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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干练果决的武皇后(4)

在举行亲蚕典礼之前,要斋戒五天。到了行礼的那一天,皇后天不亮就起床,在仪仗队的护卫下出宫,到提前安排好的先蚕坛,所有的内外命妇都要随皇后前往。由于这个仪式太复杂、很累人,所以历朝历代以来,没有多少皇后愿意亲历亲为。比如王皇后主宰后宫达六年之久,却一次也没有主持过亲蚕之礼。不过,武则天不是一个怕吃苦、怕累的人,这些年她吃的苦不少,一路走来艰辛备至。为了让天下臣民了解自己,认同自己,顺应自己,再大的苦、再大的累,她也能承受。从显庆元年(656年)开始,武则天举行了五次亲蚕之礼,比唐朝任何一位皇后都多,都更加尽职尽责。每次行礼,她都率领内外命妇,如天子妃嫔、太子妃嫔等内命妇,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王妃、诰命夫人等外命妇前往,在她们面前混了个脸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增进了感情,提高了她在朝野上下的知名度、好感度。尽管那时没有报纸、电视,但她的亲民形象仍然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传遍天下,天下人都知道武则天重视纺织业,广大农村妇女都认为她是关心民生的好国母。

一个人在外面发达了,总是要想着衣锦还乡,正如项羽所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武则天也脱不了这个俗。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当年她在并州老家被人欺负的情形历历在目,她要让那些当年欺负她的人知道,她现在是他们的主人,谢谢他们当年的苛刻,若不是他们那样苦苦相逼,她就不会成为今天的武皇后。显庆四年十月,在处置完长孙无忌案件之后,武则天陪高宗前往东都洛阳散心,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次年二月又从东都北上,巡游并州。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并州是李唐王朝的龙兴之地,当年李渊从这里起兵打到长安,在那里称帝,然后扫灭群雄,一统天下。现在李治继承父亲李世民的遗志,不但把大唐帝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还将那帮制肘自己的元老重臣扫地出门,真正感受到了做皇帝的高贵及凛然不可冒犯的尊严。这样的丰功伟绩,应该让祖宗们知道。来到并州,唐高宗当然要对祖宗緬怀一番,不过并州之行高宗并不是主角,在这里出尽风头的是武则天。这里是她的祖籍,有她父亲的坟茔,父亲死后,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暗淡的岁月。那时,她得看人家的脸色说话做事、过日子,现在不一样,昔日的丑小鸭已经成了白天鵝,轮到她大显威风了。当然,她没有在这里打击报复,而是展示了她作为一国之后的风范。在家乡,武则天大摆酒宴,欢会亲邻。高宗给了她足够的面子,下诏授予并州所有八十岁以上的妇女以五品郡君的称号。真是一人得道,仙及鸡犬,皇恩浩荡,当年的并州如沐春风,无人不说那里出了个武则天。

武则天和高宗在并州足足旅游了两个月才打道回府。家乡人民得到了实惠,四处称颂武则天的恩德。

通过躬行亲蚕之礼和衣锦还乡,武则天的亲民形象大放异彩,声望空前提高,一位美丽大方、和蔼可亲、宽宏大度的国母形象在天下人心中定格了。

在对外展示国母形象时,武则天也没有忘记处理好家庭关系。从国家的角度讲,她是天下之母;而从家庭的角度讲,她是李治的正妻、皇子的嫡母,此外,她还是李家的媳妇和武家的女儿。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在家庭关系面前,她一点也马虎不得。目前摆在她面前的有两大关系急需她正确处理,一是亲子和庶子的关系;二是婆家和娘家的关系。

此时的武则天已经有三个亲生儿子,老大李弘、老二李贤和老三李显(仪凤二年,即公元677年,改名李哲),四子李旦此时还未出生。对于他们,武则天不遗余力地尽了母亲的责任。先是给他们加官晋爵,除了长子李弘被立为太子以外,李贤被封为雍州牧,李显被封为洛州牧,分掌东西二都。在日常生活中,武则天很好地扮演了慈母的形象。例如老三李显出生时难产,武则天乞求佛祖保佑,李显刚刚满月,她就让高僧玄奘收他为徒,法号“佛光王”,这是非常气派的法号!李显小的时候多病多灾,武则天就在洛阳的龙门给他开凿石窟建造佛像,为他祈福消灾。此时的武则天和天下所有的母亲没有两样,对孩子充满了慈爱。作为慈母的武则天在教育上毫不含糊,对孩子们严格管教,除了让孩子们熟读《礼记》、《尚书》等儒家经典之外,她还组织文人自编教材教育儿子,于是像《青宫纪要》、《少阳政范》、《孝子传》、《孝女传》等一系列道德教材纷纷出炉,在她看来,她的儿子一个个都应该成为德才兼备的楷模。

对嫡子是如此,对于庶子,武则天又是副什么面孔呢?很简单,暗里防范,表面作秀,展示嫡母风范。永徽六年以后,唐高宗其他的儿子都被贬往地方担任刺史,尽管他们远离了京城,但随时都能感受到来自武后的那双无形的大手,整天提心吊胆的,尤其是曾经当过太子的李忠和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比如李忠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为了预防刺客,他常常男扮女装,经常噩梦连连,胡言乱语。长孙无忌谋反案刚刚具结,李忠身边的一个侍女阿刘就告发了他的种种不正、与行为。这个侍女实际上就是武则天安插在李忠身边的“特务”。一番审理和做实罪证后,李忠罪在不赦,依律该判处死刑。这时,武则天粉墨登场,她在高宗面前涕泪交加,再三恳求高宗网开一面,饶李忠一命。高宗是个明白人,准许了皇后的请求,将李忠废为庶人,同时在诏书中表彰了皇后的仁慈。这就是武则天对待庶子的态度,暗地里当恶人落井下石,表面上充当善人,名利双收,将庶子对嫡子的威胁化解于无形。

相对而言,武则天在处理婆家和娘家的关系时却是可圈可点,堪称表率。在婆家方面,她很注意和太宗的妃嫔以及公主们搞好关系。当时活着的太宗妃子,像越国太妃燕氏、纪国太妃韦氏,她们和武后的关系都很好,其中纪国太妃韦氏的女儿临川公主因为喜欢书法,崇尚佛学,更是成了武则天的“闺密”。高阳公主虽然因谋反被处死,公主的封号被剥夺,但武则天重新给了她一个封号,叫“合浦公主”。总的来说,对于太宗的妃嫔和大小姑子,武则天是比较仁慈宽厚的,大家对她也赞誉有加,称她是李家的好媳妇。

但是,对于娘家,武则天是非常严格的,严格得近乎苛刻。当然,这同她当初在家做姑娘时的遭遇有关。她亲自编写《外戚戒》,裁抑娘家势力,彰显自己的美德,并对娘家兄弟实施打压。

武则天当皇后以后,对娘家的那些兄弟还算是客气的,一个个都加官晋爵:两个同父异母哥哥,武元庆由右卫郎将迁为司宗少卿,武元爽由安州司户参军事迁为内府少监;两个堂兄弟武惟良由始州长史迁为司卫少卿,武怀运由瀛洲长史迁为淄州刺史。娘家兄弟不是从小官升为大官,就是从地方提拔到中央。按照这个趋势,大家摒除前嫌,相安无事,武后宽宏大量的形象将卓然而立。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天,武则天的母亲杨氏设家宴招待子侄,此时的她已经是一品夫人。在抚今追昔之余,不免有一番感慨,她问武元庆等人:“颇忆畴昔之事乎?今日之荣贵复何如?”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你们当年看不起我们,欺负我们母女,没有想到我们母女现在如此荣华富贵吧;二是你们今天都跟着发达了,这全是沾了我们母女的光。杨氏说这番话的目的,是希望武氏兄弟好好反省当年那些龌龊之事,对她们母女感恩戴德。但武氏兄弟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血性,他们拒不领情。兄弟几个数武惟良的年龄最大,他说:“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贵达。岂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忧惧,不为荣也!”这话是说,我们兄弟几人是很幸运的,因为我们是功臣子弟,早就登上了仕途。我们也不想求什么富贵贤达,不过是尽自己的造化而已。没想到因为皇后的原因,我们被破格提拔,心里日夜不安,一点儿也不感到荣耀。

此语一出,场面就尴尬了,杨氏勃然大怒,马上进宫跟武则天说了,并让武则天收拾收拾他们。于是,武则天遵照杨氏的意思,把他们贬到了地方,而且还安了一个好听的名目,叫做“谦让无私,裁抑外戚”。几个兄弟都被发配到边远贫穷的地区,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武元庆和武元爽受不了那份苦,到了地方不久就死去了。

武则天此举可谓一石二鸟,既报了小时候被虐待之仇,又树立了公正无私的形象。因为按照惯例,皇后上台都会提拔自己的本家,比如王皇后在位时,他的舅舅柳奭做了中书令,武则天反其道而行之,压制自己的娘家人,消除皇帝的顾虑,这让高宗感动不已。长孙无忌的教训他算是领教了,如今新皇后对娘家人不感兴趣,高宗感到莫大的欣慰。

经过一番努力,武则天的形象完美了:对于天下人来讲,她是难得的国母;对于儿子们来讲,她是慈母;对于庶子们来讲,她是宽仁的嫡母;对于并州的父老乡亲们来讲,她是个不忘本的感恩女人;对于唐高宗来讲,她是能干的媳妇。对于婆家,她是优礼有加;对于娘家,她从不姑息。在显庆年间,武则天就这样维持着一个模范媳妇和称职国母的形象,高宗对她相当满意,这一段时间是两人在政治上的蜜月期。

职场圣经语录

在职场上,形象不只是留给人的第一印象,良好的形象应该是别人对你的持续认同。武则天在塑造自己的职业形象方面做得很好,于国于家都可圈可点。虽然她在某些方面存在着做秀的成分,但就算是做秀,她也做得很有说服力。

6.绝不放过参政机会

显庆五年(660年)十月,唐高宗染上风疾,这是李唐皇室的家族遗传病。他的母亲长孙皇后就是被这种疾病夺去了年轻的生命,他的父亲唐太宗因为这种病搬到了翠微宫,最后死于翠微宫。

这是一种要命的病,得了风疾的李治经常头痛难忍,目不能视,这样的精神状态是无法处理朝政的。偏偏高宗又是一个比较勤政的人,不愿荒废了朝政,但他又不愿放权,怕朝中大臣借此独揽大权,成为第二个长孙无忌。此前,武则天主动裁抑娘家势力,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认为这个大公无私的女人是值得信任的再说,在打击元老重臣的过程中,武则天的表现可圈可点,她的精明、干练,让高宗觉得她有能力帮自己处理朝政。于是,在病中的高宗就把朝政交给武则天处理。这件事在《资治通鉴》中有明确的记载:“冬,十月,上初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涉猎文史,处事皆称旨。由是始委以政事,权与人主侔矣。”(《资治通鉴》卷二〇〇)意思是,显庆五年(660年)冬十月,高宗患了风疾,感觉头重脚轻,疼痛难忍,眼睛看不见东西,百官奏事,高宗有时就让武皇后处理。武则天聪明能干,曾广泛涉猎文史,有良好的文化素养,处理问题很有分寸,对每件事的处理都很合高宗的心意。于是,高宗就把朝中大事委托给她,渐渐地,她的权力和皇帝差不多。

就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参与了朝政,她的表现令高宗非常满意,就这样,她被一步一步推上了政治舞台,进一步感受到了主宰生杀予夺大权的快感。

历史就是这样,必然是它的主流,偶然则是它的亮点,有时改变历史发展进程的,恰恰是这些偶然的亮点。若不是因为高宗患了风疾,武则天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循规蹈矩地做好她的皇后了,当然,她可以处处宣传、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不过,再高的知名度也只能把她定格为贤能的皇后。然而,历史给了她参政的机会,让她领略到了权力的威力和魔力,她中魔了,染上了权力欲,从此,她将行走于权力的巅峰,扫荡一切威胁她权威的对手,而亲情将被搁置一边,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只要威胁到她的权力,她都会予以无情的回击。在权力角逐中,武则天不再那么含蓄,她开始从幕后走向前台,挥洒她那双翻云覆雨的巧手。

职场圣经语录

权力是个充满诱惑的东西,一个人只要染指了它,要想保持淡定是不可能的。武则天先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后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大唐帝国皇位的继承人。那时的她虽然也参与政治斗争,但她的身份是贤内助,帮助高宗扫除元老派,确保自己在后宫中的主宰地位不被动摇。也正因为如此,高宗才如此的相信她。然而,自从她代理高宗处理朝政后,她的心态就变了,由贤内助变成了一个权欲熏心的女人。

7.兔死狗烹贬逐小人

武则天在扳倒元老派的过程中,广树羽翼,又趁代理病中的高宗处理朝政之机把持朝政,把朝中大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高宗的病时好时坏,病好以后重新临朝问政,却发现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有些大臣公然说此事先前武皇后已经交待如何如何处理,好像他这个皇帝说话不算数似的。高宗感到有一种力量在背后制约自己,自己想干什么事不再那么顺畅了。他知道这股力量来自于武则天,于是,他与武则天之间的博弈拉开了序幕,我们称之为帝党与后党之争。这主要表现在两个回合:一个是李义府被贬,一个是上官仪伏诛。

我们先来看李义府被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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