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狭长的眸子燃起了两团明亮的火焰，田东裕脸上的阴翳黑得吓人，在封闭的空间里，越发显得压抑。生意上的打击也就算了，可送上去参选的名额居然被划掉了，还被官府的人狠狠地讽刺了一顿，说他们赚的黑心钱，还想将脏手伸到皇宫里去……从没尝过如此的挫败，这令他怎么甘心？
尤其是此时，柳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这不得不令他怀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先是柳家增加了布料的种类，他为了打击柳家，自然乘胜追击，想在这方面打败他们，谁知还没取得效果，就被人诬告“以次充好”，正在商量的时候，马捕头来了，在官府的压力下，他承认了错误并赔偿了损失……
突然眼睛一亮：原来，马捕头的出现不是为了让他赔偿，而是承认“以次充好”的错误。现在他百分百敢肯定，当日卖出去的布料全是蓝菱纱而不是什么月白纱。
好一个精心安排！
在蓝菱纱这件事上吃了亏，又加上柳家在后面的动作，他见时间紧迫，想一举摧垮柳家，却不想反中了人家的圈套，正好以“心虚”来坐实田家“以次充好”的罪名，从而达到目的。
试问，哪家布坊能有能力将近五百匹的蓝菱纱换成月白纱？
“二、二少爷，我看这就是柳云帆那小子的诡计，故意破败我们田家的名声，让我们不能参加竞选……”另一家分铺的掌柜说道。
只是，他刚说完，胸口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随之而来的是田东裕的暴喝：“早干嘛去了？”现在任谁都知道是柳家搞得鬼才来说这话，简直是一群饭桶。
田青将前因后果想了想，又摇摇头，发现了此事的不对劲之处：“二少爷，依我看，柳家的小子做不来这样的事，他们要是早能想出办法对付我们田家，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你的意思是……”眼眸眯成了一条细缝，里面却流露出浓浓的危险之意：“有人暗中帮助柳家？”
以柳云帆那不懂得转弯的脑筋，确实想不出这种办法来。何况他自诩于正人君子，也不会派人做这么卑鄙的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查！”
房间里的人立刻退下，田青却站起来，又道：“二少爷，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或许与前一段时间的流言有关？”
流言？愣了一下，是柳云帆接了帕子，又将人接回柳府的那个姑娘？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一想就知道是柳家的噱头啊。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女人？”眼神里分明是瞧不起。
“二少爷想想，自从那姑娘进了柳家之后，我们可谓诸事不顺，而柳府确实顺心如意，若不是她，还能有谁？再者，禹城这么多年都没有女子能让柳云帆拾帕子，她是怎么办到的？这女子必定是有过人之处，打动了柳云帆，两人才在街上合伙演了一出戏，好让柳家布坊起死回生。”
田东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了，暗自点了点头：“派人好好查查那姑娘的底细。”
与田东裕乌云密布的脸色成反比，柳云帆今个儿可是红光满面，白玉般的脸颊上透着喜色，使得他格外精神，也更加俊美不凡，这天，他将沈纤请到了柳家，朝着她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多谢沈姑娘，如果不是沈姑娘的妙计，柳家恐怕要完了。”
先是街上神奇一幕的铺垫，紧接着是田家的颓败，柳家此刻的名声越来越好，完全不需要多做些别的，就赢得了这场暗中的较量。今天被母亲狠狠地表扬了一番，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沈纤面无表情：“不用客气，各取所需而已。”
他挥挥手，小厮立刻端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圆盘，示意沈纤揭开看看，揭开红布之后，满目的金光照亮了整间屋子，更照的她全身上下黄灿灿的，像是渡了一层金光，沈纤一身白色衣裙，站在那里，让那小厮看呆了眼：“沈姑娘好像观音菩萨。”
华祈顺势看过去，她白衣白裙站在金光里，头上没有一丝装饰，只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绑着，再配上那双清冷出尘的眼睛，确实像仙子。不过菩萨该是普度众生的吧，哪像她，活得这么辛苦。
柳云帆也点点头，若是她取下脸上的面纱来，也该是天仙姿色吧，不过这样也好，反而多了一份神秘感。心中对她充满了感激：“若不是沈姑娘在，我们柳家哪来的今日？沈姑娘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沈纤柳眉微蹙：“金子带在身上不方便，还是换成银票吧。”而且金子太过招摇，很容易被人盯上。
柳云帆失笑，却灿烂了整个屋子：“瞧我，一时糊涂了，这么多的金子确实不方便，阿祥，快去换成银票过来。”
这些是她应得的，她绝对不会推辞，可是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
柳家送上去应选的布料自然是最好的，虽然结果没出来，但没了田家，这次的皇商一定不会落入别人的手中。“姑娘放心，等再过几日皇商的结果出来，我一定会兑现当日助你进宫的承诺。”
只是，他反倒有些不明白了，若是她想进宫，为何不找华祈？难道是担心身份悬殊会遭到反对？也是，若是让华祈带进宫去，只怕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阿祥带着厚厚一摞银票回来，沈纤数了数，竟然有几万两之多，没想到柳云帆出手倒是大方，她也没推辞，直接揣进怀里。
柳云帆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沈纤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对她来说，都不如银子来的实际，坐了片刻便起身走了。华祈自然是跟着她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情形有些像在清源时，却又不像。
一句交流都不曾有，如同他不存在一般，沈纤径直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而华祈，也因为心不在焉，而忽略了身后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