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取豪夺？”他的话，是戏谑？还是认真？她想起他之前戏谑的表情，想象着他仰靠着酒店的沙发，漫不经心地说出这话的神态。他是在逗她吧？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吧？
可是，他一字一顿的声音，穿透暗夜到她耳边，分明是势在必得。脑海里，他曾经强悍的眼神，手上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她的心，不可抑制的咚咚直跳。他这算是表白么？
在床上辗转反侧，蓝佳妮的心里，剪不断，理还乱。
且不说他的财富，他的用心，只凭他挺拔的身型，英俊的眉眼，就像超市里那个女孩的话——能跟他一天，也算值了。
可是这样的态度，又怎是蓝佳妮的做派。从小失去父爱的庇荫，和妈妈相依为命的蓝佳妮，早早就懂得，要给妈妈省心，要对自己负责，因为，没有人会为她收拾烂摊子。
很明显，妈妈对顾聿铭并不放心。那自己呢？对他信任吗？答案显而易见，她看不懂他。
理智在心里警告自己：要走开，一定应该是走开。可另一个蓝佳妮，就像盯着蜜糖的孩子，舍不得迈开脚步。
管它呢，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蓝佳妮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终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常升起，蓝佳妮照常上班。她在心里释怀自己：瞧，这就是生活，无论你怎么跟自己较真，生活都得继续，所以，有些事情，既不能一棒子打死，也不能一头栽进去，坦然心面对就可以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蓝佳妮曾经淡然的生活，忽然变得海阔天空。
下午下班时分，顾聿铭的电话如期而至。“在哪儿？”一贯的低沉，听不出情绪。
“单位啊。”蓝佳妮走出办公室，站在楼道尽头，声音透着藏不住的轻快。
“我过去。”
“哎？”蓝佳妮犹豫了下，说出口，“我在单位东边的花店前等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担心熟人看见她和顾聿铭在一起。是对两人的交往没信心？还是，害怕别人嘲笑她贪念虚荣？
那边不作声，早已挂断电话。
蓝佳妮拎着包赶去卫生间，匆匆忙忙梳洗打扮。对镜顾盼，真是后悔今天没穿最爱的那条裙子。微微笑，再照照。然后，想起顾聿铭的等待，抓着包，急急下楼，急急走出单位大楼。
顾聿铭减速，寻着哪一间是花店。然后，刚停下车，便看见不远处的那一抹身影。及膝的湖绿色连衣裙，因着她急急前行的脚步，向后裹在身上，隐隐的，透出身体的轮廓，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
顾聿铭有些口干舌燥，他别过眼，待她走近，推开副驾的门。
车上，蓝佳妮因着自己的迟到，自顾自的解释着：“不好意思，出来迟了。”
顾聿铭并不理会，只是屏心静气的开车。心里兀自感叹：愣女人，在男人面前，女人优雅的脚步远比守时更重要。
两人又去了城郊的那家菜馆吃饭。还是上次的房间，还是上次客气的老板。
席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顾聿铭话很少，基本上，都是蓝佳妮说起什么，他也慢慢的，聊几句。说起为什么每次都能定到这间房，蓝佳妮知道了，原来，这菜馆的老板，是岳成的哥哥。
这样的场景，成为两人约会的基本模式。
顾聿铭在河安的时候，时常也会去接她下班。打个电话，然后，先到的人，在花店前等待。
事实上，他在河安的时候并不多。有时候，离开的日子，也会打个电话给她。她便视若珍宝，将仅有的几条通话记录存下来。无聊的时候，拿出来一条条翻看，一条条回忆。
这算是恋爱么？自从那晚“巧取豪夺”的表白后，他最出格的举动，便是某些不经意的时候，他看她，宠溺的眼神，微笑的眉眼，让她心神恍然，赶紧埋头。他便趁机伸手去揉她的头顶，她怕弄乱自己的头发，急着躲开，他却笑得无辜。
这几日，顾聿铭回了青川。
蓝佳妮一大早赶到单位，还未坐定，便收听了办公室“路透社”爆出的两条猛料。
传说，姜牧川要升迁。有传升任河安********，有传调回青川任某区书记。众人悄声分析，有说在河安可能大，毕竟熟悉当地环境，更利于开展工作；有说回青川更可能，据闻姜牧川人脉极广，要回省城也不是难事，何况他家在青川。
传说，柳青青交了男朋友。有传是河安某领导的公子，有传是哪里的老板，总之，非富即贵。
听着大家的悄声议论，蓝佳妮心里松口气。这样的结局，对姜牧川和柳青青，都是好事。姜牧川对工作有想法有能力，仕途上前进自是必然。柳青青心气颇高，找个条件理想的男朋友，终于不必挂心在姜牧川身上，也算圆满。
转而又想到自己，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姜牧川走了，下一任领导会是什么样子？工作了几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她多少还是明白的。柳青青终于恋爱了，和青青同龄的自己呢？和顾聿铭算是恋爱么？可是心里，为什么茫然一片呢？
心里，折腾了一上午。索性劝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哪儿说哪儿。
下午，姜牧川的电话进来：“去天元定桌饭，晚上有客人。”
蓝佳妮提起精神，一边安排，一边思忖，定是重要的客人，会是谁呢？
晚宴设在四楼的玫瑰厅。
和姜牧川一起进来的，是个漂亮的女人。高挑的身材，微微挽起的卷发，黑白相间的横条纹中裙，时尚却不失温婉。
蓝佳妮赶忙起身相迎。姜牧川适时介绍：“河安政府办的蓝科长。”
转而，熟络的介绍身旁的女人：“林秀媛林小姐，聪明能干的医学博士。”
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男男女女。林秀媛逐一介绍，都是省第一医院的医学专家，什么方教授、吴教授、李教授……
宴席开动。席间，蓝佳妮慢慢听出来，林秀媛这次过来一两天，是组织团队来河安开展一个医学项目的调研。
姜牧川一人频频向在座的各位敬酒，然后被回敬，慢慢，有些招架不支。于是，蓝佳妮倒了一点酒，准备向各位敬酒，试图缓解姜牧川的压力。
她举着杯，来到林秀媛面前。“林小姐，欢迎你来河安，我敬你。”
“蓝科长的好意我心领，我酒量有限，咱们随意吧。”林秀媛礼貌的客套，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一旁的姜牧川有些醉意：“弟妹，干了吧？今儿老顾也不在，咱们畅开喝。”
老顾？蓝佳妮不解。
姜牧川随口解释：“林小姐是顾聿铭的女朋友。”
蓝佳妮的脑海里，有炸弹轰然引爆，让她一时辨不清在哪里，只觉头顶的灯光白晃晃的刺眼。
心里，却强撑着提醒自己：蓝佳妮，别丢脸。
于是，她顿了顿，机械的微笑着：“那，我干了，林小姐随意。” 下巴微仰，杯中酒一饮而尽。当她的舌尖碰触那辛辣，心里竟有说不出的难受，眼泪借着酒的炙辣轻涌上来，她微笑着，堵回去。
林秀媛微笑着注视蓝佳妮一饮而下，却也不示弱，随即优雅地喝下杯中酒。
看到漂亮的女人，酒量不容小觑。旁边，自有不知姓甚的教授过来，要向蓝佳妮敬酒。
蓝佳妮也不推拒，礼貌的和人轻碰，然后，再次一饮而尽。她的头，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微微发胀。脑海里，想像着顾聿铭和林秀媛，两人并肩而站，才子佳人，真是般配。
同行的女医生看向林秀媛：“林教授应该让顾总一起过来才对，让我们养养眼，总还可以吧？”
旁边又一女医生帮腔：“就是，就是，我们保证不摸不碰，只是看看嘛。”
林秀媛笑得甜甜：“他人不在青川，实在是来不了。”
顾聿铭不在青川么？蓝佳妮心里，忽然无比的沮丧。曾经暗暗窃喜，可以和他心心相牵。原来，他走哪里，牵他的，另有女人。
在姜牧川的热情提议下，大家又畅饮几杯，方才散场。
林秀媛一行人，就入住在天元酒店。姜牧川和蓝佳妮，与众人在电梯前道别。
电梯上来，一行人进入。有人问：“林教授，你是哪层？”
梯门合上的一刹那，林秀媛甜美的声音：“十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