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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品(22)

到达大潟村时,受到村长宫田正馗和村民们的热烈欢迎。在这里正巧遇到了我国农学会派来学习的七名研修生,有陕西来的,有内蒙古来的,也有从我们甘肃来的一位名叫董辰生的青年。他们是今年四月来的,住在农民家里,边劳动边学习,主要学习水稻、甜瓜等作物的栽培,也学习管理经验。村长在中央公民馆接待我们以后,笑着说:“今天不由我来介绍了,也不用翻译了,就由贵国来的研修生给诸位介绍吧!”正说着,我国农学会派来的女翻译时辉同志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带着孩子来的,后来问了问,她说:“孩子的妈妈去医院生小弟弟,我为她带着孩子。”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给我的感触,中日人民友好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啊!“他乡遇故知,”在国外遇到自己的同志,大家都很高兴,顿时三三两两地攀谈起来。

现在这里正是水稻成熟季节。我们在我国研修生的引导下,登高四望,只见铺满八朗潟湖的金色稻浪,由很远的地方翻滚而来,又向很远的地方翻滚而去。向北远眺,百里长堤横卧,把海水拦阻在堤外。向南望去,淡水湖泊一片,波光粼粼,是灌溉水源。四周,河渠纵横,是输水通道。田野里,有规划整齐的村民住房,有幼儿园、小学、中学,有商店、医院、邮局、食堂、体育场、棒球场。在中央公民馆对面,有一座很大的农作物干燥储存设备,供烘干、储存水稻用。

这里原来是八朗潟湖,是日本仅次于琵琶湖的第二大湖,东西十二公里,南北二十七公里,周长八十二公里,总面积三十三万亩,水很浅,最深处不过四五公尺,湖底平坦,土质肥沃。很早以前,湖边就有人零零星星围垦种稻。在日本江户时代,这里有位叫渡部斧松的老人,最先提出在这里造田。以后经历明治、大正时代,都曾经提出计划,但是都未实施。一九四五年以后,日本粮食紧张,再次提出开发计划,因为财力不足,也未实现。直至一九五七年,经过勘察设计,才开始动工。经过二十多年的建设,投资八万五十二亿日元(折合人民币六亿多元),兴修大堤五十一点八公里,开拓土地二十三万多亩,其中耕地十六万亩,地面高度在海平面以下。现在已经成为秋田县的重要大米生产基地。

这里的农户,都是二十多年来从日本各地招募来的。现在共有农户五百八十九户,三千三百多人,来自日本三十八个都、府、县、道。要到这里来的人,必须是高中以上文化程度,身体强壮,每户有一点八以上劳动力,有种植经验,热心大规模生产。据董辰生同志讲,共有七个条件,挑选得很严格。每户种植十五公顷地,每六户、九十公顷耕地为一个单位,配备有拖拉机、联合收割机等。对国家投资配备的固定资产,由农民逐步偿还。

在这里,我们访问了一户叫木村的村民之家。木村是个年轻人,大约三十来岁,身体结实,穿着也朴素,但是到家里一看,很富裕。

它家七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爱人和一个小孩子。一家住了一座二层楼,内有卧室、会客室、图书室、儿童活动室、饭厅等等。我看了看书柜,有世界文学名著、日本历史书籍、农业科技书籍等。我们去访问时,只有老奶奶在家看小孙子,其他人都去上班了。

木村讲,他种的十五公顷地,计价一千八百万日元;他住的房子,开始修建时,国家补贴了四百五十万日元。他每年收入两千万日元,除了缴纳国家投资、所得税和开支生产费用等以外,纯收入六百万日元,折合人民币四万多元。

参观了大潟村,使人感兴趣的是一项建设事业,只要坚持下去,总会干出成果来。许飞青团长对采取半耕半读办法派遣研修生的做法也很感兴趣,以后同秋田友人多次交谈过这种大潟村方式。

细雨声中游十和田湖

这天,我们游览了秋田著名风景区十和田湖,为它秀丽而神秘的景色陶醉。

十和田湖,是镶嵌在秋田翡翠般大地上的一颗明珠。它位于秋田县境东北部,东西南北都长约十公里,周围长四十公里,湖面八万七千亩,水深三百四十七米,是火山爆发以后形成的一个火山口湖。四周群山环抱,郁郁葱葱,满目苍翠。湖中水波荡漾,一片碧绿。湖畔名胜多处,著名的有千丈幕、五色岩、乌帽子岩、屏风岩、千本松、新赤壁、伞松、六方石、蓬莱岛等,处处引人入胜。且有御仓半岛和中山半岛深入湖内,把湖面分割为东湖、中湖、西湖、北湖。湖岸曲折迂回,美丽中更见多姿。这里,每年吸引着一百二三十万游客,离开喧闹的城市,前来观光、休养,尽情享受大自然之美。

我们去游览时,适逢阴雨天气,天低云暗,细雨蒙蒙。同行的日本友人渡部道子讲,十和田湖的景色,四季不同,阴晴不同。春天,远山积雪还没有融化,而樱花的花苞已经吐露。夏天,散落在湖中的岩石上,生长着一丛丛茂密的小草,远远看去,像一个个绿色的小岛浮动在水面上。现在是秋天,以六方石最为吸引人,那里怪石壁立,红叶覆盖,美极了。到了冬天,群山积雪皑皑,湖水静静悄悄,十和田湖像忘却了自己的美丽似的而陷入沉思。如果是晴天,因为水的深浅不一,水草颜色不同,湖面上五光十色,耀人眼目。她讲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惋惜似的说:“今天是阴雨天,看不到那美丽的景色了!”可是我也不觉得遗憾,细雨声中游十和田湖,那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游览船贴着湖面徐徐驶去,一个个美丽的雨中景色迎面扑来。云雾笼罩着的山峦,像在沉思。点点细雨洒落着的湖水,像在低吟。湖畔垂钓的游人,不禁使人想起柳宗元的“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名句。到了六方石,枫叶虽然还没有红遍,但是已经透露了秋天的气息,烟雨缥缈,轻纱笼罩,好看极了。到了乌帽子岩,那矗立在湖水中的岩石,那生长在岩石上的小松树,在风雨中飘曳,宛然一个巨大的盆景。在游览中,最使人难以忘怀的是屹立在湖畔密林中的一座裸体少女铜雕像。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不避风雨,面对着面,互相举起自己的左手,紧贴着对方的手指,是那么健美,那么亲切,那么沉静,好像在倾诉着自己对十和田湖的眷恋和祝愿。秋田友人讲,这座铜雕像,显示着十和田湖的性格,美丽,温柔,沉静。以后我查阅资料,这座铜雕像,是为纪念十和田湖开发者的功绩而树立的,是由诗人、雕刻家高村岛太郎设计的,用青铜铸造,竖立在一块黑色的大理石上。高村岛太郎先生曾经写了一首诗,献给这两位纯洁的少女。诗云:由铜和锡合金制作的女子二人裸体像,像身体和影子那样亲密站立在这里。虽然纯真、无情的金属会生锈发绿,艰苦地忍受着原始森林的压力,但是它会几百年、几千年地默默站下去,直到天崩地裂。

上了岸,主人又邀请我们游览了奥入濑溪流。这是十和田湖风景区的一个组成部分。十和田湖的湖水从这里流出,因为山势陡峻,形成一系列的瀑布,全长十四公里的峡谷内,瀑布不断,人们叫做“瀑布街道”。诗人大町桂月曾赞美道:“要想游览,就去十和田,不行奥入濑三里半。”

在这风景如画的环境中,经过美的熏陶,人们的情操会更高尚,心境会更纯真。这里曾哺育了大町桂月、高村岛太郎这样的诗人、艺术家,也曾流传着许多美好的神话、传说。有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从前,在日本列岛,没有人烟,仅仅住着各种神。在十和田湖,居住着一位非常美丽的女神。当这位女神年正妙龄时,从各地来了很多神,一再要求和女神结婚。最后,作为候选人的神只有两个,一个是能乘龙飞腾的龙飞黑神,一个是能乘鹿像箭一样飞奔的男鹿赤神。为了争夺女神,黑神和赤神激战起来。全国各地的神,都来到十和田湖,登上岩木山,观看黑神和赤神激战。黑神占的地盘大,势力比较雄厚。赤神占的地盘比较小,力量比较弱。激战多时,赤神失利,掉落在男鹿半岛。黑神自以为能和妙龄女神结婚,径直去女神住处。但是女神非常厌恶这个狂暴的黑神,它追随赤神一起落到了男鹿半岛。

当我听到这个传说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美和善总是结合在一起,同丑和恶进行斗争。

就在游览十和田湖的前一天,盛情的主人邀请我们参观了日本著名的小坂矿山,愿意同我们进行技术交流。晚间住宿湖滨王子饭店,秋田县厅特派县总务部长完山完先生赶到这里来,举行宴会,和访问团一起,共庆我国国庆。宴会上,中日两国朋友满怀激情,共祝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在这美好的地方,美好的时刻,我静静听着这样美好的话语,深深感到,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像十和田湖那样美好,像十和田湖上的细雨那样滋润着人们的心田。

我们看到的秋田工业

在秋田县访问期间,我们参观的工业企业,虽然只有三四处,但是包括了老企业、新建企业和手工业,对他们充分利用当地资源,技术精益求精,管理严密科学,经济效果好,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秋田县东北山区,我们参观了著名的小坂矿业所。这是个老企业,创建于一八八四年,至今已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这个矿山,是当地一位叫小林与作的农民发现的,开始主要生产白银,是当时日本著名的“银山”。到一八九八年以后,主要从事铜矿的开采和冶炼。

现在每年生产铜四万八千吨,还生产黄金一千公斤、白银十三万六千公斤、铅一万七千吨、硫酸十九万九千吨、重晶石二万六千吨,以及其他矿产品。这个矿业所,从采矿、选矿到冶炼,设备齐全。还有自己的铁路专用线、发电厂,等等。所长雄谷先生介绍时说:“我们矿业所的设备和技术都是很先进的,美国也引进我们的技术。”我们是门外汉,对冶金工业知之甚少,但是我们知道,这个矿业所的生产规模,和我们省的白银有色金属公司大体相似,而从业人员只有一千两百人,从这一点对比,就可以相信雄谷先生的介绍,不是言过其实。

访问团的同志对此很感兴趣,许飞青团长对雄谷先生说:“我们省也有这样规模的一个有色金属公司,以后我们之间多来往,在技术上互相交流。”雄谷先生当即热诚地表示:“可以,可以。”座谈结束后,主人引导我们参观了整个矿区,最后来到了成品库。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块黄金,体积不甚大,我量了量,大约有一拃长,一手指厚,却有十一公斤重,价值人民币二十五万元,狠劲才能拿起来。同行的成田俊雄次长当着我们的翻译慎丽华同志,对所长开玩笑说:“把这个金条给小慎吧!”所长笑着说:“要能装在口袋里拿走,就拿走吧!”所长知道,金条很重,装在口袋里,会把口袋坠破的。谷庆春副团长在一旁解嘲说:“下次来,我们缝一个特制的口袋。”言外之意是我们以后来访问,就带专家来,把这里的先进技术学到手。这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也显示了甘肃和秋田县之间的友情。

在秋田县西部临海地区,我们参观了木材综合加工基地——能带木栈。因为行程比较急,没有来得及仔细参观,只是穿行而过,粗略地看了看。这个基地是新建的,一九七零年动工,去年建成,规模是相当大的。临海部分,有港口、码头,有九个企业,担负着进口木材的加工。内陆部分,有十四个企业,担负着国产木材的加工。这里共有职工三百零二人,机械化程度很高,每年消耗原木十四万多立方米。秋田县人把这里骄傲地称为“木都能代”。

在秋田县著名的风景区八幡平,我们还参观了大沼地热发电所。

我们去参观的那天,天下着雨,比较冷,但是到这里一看,到处是温度很高的温泉,泉水不停地喷出水面,水汽弥漫,硫黄味呛人。这个发电所,就是利用蕴藏在地下的高温水汽发电。它装机一万千瓦,一度电售日元八元,折合人民币五分多,比一般电费便宜一半。但是设备多,有蒸汽生产井,蒸汽输送管道,蒸汽分离装置,发电设备、输变电设备和蒸汽水冷却、还原装置等,投资比较大,计划十亿日元,结果花了二十五亿日元。据发电所的人讲,现在,日本地热发电已经搞了十五万千瓦,到明年可以搞到二十五万千瓦。他们问:“听说贵国地区西藏也搞地热发电,是吗?”我们说:“是的。”看来,他们很注意研究世界各国开发地热的情况。

这里应该着重记述的是在秋田县中央地带的角馆町,我们参观了誉满日本的用樱花树皮制作的手工艺品,那简直是一次难得的艺术享受。樱花树皮本来是很粗糙的,但是一经能工巧匠们加工制作,就变成了一个个光泽照人、花纹鲜艳、玲珑喜人的手工艺品。我们在这里看到,用樱花树皮制作的茶具、烟具、托盘、食盒以及其他家用器具、生活用品,各式各样,精美极了。这种工艺品,秋田人叫做桦木细工,已经流传了二百多年,开始只做笔筒、刀鞘等,以后随着生活的多样化,越来越丰富多彩。制作这种工艺品,主要工具是各种小刀,匠人要有高超的技艺和高度的耐心。我们参观时,看见一位青年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削着樱花树皮,周围摆了一大堆原料、半成品和工具。我们通过翻译问他:“你干了多少年了?”他仍低头不语。开始我以为是他正忙着干活,没有听见,后来抬头一看,在他工作间的正墙上,端端正正贴着一条横幅,上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噢!

原来他是位残废者。我看看这位青年,又看看那条横幅,感触太深了!这位青年用这条横幅向人们表明,他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对自己的技艺无限自豪。再一点,这两句话,本来是中国的两句古语,如今却写在一位普通日本青年艺人的工作间墙壁上,这也说明中国和日本的文化交流多么源远流长!

在秋田,我们还看到,秋天县人民并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一项项工程正在建设中。在玉川,一座水电站正在施工。在神岗町,经佐佐木喜久治知事批准,正在铁路线上兴修立体交叉公路,使汽车行进得更快。

雄物川平原见闻

一天,我们来到平坦、开阔的雄物川平原访问。沿途所见所闻,像一幅幅色彩鲜明的民间风情画,反映了秋田县人的一些实际生活。

雄物川是秋田县的第一条大河,所经之处,一片沃野。我们行进在雄物川平原,看到迎风摆动的稻田已经成熟,人们开始收割。也看到一堆又一堆被废弃的小汽车,乱七八糟地堆放在那里。和我一直同车的佐藤正光先生说:“现在,日本小汽车很多,几乎家家都有,成了人们日常的交通工具。一般人用十来年就报废了,有些公子哥儿赶时髦,三四年就扔了。”我也曾经看到,在城市里,到了晚间,来车的白灯连成线,去车的红灯又连成线,像流水那样,从远处流来,又向远处流去。在农村里,田边地头,停放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因为汽车多了,在大小村镇都有加油站、修理所。也因为汽车多了,带来了新的问题和新的变化。就在秋田这个一百二十六万人的县里,每年因为交通事故,有一百多人死亡,有四五千人受伤。还因为汽车多了,航空事业发展了,人们远途乘飞机,短途乘汽车,只有很少的人坐火车。就在雄物川访问的那天,我看见一列客车只挂着三节车皮在行驶。据说,陆地货运也逐渐转向高速公路。因此,铁路经常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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