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表示幸好我们来医院来的及时,韩小山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韩右右原本以为医生所说的不堪设想,是指那张手术费用清单将会达到一个极其不人道的数目,让她觉得不堪设想。
医生听了暴跳起来说:“什么手术费用不堪设想,我说的是那个男孩子再晚点送来很有可能当场送命!你知不知道因为胃出血而猝死的人在我国达到了10%,你自己算一算就知道这个死亡率就多高!相当十个胃出血的人里面就有一个人会因此猝死!”
韩右右被惊吓到了,躲在我身后捏着我臀部上的肉,呼吸开始急促:“笙笙啊,医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即便现在及时送到了,那张极其不人道的手术费用清单依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一点点搬开她捏着我臀部的肉说:“医生是个富有幽默性的医生,其实他就是写黑色幽默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的作者,你应该知道写那种荒诞幽默书的作者,大多都是荒诞幽默的,所以他的话不可信,这个世界也不可信。”
韩右右的呼吸顺畅了。
医生捂着心口默默地转过身去,把手术费的清单拿到我面前说:“入院处请付款。”
韩右右指着那张将近五位数的清单说:“那这张卫生纸上的数字是什么,是不是也是假的?”
我看了看上面不忍卒睹的金额说:“这些数字是真的……你带钱没有。”
韩右右像一台被病毒侵入的电脑,整个人瘫在我身上:“带了,一共十五块零三毛……”
我有些为难地对医生说:“您看大晚上的,我们两个小姑娘身上的钱都没有带够,您能不能开个特例,先给孩子动手术啊?”
医生古怪地看着我和韩右右一眼说:“这怎么行,如果每个病人都要求先手术后付钱,然后抱团烂账怎么办,我们医院还不要开门做生意啊。”
医生果然是妙手仁心的好医生,他说他们医院开出来的费用清单简直就像是在做慈善行业,这个胃出血的手术费用是全S市最慈善的了,其他的医院都不会有这么慈善的价格的。
但是这个慈善的价格对于两个贫穷的大学生来说毫无慈善可言,简直是雪上加霜,趁火打劫。
我只能拉下脸皮说:“医院不是有很多白衣天使日行一善的吗,您就当是‘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我会给您在家里摆上一个香位,天天点三炷香拜您,您看成不成。”
医生大概是被我真诚的言语感动了,捂着胸口差点就要跪下来。我赶忙扶住他说:“您别这样行大礼,我一个小姑娘受不起。您还是赶快进行手术吧,手术结束我好回家给您上香。”
医生看了我一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韩右右戳了戳我小声说:“这可不行啊,家里的上香的牌位都已经满了,实在腾不出新的一个来拜。”
我啊了一声问:“都满了?什么时候满的?都供着谁啊?”
韩右右扳了扳手指说:“我死去的奶奶,死去的祖奶奶,死去的爷爷,死去的祖爷爷,还有我二姑妈,二姑妈的妈,表舅的第三个继父……”
我瞬间就理解医生为什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我现在也无语的说不出话来。
医生扶着桌子坐上软座,呼了一口气说:“你们两个到底还要不要进行手术?”
我说:“当然要,就是手术费能不能缓一缓。”
医生俨然拒绝拖欠手术费,表示没有手术费就没有手术台。
我说:“要手术费没有,要人有一个。”我指了指韩右右说:“要不把她抵押给医院洗床单行不行?”
显然医生想再次俨然拒绝我的提议,而我试想在医生拒绝之前找到一把手术刀抵在他的喉咙上,威胁他要不就给韩小山动手术,要不就等我给他动手术的可能性有多少的时候,叶尧突然从门外进来说:“小山已经进手术室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去看他?”
叶尧不愧是企业的董事长,办事效率之高不是吾等凡人能匹及的,在我们和医生废话的时候,他已经将手术费交齐了。
韩右右有些坐立不安,站在手术室的红灯前踱步,踱到第一百回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坐下来啊。”
她气愤道:“不能!”
我说:“那你能不能不走啊。”
她气愤道:“不能!”
我站起来说:“那我出去走走。”
她气愤道:“不能!”
我也气愤了:“我******出门走一走都不能啊!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韩右右愣了一瞬,突然就泪奔了:“你凶我!你凶我!亏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凶我!”
我顿时就想到电视剧里女配对着男主不依不饶说:“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就是一只禽兽!”咿呀咿呀的话。
我捧着一颗哆嗦的小心脏安慰她说:“我知道你烦躁,但是我看着你烦躁,不由得也烦躁是不是,所以出去透透气,哈哈,透透气,马上就回来。”
韩右右抹眼泪说:“真的?”
我说:“真的真的。”
她说:“早去早回,我想小山醒来一定第一眼就想看见我,呃,是看见我这张脸。”
我想起我俩现在正换这身体,韩右右的说法也中肯一二,点点头转身出了手术甬道。
来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叶尧在聚光灯的照映下,将一副纤美健硕的剪影投到对面的墙上,他在云雾缭绕之下,优雅地举着一根烟送入薄唇中,再缓缓挪开。
此刻穿得一身黑的他,就如那些小说里的唯美型死神,只差扛着一把国外制造的名牌镰刀站到我面前,轻抬我的下巴说“请把你的身心都交给我”的话了。
我的脚步声和幻想时的呼吸声有点重,叶尧发现我站在五步外后,侧身捏灭了烟蒂,丢入一旁的垃圾桶,走到我跟前:“苏陌笙。”
我傻傻地啊了一声,才有所反应:“你找我什么事?”
叶尧看了我一会儿,笑了笑:“好像是你找我。”
我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急忙点头:“我是想找你说点什么,但也不是重要的事。你看现在时间也太晚了,小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动好手术,你如果想回家睡觉就回去,不用管我们。”
叶尧反问:“不用管你们?”
我说:“我和右右毕竟是大学生,二十多岁的人了,会照顾自己。”顿了顿,补充:“还有孩子。”
“会照顾自己?就是每天吃泡面?”叶尧的双眼一沉:“我不知道韩右右这些年过得这么不好,也不知道你……”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直觉来讲叶尧后面的话已经是个关键点。我的好奇心虽然没韩右右和蒋丽丽那般重,但也不轻,特别是关于自己的。他刚才的话既然提到了我,却又不说出我什么,真是太吊人胃口,我八成会因为这句话折腾一个晚上睡不着。
我正试图勾出他后面的话,他却赶在我之前说:“韩右右在初三的时候受过伤,得过创伤后遗症,所以做事说话没什么条理,记事认人也有些糊涂,一时记不起来我也很正常。”
我想他说的也对,韩右右初见我的时候也没把我记起来。
我说:“创伤后遗症不是病,病起来也要人命。其实我也有创伤后遗症来着。”
叶尧怀疑地看着我。
我解释说:“你别不信,我小时候,也不知道多小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这就莫名得了。我爸说我傻在医院里整整半个月才把他们想起来。”
叶尧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怪不得。”
我说:“什么?”
叶尧说:“怪不得你记错人了。”
我说:“什么记错人了?”
叶尧却摇摇头,故作轻松:“没什么,你现在重新来记一遍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