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微一侧头,含笑望向远方,仿佛远处有样很美好的物事。
“我生病了,要买一样药吃。可是,我却不知买什么药好。”说罢,许九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跑去。
我慢慢回味许九的话,总感觉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我和李琳静静地走着。
“燕子!”李琳突然喊了一声,将我的思路打断。
我停下脚步,伫足观看,对面走来一个女生,正是刘燕子。
李琳忿忿地道:“死燕子,怎么这会才来!”
刘燕子不好意思地道:“我对象刚才找我有事,所以……”
李琳打断她的话道:“所以你连你的好朋友的安危都不顾啦!哼!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嘟嚷道:“别人都有对象嘛,除了我这个闲人有时间……”
李琳白我一眼,道:“你还说!都怪你啦!哼!”
我一拍额头,敢情又是我的错。
刘燕子从我手中接过李琳的胳膊,向我笑笑,道一声辛苦,然后和李琳两个人慢慢走去。
我看着李琳的背影,突然道:“李琳,回去好好休息!”
李琳不耐烦地道:“知道!烦死了!”
晚上,当我再次推开主楼312的门时,却看到李琳和刘燕子早已坐在那里温书。
我抬头看黑板,黑板左上角写着:“考研自习室”,中间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静,精,竞”。我看着这三个字,心中一阵暗叹:“这孩子果然有勇气,字写得这般差竟能放在黑板上。”
不过,教室里果然静得出奇,静得只有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我走到李琳前面坐下,桌上放着一本书,书名叫《商品学概论》,但我却没有仔细看书名,而是看到书名下面的一行字:“08市场营销1班李琳”。
李琳的字算不上十分秀气,有点笨笨的感觉,可是看到这一行笨拙的字却让我心里很温暖。
这是李琳占的座位。
我放下包坐下,掏出高数复习资料,看了三遍,没一道会做,我快要崩溃了!我气馁地爬在桌子上。
猛然间,一股刺痛从我后背传来,我惊得险些大叫出来,急忙用手捂住嘴,然后一脸苦逼相地扭回头看着李琳。
天,这一次又是笔尖,我欲哭无泪,只有用愤懑的眼神看着李琳。
李琳高高地扬起下巴,用左手抄起作业本让我看。上面用红笔醒目地写着四个字:“不许睡觉”,后面还有一个惊叹号。
我抓起她的作业本,用笔写道:“那你也不用用笔尖刺我,这样会出人命的!”
李琳看到立刻要动笔,我又写道:“等等,我只是碰到几道难解的题。”写罢,我扭回身将资料放在李琳桌上。
李琳写道:“你睡吧,我看看。”
我点点头,转回身睡觉,只略有些迷糊,后背又是一股刺痛。
我艰难地扭回头,只见李琳的本子上写着:“这三道是简单的矩阵运算,是基础的基础,真怀疑你有没有上过课!”
李琳翻过一页,指着上面的演算过程写道:“这是推理思路,你做完后把我勾住的题做一遍。”
我将李琳写的演算过程看了一遍,觉得果然超级简单,顺着这个思路我一连解了五六道矩阵运算。
九点半时教室里响起了窸窣声,人们纷纷收拾东西回宿舍。
我解题正起兴,突然感觉有人拍我后背,我扭回头。
“这一次你终于没用笔尖!”我嘻嘻笑道。
李琳的睫毛轻颤,和声道:“你希望我用么?”
我听出了李琳话中微寒的意味,不自禁地在心中打了个突。
我努力咧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不希望,不希望。”
李琳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温柔地笑,我突然想起一句广告语:“世界因你而美丽。”
李琳的脚基本好了,但走起路来仍有点摇晃。刘燕子想扶,李琳摆了摆手,她对我道:“你先走罢,我和燕子走这边。”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主楼,我豪声道:“吼,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这个人一向尊老爱幼扶弱助残,”说着话,我特意看了李琳一眼,“尤其对于残疾儿童我更是要送她们回家。”
李琳生气地道:“如果不是为了挽救某些弱智儿童,我也不必这么晚出来上自习。”
我就这样一边和李琳逗贫一边慢慢走着,我们走得好慢呐,倘若有只蜗牛路过,一定会激动得迸出泪花,感叹自己终于提速了。
那么刘燕子呢?被当作背景姐了吗?我的目光转动,这才发现刘燕子,一边提着手机聊QQ,一边掩口偷笑,显是极为甜蜜,根本无暇顾及我和李琳的谈话。
我收回目光,低低地叹息,心道:都是爱情惹的祸。再看李琳时李琳已一言不发地走出好远。
“你的脚好得太快了吧!”我一边发牢骚一边紧走几步跟上。
走到二食堂门口,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很熟悉,我仔细分辨发现竟是老六和陆芸,两个人走到2号楼前,低低地在说些什么,朦胧的月光映衬着老六憔悴的脸,而后老六僵硬地抬起胳膊,挥了挥,二人终于逆向而行。此时我们距老六和陆芸的位置尚远,以我的目力仍是勉力可即,而对于李琳、刘燕子来说就很吃力了。
“我们到了。”李琳终于道。
我嘻嘻笑道:“再见!残疾儿童,再见!美丽的燕子!”
刘燕子收起手机,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琳眯起眼睛,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
“再见!弱智儿童!”李琳挑衅地道。
而我,则用更为强硬的目光回击。空中顿时布起一道电网。
很显然李琳的眼睛小而有神,聚电聚光防辐射,将我的瞳孔刺得伤痕累累。
我揉揉累坏了的眼睛,向她们挥挥手,转身离去。
得胜的李琳则将小手一挥,低喝一声“撤”,二人向2号楼进发。
回到宿舍,我兴奋地向老二宣扬我晚上的胜利果实。
老二听了半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激动什么啊!你这是泡妞为主学习为辅。”
我一把搂住老二的脖子,怒道:“nainaide,老子好不容易用功一次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我阉了你!”
老二被我搂得透不过气,忙道:“吠,掐死我了,你用功学习了行了吧!”
我松开手,满意地点点头。然而我侧首之际,却看见老六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得死死的。
我心头疑窦迭生,心道老六晚上和陆芸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淫荡的光芒在我眼中一闪而过,我决定走近一探虚实。
我的手正要往老六的要害部位触去,但当我的目光掠过老六的脸时,我顿时呆住,手没有继续攻下。
老六的眼睛圆圆地睁着,目光呆滞,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下,浸湿枕巾。
“六儿,怎么了!你快说说,你别吓我。”我焦虑地道。
老六像从梦里惊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连我这个一向喜欢幸灾乐祸的人都有点想哭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宿舍登时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老六身上。
老三正躺在床上用QQ聊MM,听到床下的动静翻了个身,探头向下张望。
“老六,出什么事了?”老三扶了扶眼镜道。
“我没事,让我静静。”老六说罢,用被子蒙住了脸。
众人面面相觑,沈忠走上前想向几句,我伸手拦住,低声道:“让老六静一静吧!”
沈忠看着我,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转身轻轻打开了门,走了出去。307剩下的几个人一看这阵势,不好多说什么,纷纷离开。
老六睡得真沉,我本准备等他醒了问几句话,结果直到12点,老六的睡姿都没变,我咂咂嘴,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上床睡觉去了。
“这个拉格朗日定律大家了解一下就行了,考试不做要求,但要升本的同学还是要留意一下。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高数老师说话时两腮轻颤,圆滚滚的身子在原地转来转去。
我认为她的身材比她讲的课更吸引我的注意。很明显这节课又荒废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不过我一点都不着急,因为晚上有李琳辅导我。
“哈哈哈!”我仰头无声地笑。
“走!咱们去挑NBA。”老二的眼神飘忽不定,用荡妇的神韵勾引我。
看到这个神情我本来想吐的,但我以大局为重,不顾细谨。我一甩头发,道:“去就去。”
老三听到我们的谈话忙将头摔在桌子上,酣声大起。
“nainaide!”我和老二同时用细碎的话声轻骂。我们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左一右围在老三身旁。
“三哥!”我的声音颤了三颤,简直比农贸旁歌厅外拉单的女子的声音都甜。
“三爷!”老二的声音虽然不咋地,但用来恶心人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我看见老三的身子微微抖了一抖,面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我的眼珠一旋,悠悠地道:“今天下午想给三哥介绍个美女,只要三哥帮我们把书捎回去……”
老三迅速从梦境中摆脱,用手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
我和老二话都不说,急冲冲向教室外奔去。
“老五,记住你说的话啊!”老三凄厉的喊声不自量力地想追上我的脚步。
中午,我和老二意犹未尽地离开网吧,买了点饭回到宿舍。
我打开宿舍门,一道亮光险将我的眼睛晃坏。
我细一端详却发现那是一个光可鉴人的和尚头。
“这是谁啊?”老二好奇地走上前,左右打量。
“老六,不至于吧?”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就算和陆芸分手也不至于这样啊!”
老六摸摸光头,道:“去你大爷,我这是为了凉快。”
我做了个石化的表情,这他娘的都12月了。
宿舍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想一摸为快,试试老六剃光头后的手感怎么样。
老六忙用手护头,喝道:“都给我滚蛋,想摸掏钱,五百元一次。”
作为一名准小说作家,我认为极有必要给老六想一个极为个性的艺名。
于是,“段松光”就这样产生了,而这个名字则是我特意为老六配的打击乐——“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而其他人为了表达对老六这种为爱献头的精神的敬意,纷纷以“大哥”相称。
迫于舆论的压力,下午上课时老六便买了顶帽子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