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锈迹的螺旋回廊一层层盘旋着通向漆黑无比的天盖。零和壹手扶着锈迹斑斑的扶手默默的向上一层层的走去，在螺旋回廊的尽头，名为自由的生活方式在向他们招手。
经过修整的零体力自然是没的说，而处于随时狂化状态的壹也可以用精神力使自己漂浮起来，因此在常人看起来高的离谱、层数多得离谱的螺旋回廊在壹和零看来完全不算什么。其实壹和零走楼梯也是被迫的，设施通向外界的升降机与设施里面的一到七号升降机竟然共用一组电机，这也是壹始料未及的，不过这也难怪，整整四年，这座设施都没有与外界联系过了，所以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从尸体上得知外界升降机的事，至于维修升降机这样的技术活对于零和壹来说就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毕竟他们只会搞破坏。
无数的管道从金属墙面穿过然后又铺到路面上，这些管道曲折蜿蜒，就好像集成电路一般密集而凌乱，给零的行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零一步一步的踏在管道上，小心的避开被锈迹腐蚀的脆弱不堪的部分，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颇有喜感。
壹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背上背了一个比人都要胖上一圈的行军包，同时还在蹦蹦跳跳的小萝莉，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丝好笑的弧度，他看着零的样子，脑海中不自觉的将周围煞风景的金属网状地板和扭曲的管道替换成了天盖之上的山山水水，而零则成了在山间自由嬉戏的精灵，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天盖已经不是漆黑一片了，随着零和壹的不断攀登，他们已经离天盖很近了，甚至壹可以看见用特种合金密封的舱门上自带的细小螺纹。自由近在眼前，只要跨出这道天盖、这最后的一道闸门，零和壹便可以完全的脱离设施中行尸走肉般的生后了。喜悦从壹的心里不自觉的散发出来，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如何给零和自己搞个身份，然后像个普通人一般去上学，一起放学······
现实永远在给你希望的同时将你的心摧毁。
天空不是令人感到愉悦和宽广的天蓝色，也没有金黄色暖洋洋的太阳在照射大地；地面上没有开满鲜花，更没有蝴蝶飞舞。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死气沉沉的灰蓝色，一种即将天昏不见天日的颜色。浓厚的灰色云层将半边天空笼罩，其投下的阴影使人感到黑夜提前降临一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灰白色的燃烧灰烬像是雪花一般随处飘荡、附着。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的是这里荒无人烟，破碎开裂的柏油路面、露出钢筋的高楼大厦、倾倒的围墙、成堆堵在广阔路口的汽车······所有的一切无不散发着一种属于绝望的颓废。
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和零费尽心力从设施逃出来后看到地面之上的世界变成了这样。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即使是壹这般心智成熟而冷静的人在面对这般的世界时也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实在是太过残酷，现实和想象的差异几乎摧毁了壹四年来为之奋斗的目标。这样的世界不是他曾经告诉零的那个有着蓝天白云、暖阳鲜花的世界，这样的反差令他有一种欺骗的负罪感。
“这里是M国的赌城。”零的声音丝毫没有一点感情波动，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什么！”壹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无论怎么猜想都没有想到M国最大的军事生化研究地下设施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建立在大名鼎鼎的赌城下，这真是······
零一脚踹开已经有些残破的木门，然后和壹一起走出了封闭的小房间，刚才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隔着一扇小小的落地窗看见的，但当零和壹正式走出了小房间，真正处于这破败的城市时，那股绝望颓败的感觉中竟然又带上了一丝世界末日的味道。
街道的残破程度要远远的超过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街道两旁并列的商铺就像是被洗劫了一般，大门几乎都是被砸烂的，里面的货架上空空如也，甚至有些商铺连货架都被人搬走了。更加离谱的是零和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条步行街，可是现在这条街道竟然被横七竖八的汽车塞了个满满当当，连个缝都没留。
“这是······”壹伸出一根手指在已经变形的汽车上摸了一下，然后两指轻捻了一下道：“看样子这些车堵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按照街道的破败程度来看，在我被人卖到设施的这几年里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这么大一座城市被废弃了。”
“壹······”零拉了拉壹的袖子，然后将刚才她从汽车里面抽出的东西递给了壹。
“这是！”壹的面色更加的凝重了，零的手上拿的是一根已经腐化的只剩下白骨的骨骼，修长而带有天然的弧度，可以看出这是一根纯正的人腿骨。壹从零的手中接过腿骨然后问零：“你在哪里发现的？”
零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他们身旁的废弃汽车，然后开口道：“还有很多，这里的血腥气息很重，到处都有。”
听到零这样说，壹便丢掉了手中的腿骨问道：“这里已经废弃了很久了，这些尸体也已经彻地腐烂怎会有血腥气息？”
“整条街道的角落到处都有，散发浓烈的血腥的东西，而且还有腐尸的味道。”零说道。
对于零的话壹深信不疑，零的嗅觉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绝对不会出错，既然零如此肯定，那便一定不会错。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壹的心智早已成熟，但毕竟只有六岁，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来说最大的特点便是好奇心，尽管壹的理智在告诫壹不要去理会那些血腥气息和腐尸气味，但是他的行为却与他的理智背道而驰。
“零，能够找到离我们最近的吗？”壹问道。
“前面第五两押解警车，三个。”零说完便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长袍，尽可能的将手脚和脸庞都遮起来。
“怎么了？”壹发现了零的动作皱眉问道。
“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灼烧的感觉。”零道。
“灼烧？”壹拉过零苍白的手然后仔细查看起来。
苍白如雪的纤细手臂上浮现出了大片青紫的血管，血管周围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片病态的青黑，裸露在外的部分这种状况正在片片加深，壹感到零原本冰凉的手臂此刻竟然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滚烫。壹不敢在查看下去，立刻将她的长袍拉下盖在手臂上，然后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嗯。只要不被天上的光线直接照射到就没事。”零的脸庞藏在长袍的帽子中被一片阴影覆盖只能看见小巧的樱唇。
“难道，真成吸血鬼了？”壹暗自嘟囔道，此刻他在心里记下了以后可不能让零暴露在阳光底下这样的事，直到许多年以后每次零一提起这事，便让壹脸红。
咚！咚！咚！
用力砸门的声音从汽车的废墟中传来，急切、愤怒、渴望并伴随着凄厉的嘶吼。
这是！
壹和零同时向不远处的押解警车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