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的笑容就是一僵，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梅亦皊，当她再去看周启远时，眼里便满是幽怨。
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里面出了来，见到周启远就笑着问好，“司令，您好，孩子都很想您。”
周启远笑着和女人问好，“孙所长好，”他又一指身旁的梅亦皊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这位是教养所的孙所长。”
孙所长哦了一声，忙又和梅亦皊问了好。周启远才又说：“孙所长，我带夫人来和孩子们见见面，山妞还好么？我一直很惦记着她。”
“好好，”孙所长笑着回道，“上次生病已经全好了，现在欢实着呢，我去把她抱出来给司令看。”
小溪这时候走了过来，“所长，我去把山妞抱出来。”口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小溪说完就跑了进去。
小溪处处的主动，早已落在几个人的眼里，梅亦皊此时亦看出些端倪来。
没一会儿功夫，小溪抱着一个小女孩从里面出了来。小女孩不过两三岁的模样，扎着两个翘翘的羊角辫子，一根手指咬在口中。她一见周启远，吐出手指，张着小嘴叫起来“爸爸！”
周启远大步向前，从小溪怀里接过小山妞，在她圆鼓鼓的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爸爸的山妞有没有想爸爸？”
小山妞伸着两只小手捧住了周启远的脸，小鼻子贴向了周启远的鼻子，“爸爸闻闻山妞的脸脸，好香香呢，妈妈给搽搽的香香！”
梅亦皊的欢喜心被小山妞的话全部打散，爸爸……妈妈？梅亦皊再去看小溪，只见小溪的脸上添了几分骄傲。
孙所长急忙解释着，“这个孩子就只管乱叫，叫司令爸爸，叫小溪妈妈，都是小孩子家的混话，夫人，您可别往心里去。”
小溪听了孙所长的话，似乎有些气愤，她上前来从周启远的手上就接小山妞，嘴上还大声说：“山妞，妈妈来抱抱。”
周启远尴尬的望向梅亦皊，嘿嘿笑了两声，对小溪说道：“小溪，我抱她就好了。”
小溪当着几个人的面，被周启远如此拒绝，脸色有些发白，她咬着唇，转身向里面跑了去。
梅亦皊望着小溪的背影，默然立在那里，再不作声。
孙所长忙赔笑着要带梅亦皊参观一下教养所，却被周启远拦了住。周启远对孙所长说，“我也知道有你要忙的事，你只管去帮，我陪夫人转转就好。”
孙所长这才寒暄两句，离开了。
周启远抱着山妞走到梅亦皊身边，低声道：“你抱抱这孩子，她很讨人喜欢的。”
梅亦皊望着小山妞的小脸蛋，伸过手去，小山妞却把身子缩在周启远的怀里，嘴上嘟囔着：“不要不要，山妞要爸爸抱。”
周启远无奈的对小山妞讲，“山妞，这个才是妈妈，山妞叫妈妈抱抱罢。”
小山妞根本不理会周启远的话，把脸转向一边去，任凭周启远如此哄劝，小山妞就是不让梅亦皊抱。
梅亦皊叹口气，“算了，你抱着罢。”
周启远牵住了梅亦皊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里面的孩子们，他们每个都是上天派下来的安琪儿。”
梅亦皊想到了自己那个逝去的孩子，不由得低下了头。此时，腰间却忽然一紧，周启远半揽着梅亦皊的腰，低声道：“你瞧，我们虽然失掉了一个孩子，但是我们还有许多孩子呢。”
梅亦皊的心头一暖，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就这样，周启远一边抱着小山妞，一边拥着梅亦皊，三个人走进了教养所。
那天，周启远和梅亦皊在教养所玩了整整一下午，小溪地再没出来过。
梅亦皊坐在教养所里的木墩子上，托腮望着和孩子们玩老鹰抓小鸡的周启远，不由得笑了起来。
周启远的西装敞开了扣子，脚角半卷起来，扎着双手，咕咕叫着去捉落在后面的孩子们，豆得孩子们大笑不止。
梅亦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疯的和孩子们玩在一处，当真和他平日里大相径庭。他往日军营里的威严早已不复存在，他如同溺爱着孩子的好父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所长坐在梅亦皊的身边了，微微笑着说道：“这座教养所是司令出资建的，收留的都是川平城里的孤儿们。当时只我一个人来教孩子们，小溪是跟着同学们来做了次老师，而爱上孩子们的。说来小溪家世也是不错，一个富家的小姐，却偏偏在留在这里当女先生，气得她老子拿她没了办法。小溪是个好女子，夫人别恼她。小山妞是被遗弃在教养所门前的孩子，那时候她只有半岁大。是司令给山妞取了这个名字，只盼她结实健康。”
“唉，”孙所长叹口气，“说起来，夫人见到的都是苦命，又是幸运的孩子。苦亦苦，但是他们却幸运的遇到了司令。司令不只是给了他们一碗饭，还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份欢乐。夫人，您能嫁给司令，当真是您的福气。”
梅亦皊定定的望着绕着孩子们跑来转去的周启远。那么他，会是她的幸运么？
坐在车子回去的路上，周启远似乎很高兴，嘴上不住的说起话来，“你看教养所的孩子们多可爱，秋天时他们才叫调皮，男孩女孩都去爬树摘树叶，拦也拦不住。你喜欢小山妞么？那个小丫头只知道赖着我，我想我和这个孩子很是有缘。”
梅亦皊坐在车后座上，眼睛望向窗外。
周启远又说道：“你是不是累了？”
梅亦皊坐在后座上忽然说：“小溪好像很喜欢你。”
周启远一愣，挑起嘴角来，“怎么？你吃醋了？”
梅亦皊扭过脸去，“才没有……我就是看出她喜欢你了……提醒你一句。”本是一句完整的话，被梅亦皊分成几段来说。
周启远从后视镜里看梅亦皊紧抿着的唇，心里泛起一股甜意来。“小溪只是性子率真，又外向，倒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却不像你。”
梅说皊咬了咬唇，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没答一句话。
周启远无声的笑起来。
车子很快开回了别苑。梅亦皊下了车，周启远打开车门对梅亦皊说：“我还有些事，一会儿再回来。”梅亦皊理也不理，直接进了大门。
周启远笑意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