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反攻了。我们编队朝银杏树进击，这回全都换上了自制的火焰箭，用打火机点燃朝银杏树抛射。
我见北领头扔出了颗火球，也搭上箭试着激活了爆炎箭矢，被抽走了两点精神，脑袋晕眩了一下，眼睛也花了一下。火焰跃动着，爆炎箭矢将树干炸了一个坑。整颗树都被我们点燃了。
超市、大排档里的变异蝴蝶和异虫投影一阵躁动，从楼内钻出冲向我们。我们攻击银杏树本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它们一一射杀，出来一只就杀一只。
它们没有严密的组织，纵然数量多也不成规模。至于半鱼人，它们根本不管，依然攻击着楼内的普通人。
杀光了变异蝴蝶和变异毛虫，毁掉银杏树，就集体冲向了超市。与超市里的幸存者里应外合清掉了半鱼人投影，再同样清掉大排档里的半鱼人投影。出来的时候，发现公路那边又聚集了二、三十只的半鱼人投影，异虫投影倒是不再出现了。
“虽然麻烦，但不算威胁了。”北领头说道。
我们的胜利是他人用命换来的。死了多少人？我们都不敢统计了。
“七、八百人吧？”
“可能有一千了。”
“你们忘了算那些被异虫投影寄生的宿主了。大概一千二百多人。”
“公路那边被半鱼人投影全杀的人还没算呢！”
“还有多少活人？”问话的一个理着平头的中年人，他正是那个携带枪支的人，一把手枪正握在他手中。只是这把黑溜溜的手枪，俨然让他成了头领级的大人物。
“不到一百。”北领头答道。
一夜的休息。
早上，冻了霜，地面的血都冻成了块了。
黄头发参与了昨晚的守夜，睡前我把自己剩余的生存点都给了他当做启动资金。早上一见面，他已经升到了三级了。
“抢怪的人多了。”他说，“连没有《末日启示录》的人也抢，他们以为杀得多了也许也能得到一本。半鱼人就少了，你们开始休息到现在出现了不到六十只。早知道，那颗树就得留着。”
“留着也没剩多少异虫投影给你杀。半鱼人投影少也是好事。”
“好事？那我是不是得感谢一下工业污染？”
我的木头人和护罩都消失了，黄头发说最多只能存在两个小时，就会消失，木头人每人最多招二十五个。怪物的尸体也消失了，单从表面看起来，现场更像是人类的自相残杀。
一个晚上又出了一个四级的先驱，少部分三级的，剩下的先驱基本都在二级，竟然还有三个依然是一级。一看就知道昨晚没出过力，混过来的。
北领头昨晚杀得多了，但还没五级。黄头发带着些许嫉妒的心理跑去问了，北领头见他三级还是很客气的，他说：
“难了。我以为可以升五级的，跟预算的有偏差，还有一大截呢。除非杀些更厉害的变异怪物。”
黄头发屁颠屁颠地回来跟我说了，又跑去问另一个四级的先驱学了什么技能。先问了名字，说是叫吴酒。
“我没技能，先把木头人升级了，发现不能买技能卡了。”
黄头发又跑回来跟我说了，我说你至于这么忙碌吗？
“八卦一下有什么不好？”
我没想过木头人还能升级，看来是北领头的原因让我先入为主了，以为四级了只能学技能。
幸存者们开了个会议，昨晚各人的表现分出了隐形的阶级，第一阶级便是我们三个四级的先驱和携枪的平头中年人。中年人叫刘使，他没说他是警察，既然没说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我们三个先驱在昨天还只是安分守己的小市民，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他腰间的手枪上打转。刘使自然而然地成了队长。
他一开始就拿出了一本书，说：“就在今天早上，我也有了《末日启示录》了。”
我们看了一下，他的称号不是先驱，而是进击者，力量加持五点标准值，每五分钟一点生存币。跟先驱的全属性加三，每分钟获得一点生存币差远了。
也是黑皮的封面，仔细看看，能发现颜色淡了一点，书也薄了一点。北领头看刘使顿时有了点轻视的味道。吴酒只是喝着啤酒，满脸笑容，根本就是个人精。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就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所以不知道会议的结果。
中午吃饭的时候，黄头发找到了我，说：“听说你没参加会议？”
他打了个哈欠，早上没睡安稳吧。
“因为麻烦。”
“笨啊，你可是被默认为头领级人物了，虽然下面还不到百人，可百人也很多了。那是权利，你怎么放弃了？这下，你注定了抬不起头了。”
“那又怎样？”我问。
“那又怎样！”他瞪大了眼睛，“你得听他们的安排，他们把你当炮灰啊，你都不知道呢。”
“炮灰吗？”我说这个词说的好，“我们昨晚把好几百人当炮灰了。他们的尸体现在还在外面躺着呢。”
“你怎么又不满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自己也是把他们当成炮灰的其中一人。他只说了一句“你真不合群”后，就不说话了。我们一起在大排档门前的台阶上就着浓重的血腥味解决掉了午饭。饱餐后，黄头发说：“没想到吃得这么香，我出生到现在吃的最香的一次，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说不清道不明，大概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说，“我的智商不高，说不清楚。不过，绝对不过分。”
“智商多少？”
“以前无聊的时候做了测试，不知道准不准，竟然还不到九十！太打击人了。”
黄头发捧腹大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说肯定不准。
“你猜刘使他们三个中年大叔会在心里怎么评价你？”
我说人的心理太复杂了，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没关系，猜猜看。”
“……年轻人，你还嫩着呢！之类的？”
饭后，黄头发打听到了会议的结果。他对我说：“结果就是人类是群居生物。”
“这算什么结果？”
“当然是去找一个幸存者的聚集地加入呗。那个刘使想自己建立一个。所以喽，会议谈崩了。”
“有时候他们的想法还真是好理解。”我说。
“那你以为有多复杂？”
肯冒险跟着刘使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先驱的比例占了多数，有九个表示愿意跟刘使共同谋划。
“开始好像有二十位先驱吧？”我问黄头发，“还活着几个？”
“十五，包括我们。”
当我们在轻松地谈论还活着几个的时候，却有悲痛的哭声递入了耳内。原来像我一样没有悲痛心情的只是少数而已。黄头发也漠然地看着，听着。
“有悲伤的人，有幸灾乐祸的人，有落井下石的人，有同情的人，也有无动于衷的人……”黄头发笑着说，“你大概是无动于衷的人，而我吧，你别跟人说，我也许是幸灾乐祸的人。”
我说我们真的太过分，稍稍的罪恶感让我们离开了原地。不幸的是无论走哪里都能隐约闻到哭泣声。我们开始烦躁了，用纸塞住耳朵，用手捂住耳朵依然听得到，而且因为太过在意了，反倒越听越清晰了。
黄头发狂躁地踢扁了垃圾桶，他骂道：“哭个屁啊！哭个屁啊！吵死了人了！”
骂着骂着就变成了哭声：“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还在奇怪自己怎么会流眼泪，手背一直擦，眼泪一直流。他说：“真的，我真的一点都不伤心。他们的哭声就像催泪弹一样，厉害、厉害！”
刘使单独找上了我，他问说有没有兴趣跟着他一起在末日中生存下去。我说我考虑一下，他也不强求。北领头和吴酒也找上了我，问我说一起出发吧，去军区。我也说我需要考虑一下，他们废话说了一大堆才放我离开。
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黄头发。他听了嗤笑一声，说：“黑社会的比较上道。另外两人就不行了，你说人到了他们那个年纪废话怎么那么多？不听他们的，就说个没完没了？什么祖国、大义、贡献的都出来了。”
我说敢情听个没完的是我不是你，我只说了一下，你全替我抱怨了。然后我们就哈哈大笑，一个比一个大声，所有人都听到了。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反感我们，在那之后反而投来深切的同情的视线。
“既然是年轻人。”我说，“那就干点年轻人的事。”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