不能因为某种原因认识也许身处另外一个层面的人。”
勺子这话说得有些绕,但该表达的意思都被准确的表达了出来,少疯子听得也足够明白,他道:“但至少有一种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姜子牙是在朝歌认识的九姑娘?”如果九尾认识姜子牙的时候,正是他成为下大夫的前后一段时间,那么她必然得身处朝歌。勺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道:“这样一来的话,九姑娘其实和朝堂有所联系吧?毕竟寻常人家确实养不出她这样的人。”
少疯子道:“问题是她和朝堂上的谁有关系。”
“是还身处朝歌的人还是已经叛离朝歌的人?”勺子接了少疯子的话,他道,“要是和九姑娘有关系的人还身处朝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怕就怕他已经叛离朝歌,去了大周。”
被纣王的暴虐无道逼得叛离朝歌的官员并不只有一个,虽然因为黄飞虎的声势浩大使得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但少疯子和勺子的身份当然会让他们知道得更多。
少疯子不接话,勺子也没等他接话。他伸手在地上写了一个“黄”字,然后又从中划了一横,道:“黄飞虎走的时候拖家带口,九姑娘肯定和他没关系。然后是箕子、微子……说起来这两人是纣王的王叔?不过我只听说他们去了大周,然后就了无音讯了……”
勺子在地上列出来好几个名单,然后眼神怪异地看向少疯子道:“其实叛逃过去的人里面,也就黄飞虎对成汤的威胁要大一点,而九姑娘明显不会和他有关系……”
说到这里勺子顿了顿,在少疯子示意说下去的眼神当中接着道:“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假定上面的假设全都成立,你这是因为九姑娘因为和她有关系的人在西歧而选择站在中立地位而生气?我说疯子你其实早就把九姑娘当自己这边的人了吧,要不然你对她要求这么高做什么?”
少疯子闻言怔在原地,他一直以为自己因为九尾对闻仲的影响力太大而不喜欢她这个人,只是因为闻仲对她的态度让他在确定九尾不会做任何对不起闻仲的事的情况下,才对她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少疯子不是一个听不进他人的话的人,他将勺子最后一句话在心中咀嚼一番,然后只能承认事实正如勺子所说,他是因为把九尾当作自己人才对她要求这么高。
勺子只是看少疯子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的想法,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道:“我们都没什么亲人了,所以面对敌人可以毫无顾忌。虽然我们并没有证据可以用来证明上面的假设,但我认为这些假设正确的可能比错误的可能要大得多。所以不插手成汤与大周的事,大概是九姑娘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算疯子你将九姑娘看得很重,也不要对她要求这么高。”
少疯子闻言点了点头,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他道:“元帅遇见九姑娘的时候她说她只是没地方去,这不就是说她其他人都没关系了?元帅对九姑娘掏心掏肺的好,我们也对她不差,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和那些和她已经没有关系的人放在同等地位?”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这里的勺子闻言叹了一口气,他在少疯子面前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稍微塌了一点儿的肩,道:“感情这东西没人能说得清,这种事情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得最清楚才是。”
少疯子不说话,勺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了看天色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在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垂头丧气的少疯子身上溜了一圈儿,倒是两相为难。
但勺子并没有为难太久,他的眼角余光瞟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赶紧叫了一声:“大七,帮我和疯子领一下饭!”
叫做大七的人正是第一个站在那里等着九尾扔刀子的人,他听见人叫他转头看过来,等看清叫他的人是勺子,倒也没因为他之前坑过自己而和他为难,他道:“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