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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如生命

雪中情殇

常去的银杏林,最后一片叶子已飘零,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漫天的雪花飘飘悠悠的洒下来,白了大地,白了这片银杏林。

他一身白衣坐在一块石头上,脸色凝重而专注,肩上的小提琴已积有白雪。他轻轻的抬起手,《梁祝》在雪花中悠扬,雪花在《梁祝》中飞舞。

她身着蓝衣,轻轻的舞动起来,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舞姿飞扬。

他们曾经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恋人。

那年的冬天,天异常的冷,几年未见的雪花银妆了南方这个美丽的城市。当时他在大三,她还在高三。

相识缘于一次朋友聚会,他的小提琴独奏吸引了她,他的深沉他的不羁还有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让她心动。而她从他的眼眸里也看到了欣喜与惊羡。也不知是谁先找的谁,谁先恋上谁,只是心底的那份眷恋让他们相爱了。他多才多艺,她美丽清纯,犹如电视剧里的情景,他俩成了朋友们公认的才子佳人,绝配恋人。虽然那时的他们还青涩,还不懂爱情,但他们是快乐的,甜蜜的。

在同一座城市,他们在不同的学校接受着不同的教育,大学的他相对轻松一些,但在准备着考研,高三的她也紧张的准备着课程,他们平时很少见面,只能靠着电话或是短信简短的交流一下。只有放假时候才能在一起,这也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谈理想,谈未来,谈人生,笑声荡漾在风中,情感在随意中加深,快乐在相视的眼眸里流传。在学习上,他成了她的老师,给了她很多见解,让她的高三相对容易多了,学习累了烦了,他拉琴,她跳舞。虽然她没怎么学过舞蹈,可天生有那个资质,可以随着他拉曲的节奏自编自导动作,每次他们都会沉醉在自我编导的艺术氛围中。他说我在大学里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就可天天在一起了,她也幸福的憧憬着。

他们最喜欢去的就是他所在校园背后的那片银杏林,春天绿意盎然,夏天清幽凉爽,秋天浪漫绚丽,冬天纯洁晶莹。她喜欢他牵着自己的手在这儿随意的走,喜欢他叫着小傻瓜,喜欢他微笑着看自己的表情,喜欢他拉琴的样子。他喜欢她的清纯,喜欢她的简单,喜欢她快乐的看着他傻傻的笑的样子。他们就这样相互喜欢着,简单而清澈。银杏林里留下了串串快乐的音符。

时间总是转得太快,等她努力的考上他所在的大学时,他的研究生也通过了,是美国一所大学。天意就是这样的捉弄人。他说没关系,“两情若是长久时,有岂在朝朝暮暮?”她笑笑,觉得这话听起来是别人的故事情节,这语言多少有点无奈。常在电视里看到的情景在自己身上居然也发生了,是否就是上天的安排呢?

她没有说什么,她知道他追求高远,男人本就要这样方显男儿本色。他说他要去远方寻求他的生活,他要去创造他们的未来,给予她幸福。可他走的时候,她内心感觉他们没有未来了。

在秋叶飘飞的时候,他踏上了大洋彼岸的土地。走之前,他们相约来到那片银杏林。此时地上已铺了一层黄叶,踩上去能听见叶脉脆裂的声响。这儿没有了往日的生机,除了潇瑟。他们手牵着手,默默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想在这静默的时空里享受这份牵手的浪漫。他们都明白,此去不知何时才会相聚?

他走时,她没有去送她,车站有着太多离别的故事,有着太多伤心的泪水,那时的她只是看客,现在自己成了主角,可她不想去上演那一幕。她受不了那种伤痛,只发给了个信息:一路平安!没有嘱咐,也没有要他的许诺,他们都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不用语言表达的。

当时她只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诗行:

你就要走了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你的梦想

那里有你的追求

好想拉着你的手,说不要走

只怕你走了,再不回来

再不回来牵手去浪漫的银杏林

你就要走了

从此千山万水的阻隔

从此两地遥牵泪双眸

好想陪你一起去

去那陌生的海岸

与你一同风雨坎坷

共创我们的幸福

你要走了

可我没有话语去挽留

除了心中默默祝福

和我无尽的爱恋在心头

你真的走了

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

从此,他们开始了两地的挂牵。爱,只能托海风传送,情只能寄星空遥传。只是刚到异国的他,一切得重新开始,他的家本不富裕,学业只能靠奖学金去完成,可生活还得要自己去赚取。平时空余时间太少,他怕她担心,每次回信都是很轻松的话语,从不言自己的苦。但她心中能明白他的艰辛与无奈。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除了爱,除了心灵上的安慰与鼓励,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此时的她只能在心疼中偷偷掉眼泪。

日子就这样在期盼中无声的过着,她大学毕业后凭着自己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表现,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他的学业也完成得很出色,只是他们通讯息的时候越来越少。不知是等待的时间太长,麻木了神经,还是忙碌的时光让彼此忘了牵挂的痛苦。没有问原因,也不想追寻什么,只怕为他增加压力,她始终相信,爱是世间唯美的东西,美好会在他们之间永久荡漾。

再后来,几乎望不了他的音讯了,只知道他在学习的同时,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从他语气里知道他不想明说,她也就没有追问。只是不安在心中漫延,此时她才明白,情已随时间慢慢流去,而他在心中的位置也没有了最初的激荡。“山川载不动太多的爱,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只是还在留恋,还在渴盼着。

四年后的今天,他回来了,只是回来带给她的是这种场面。她本早有预感的,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现实。面对真实的他真实的情景,她只感到眩晕。她不相信曾经的美好会这么付水东流,不相信纯真的情感受不了时间与距离的考验。可现在他们这样在雪地里的情形又说明什么呢?

她想起了他们牵手的日子,想起了他的好,他的笑,恋爱时的甜蜜,相思时的煎熬。想起第一次收玫瑰花的羞涩,第一次拥抱的心跳,第一次牵手的温暖。想起她生病时,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任性时他乐呵呵的包容,伤心时他紧紧的相拥,失意时他贴心的话语,哭泣时他轻轻擦泪的样子,快乐时,他拉琴她跳舞的情景。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可一切又是那么遥远。

音乐快了起来,她也跟着快速旋转,她希望这样转着,不要停下来,把一切的不快一切的不真实埋藏在这冰天雪地里。

想起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子相伴,她的心被扯得生疼。偷偷望了他一眼,他还是那样的入神,看不穿他在想什么。他已把自己完全溶入雪景里,除了脸,已分不清哪是雪哪是他,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梁祝》在悠扬,雪花在飞舞。雪越下越大,是在为他的音乐漫舞还是为他们的诀别哀伤?

撕裂的疼痛已让她没了力气舞动,只好缓缓的停下来,她知道哭泣已没有用。他的事业在另一个女孩的帮助下蒸蒸日上,所有的浪漫所有的誓言在金钱的掩埋下渐行渐远。说好了不为他哭泣,不为他忧伤的,仅剩的自尊还要。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来一次这样的合作,谁又说这不是一次绝世的浪漫别离?

音乐停了下来,雪也变小了。他缓缓的站起来,轻轻拍掉身上的积雪,眼睛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她看到了不舍看到了留恋看到了痛,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爱情已被现实逼到了角落,阳光无法触及,好像愧的不是金钱,而是奢侈的爱恋。只能这样眼望着他提琴,转身,歪歪扭扭的朝远方走去,留下他坐过的地方,在白雪的衬托下,是如此的刺目。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是一种解脱,也好像是对悲伤的掩藏,抬头迎住片片飞雪,冰冷的感觉直入心底,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雪依然下着,望不穿的远方,走过的脚印已被雪掩埋……

六月飞雪诉一场纸鹤情思

爱情好似夜空里匆忙盛开的烟火

等到一场烟花寂寥了,观众席上的看客各自散去

谁还会记得在那场绚烂的烟花里包含了怎样深沉如海的感情

记忆被岁月无声的沙漏,它的身影摇摇晃晃,成为繁星中的点缀

片片白雪似瓣落于掌心,却也是瓣瓣无声

人会老,心会荒

一颗逐渐荒芜的心,还得用它来支撑着半生过往

你看那眉梢之间延伸出了纠缠的曲线,千头万绪解不了的是惆怅万千

到底该是人生似词,还是词似人生。

夏小雨是A大表演系的系花,不仅生的是如花似玉,在学校里也是屈指可数的才女,因此,追求她的男生也是络绎不绝。心高气傲的夏小雨却从未把这些放在心上,在她的眼中,那些发生在校园里的爱情故事就如三月的花开,看得见开始,料不到结果。

安平是A大戏文系的高材生,他的专业就是编剧,写剧本,直到某一天,那些被硬生生的刻在纸上的铅字能够被某位大导演锁赏识,从而成为电影银幕上鲜活跳跃的人物对白。有人说,写文字的人都是寂寞的,安平也不例外。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在他身上能看见几丝寂寞外,仿佛伸出手去,还能触摸到几分忧虑与悲凉。费尽周折写出来的剧本得不到观众的认可,这确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一月下旬的A城总似有万般难解的心事,从帷幕纷飞下的白雪像神情倔强的婴儿,不知不觉中,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往往这个时候,也恰好是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一星期过去后,奶茶店老板将店面进行了装修,增置了几张精致的小桌以供来往的客人使用。玻璃门上贴着“Happynewyear”的红符,新年眼看就要来临,同时也预示着五个月后便要与他们的大学生活阔手告别。想到这里,安平稍作舒展的眉宇间又荡起了一道道的波浪。

奶茶店的名字叫“若遇”。意指,若相遇,便不留空白。

依然是一个雪花漫舞的午后,学校门前积满了厚厚的大雪,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踩过去,在身后留下了一长串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迹,继而又被纷至沓来的大雪重新填平。冬天的昼短夜长,街灯一字被点亮,照映着眼前的人影灼灼,也倒影着他们内心的殇与逝。昏黄的暮色中,人们来去的表情显得略微有些僵硬。

傍晚的夜空里,稀薄的云层被四面而来的气流流放到远离日心的地方,像极了一个被泪水妆花了胭脂的生涩少女。

“若遇”奶茶店,夏小雨身着一件白色的长款针织衫坐在靠窗的位置,脚上穿着一双绒毛质感的雪地靴,距离鞋跟两厘米的地方呈现着雪融了以后浅黑色的水印清晰可见。桌上放着一杯刚冲好的奶茶,阵阵奶香瞬间便融入浮散在空气中的分子里,继而又被来往的气流带向远方。

小雨双眼迷离的注视着窗外匆忙来去的人影以及神色慌张下的车流人流,由于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所以玻璃上被淡淡的抹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了灯影下一张张彷徨尴尬的面容,也模糊了人的心。

随着“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他头也不抬地把钱递到收银台,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左手还提着一个电脑包。夏小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个神色匆忙的男子,稍后,只见他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徐步向她近。

“打扰,请问,这个位子上有人吗”由于他的双手已被占满,只好用眼睛示意着夏小雨那张桌子对面的座位。

“嗯,可以的可以的”。夏小雨一向对陌生人心怀一种微弱的恐惧感,又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于是,心里跑过一阵兵慌马乱。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词不达意,甚至是牛头不对马嘴。

他将电脑包靠墙搁下,脱下沉重的外套,一切待定后,他缓缓掀开奶茶的杯盖,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在鼻唇周围扩散开去,唇齿流转间,不觉早已芳香馥郁。

“你好,我叫安平,是A大戏剧影视文学系的一名大三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安平风度翩翩的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那一张俊秀的脸上依旧不减男性的气宇轩昂。

“真巧,我与你是校友,我叫夏小雨,是06届表演系的学生。”欣赏帅哥这件事按常理来说是绝不会发生在小雨身上的,可眼前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却勾起了她脑海中另一张让她痛彻心扉的回忆。

正所谓是天意使然,抑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往后的日子里,他们曾多次不约而同的在这家奶茶店相遇,就如同是被下了咒语一般的,连这机缘巧合在此时此刻却也看似平常。仿佛,一切的一切是早已被刻画好的,只等待着你前去赴约罢了。

故事终于在静默的酝踉中露出幽秘的笑容,难道这便是应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若无莫强求。加若上天安排了你命中注定得走此一遭,那这缘分就是命里埋下的种子,我们谁也无法幸免。

二月十四日,校园里深入浅出的双双对对,走在路上也随处可见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的娇嗔的女生,旁边陪同的自然就是她的男友。虽然说玫瑰象征着爱情,但是在夏小雨的眼中,情人节送玫瑰也不过是件俗不可耐丝毫没有创意感与时代感的事情。

手机一声不响的安放在包里,若放在平日里倒也不觉得奇怪,可今天是情人节,照常理来说安平是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夏小雨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泡沫剧打发时间,嘴里还一边还吃的薯片,眼睛也闲着,隔个十秒钟就瞅一眼手机的屏幕。安平果然没让小雨失望,还未等到这集的插播广告打完,那边的电话铃声便丁玲当当的响开了。

电话那头的安平示意让小雨现在下楼去,可小雨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脸上掠过些许不安,各具情态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翻来覆去,如同电影的胶片般被一帧帧接二连三的跳过。那晚,他在楼下等了她一个小时,萧瑟的寒风蚀心刺骨般的凛冽,树枝张牙舞爪的摆出各种只有在鬼片中才能见到的姿势,实在令在毛骨悚然。

她下来了,身着一件淡薄的睡衣,安平的脸被冻的通红,他已经顾不上自己,走上前去便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夏小雨的肩上。怀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盒子。

“小雨,这是我为你送上的情人节礼物,虽然现在已是午夜十一点,可是我希望自己这份迟到的祝福能陪伴里度过今天最后的一个小时。这一千只纸鹤是我日以继夜不休不眠了近半个月为你折好的,里面的每一道折痕都代表着我对你深深的情意。”

说着,他轻轻的揭开盒盖,从里面缓缓牵出一长串淡紫色的纸鹤,在风中显得栩栩如生。

夏小雨被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感动了,又是一阵凉风划过她的脸颊,不小心,就染红了她的眼眶。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已不言而喻,似破茧而出的蝶。

就这样,他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他们俨然成为学校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对,郎才女貌,可谓佳偶天成。倒也不枉然那句: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这样不染烟尘的爱,似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精华。倒影在夜色中,夜色被月光搅碎,散落在河面上发出碎玉般清脆的声响。

夏小雨仍旧是隔三差五的被找去试镜,而安平也依旧废寝忘食的写着他的剧本,日积月累下来,稿纸已垒近一米来高。然而,就在两人的事业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夏小雨却对安平提出了分手的要求。这晴空霹雳的消息犹如冬雷阵阵,安平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这句话会在这个时候从小雨嘴里说出。

她对他说:身体对于一个演员而言只是一件附属品,所谓的感情也无非是一种用来炒作的工具,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也不过是周璇于几个有名的大导演身边,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我终会享有一份令人羡慕而眼馋的物质生活。而你能带给什么,是你那一娄篓的废纸,还是文具店里三块钱一只的圆珠笔?

婚姻不像谈恋爱,聚散如浮萍,我们不过是置身事外的看客,看尽了惆怅满阶黄花堆砌,最后还不是付与两人萧萧黄叶闭疏窗,谁念西风独自凉的断瓦残垣。于我而言,爱情是奢侈的,现实才是残酷的,这也是你这个整天执笔与爱情童话故事中的小说家永远都无法明白的。

夏小雨的离开,让安平的魂魄久久未能归位,每当夜幕降临,想起往日他们幸福的瞬间,安平的心里就是一阵抽丝剥茧按的疼。QQ空间伤感日志,人会老,心会荒,你看那暮雪尽后屋内房深风冷,青光烛影。满阶的落花红冷,埋葬了谁曾经的笑颜如嫣。仔细思量,不过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安平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意气风发的男儿,岂会由着情场的失意就一蹶不振。他深知应该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的道理,于是大学毕业的他将所有的精力与热情都投入到现实生活中去,时光荏冉,春消夏长,在他自己不懈的努力拼搏与朋友的帮助下,只用了短短三年,他就已然成为一位远近闻名的作家,同时也结识了不少圈内的朋友。甚至只用每天坐在家里,喝着咖啡打着文字,一个月下来也能拥有一份让同行人士望尘莫及的可观收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有一张俊俏的面容与一份不错的储蓄,以他现在的物质条件已足够能满足她在物质上的一切要求,安平对小雨的心,从未泯灭。

安平现在有钱了,他决定去找回那个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女子,无论她现人在何处,无论她现在的生活状况如何,这些他全都不在乎。安平把想要说的话反反复复在心里念叨了几百遍遍,然后鼓起勇气拨出了小雨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空号?难道小雨换了手机号?安平的心被吊在了半空中。后来,安平翻出了小雨家里的座机号码,电话那头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原来她早已搬家,房东已将房屋出租给了别人。

无奈之下,他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三年前的同学录,淡蓝色的纸壳上覆满了厚厚的灰尘。他找到以前夏小雨以前在学校舍友小米的联系方式,听筒里传来小米低沉的声音:夏小雨经确诊患了急性胃癌,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你的电话,来迟了。

小雨说,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你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我的生命几近荒芜,可你还有你的锦绣前程。

小雨说,我只是一个患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的薄命女,你给我的爱太多,太沉重,要如何才能让那些在指间不幸被错落下的温暖插上翅膀,带领我一同飞往天堂。

小雨说,即使我们即将天人永搁,但是我会守着你的目光,一颗一颗将天边的星星的点亮。时间可以被唱到尽头,但是我和你的故事,会喋喋不休唱到天光。

安平宁愿这是一场幻听,他不相信小雨会这样一声不响的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失去了一切的理智,他开始像发疯似的在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找寻她的身影,结果却是竹篮打水。

三年后的今天,六月飞雪。片片雪花似花瓣,瓣瓣无声地打落在夏小雨的墓碑上,而墓碑的瓷像中,是三年前情人节那晚小雨冻的通红的脸。

而在那座小小的墓旁,挂着的是他为她折的一千只淡紫色的纸鹤,在飞舞的白雪中栩栩如生的翻飞着……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每天坐地铁上下班,放眼望去,我知道车厢里至少有三百个女人适合我,但我永远不会开口,我知道她们也不会!

引子

年少的我,曾以为爱情可以超越一切,那时我不明白,世上另有一种力量,叫做命运,只可承受,不可改变。如果当初我勇敢,结局是不是不一样。如果当时你坚持,回忆会不会不这样。我年少的爱人啊,你在我身上刻下伤痕、刻下时光。在那些泪眼相望的夜,我依然记得,你便是爱情本身……

爱上了一个不一样的女人1

空荡荡的房间里,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呆呆的坐着,无力的擦亮了火机,点燃一只烟,注视着那一点火光漫漫的燃尽……不断的问自己,一个人的心,究竟能承受多少重量?原来一切的爱,一切的痛,都是那么的苍白,自己在将灵魂交付给时间的时候,似乎忘记了给爱情上保险,于是失去了……彷徨了……

我从白日走来却没有黑夜的感觉,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我是孤独的。在和相恋了五年的初恋女朋友分手后,就为了她那该死的分手理由,我开始变得装深沉,开始学坏,不想做她口中那所谓的老实、一成不变的好男人。有时候更希望回到从前,晒月光谁也不需要,就这样独自徘徊于城市的灯火与昏暗的小巷。

在爱情没开始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会那样地爱一个人,在爱情没结束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那样的爱也会消失。初恋女友在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们真的不适合……就转身离去了。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叹息着,唉,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呢?她不爱了,离去了,那是她的自由。我还爱着想着,那也是我的执着。在“爱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愿意与不愿意,你愿意为他付出,那就是不计后果的,包括精神,物质和肉体。

男人也会流泪,不过在每个没人看到的夜晚,以及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般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份感情。以及那个无法选择的选择。初恋是难忘的,但我觉得比较深爱的还是初恋过后再次爱上的那个人,没想到我再次爱上的那个女人却是个风尘女,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妓女”。

遇见魅姬是在红灯区,我盲目的游荡,在灯红酒绿的世界迷失了,找不到自我。满街的胭脂摆弄着一身的虚情假意,她们眼里无我,我知道,亦如我的眼里无她们。在她们眼里我只是一个铜钱罢了。

这是一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较干净的野店,与很多男人一样,我选择了魅姬。她,年轻漂亮,拥有完美的身材,可以说她是在糟蹋自己的美貌。以她的资本足以进入任何一家高级场所。魅姬大胆的看着我,眼睛投射出了异样的神采,直觉告诉我那是种不讨厌的眼神。

她带着我走进那狭小的房间。她趴在我身上,我身体立马起了化学反应,魅姬察觉到了,有点得意的微微一笑,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红又烫。她依然很平静的说:第一次啊,习惯了就好。

我惊讶的说:你用手……我以为我什么都可以做?她却说:我想为自己留点东西,仅有的。我愕然,因为没有体验过,很久以后才知道,确实有那么一小部分女人这样做。她们情愿用嘴巴或是手去代替她们的身体,以维持仅有的微弱的尊严。

我拒绝。我说:那就聊天吧,这样我比较自然。她惊讶的点了点头,侧过身靠着我的肩膀说:借我靠靠,想听我的故事吗?今天我忽然想说。是的,我是最好的聆听者!她常常是听着别人肮脏的花言巧语,用自己的身份去演绎别人的故事。遇到我这样的男子也许让她觉得既意外又期待!

原来魅姬是因为她妈妈得了重病缺医药费,才到城里来找工作,没想到做第一份工作时,老板就因为她的美貌侵犯了她,老板娘知道后,为了面子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地赶走了她。没有工作又百般受辱的她,还要承担妈妈的巨额医药费,生活所逼无奈之下渐渐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默默地听着,在她的语气比较激动的时候,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搂着她。似乎有点恋爱的气氛,时间飞快的过去……

外面老鸨提醒的声音特别的刺耳,一个钟,起身付帐。我的欲望被压制着,被她独特的眼神移走。我们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见恨晚,也许在你生命中出现的每个人,其实都有特定的含义,或多或少。

锦瑟华年回首爱海却惘然

如果有如果,我会在你第一次经过时,认出你。

如果有如果,我会在你第一次靠近时,走进你。

如果有如果,我会在你第一次消失时,找寻你。

原来,一切竟是那么迷离。

one

惠一直以为。她是爱肖景的。从开始的开始,到最后的结束。

在她不能称为情史的情史里,是不会有其他人的存在的。

惠从来不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他的存在。当她意识到并想要留住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早已成为过往。

到头来才发现。一切,不过如指间沙砾。留不住,也抹不去。

惠是在大学里认识肖景的。大学里的肖景,耀眼如繁星,完美若美玉。煊赫家世,俊美脸庞。

举手头足,都散发着无穷魅力。是众女生眼里心里的白马王子。

即使在人海里,只一眼,便可找出他。

而惠,家境窘迫,平凡如沙砾。即使在最明显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在意。

但她竟也自得其乐。冷眼看着那些女孩,今朝得意,明日失宠。

惠以为,她可以掩饰得很好。因为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而惠能做的也只能永远的仰视他。她觉得也只要仰视就好。

一直这样。从生命的地老天荒,到灵魂的天荒地老。

惠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他,以及他周围辐射出的光辉。

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她,变得更加沉默。

two

大三下学期,肖景转了学院。

惠想,从此大约很少可见了。甚好,或许由来的心病会愈合。

但是老天似乎喜欢和惠开玩笑,才第二天,肖景偏又转了回来。

一起来的,还有陨。

当陨第一次走进教室的时候。惠想,惊奇的,该不只是她一人。不过在惠来看:一切诧异,只在一秒便消失。

因为肖景,她早已学会隐藏情绪。将自己最深心的想法永远隐藏。

可是,却依然忍不住叹息:原来,世上竟有比肖景更完美的人。

肖景的美的嚣张的,跋扈的。他站在那里,容不得你不去看他。

而陨却恍若不是不在人间。

惠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好似看见了儒雅的天人。

转念一想,那样的人,隔她又该是多遥远啊。一阵自卑感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惠淹没。

她赶紧掩下眸子,害怕里面的泪水决堤。

呵呵,毕竟还是会难过啊,原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早已经习惯在别人美丽的光环下无声的生活的日子。

原来,美好的事物还是这样的具有吸引力。也还是这样有杀伤力。

即使,那永远不会属于她。

大家好。陨简短的对大家打了个招呼。

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曲调,声音里的疏远和冷漠顺着空气向惠袭来,彻骨的寒。惠不禁打了个哆嗦。

选择座位的时候,很不幸,教室里只有惠的座位因为肖景的转院而空了下来,暂时还没有人。

可现在现在他回来了,惠想自己又要整天对着他,一边忍受他鄙夷,一边尝尽相思。

他明明就在你的旁边,却仿佛天涯之隔。咫尺天涯大概就是这样吧。

其中滋味,只能自己体会。

惠一直很困惑,每次排座位,肖景都会坐在她旁边。

惠在不久后就知道,那仅仅是因为他认为惠是少数不会缠着他的女生之一。而这,会让他很自在。

但是,他不知道,惠其实也想缠着他。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本。

回忆想潮水一般袭来。心里阵阵隐痛。匆忙闭上眼。暗自祈祷他不要再坐在自己的旁边。

惠听见了向她座位走来脚步声。每一次脚踏地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之一颤。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这无缝的情网。肖景,他真是她的克星。

惠听见书包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很轻,不像记忆中那个张扬的人的作风。

惠猛的睁开眼,陨大大的脸印入眸中,无处可逃。陨似乎也很吃惊,怔怔地看着惠。

四目相对,深深的悸动,清澈的眼神,仿佛诉说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又仿佛看穿了什么。如一泓清泉,惠深深着迷。

那是一个不一样的陨,不似先前的冷漠。惠认为自己看见了他深邃的眸子里浓烈的寂寞和孤单。

你也很孤单吧。惠下意识的出口,遂即顿悟。我刚刚说了什么?惠不可置信的想。

她甚至从来没有和肖景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这,是因为陨的眼睛吗?因为它的明朗让我迷惑。在肖景面前完美的伪装竟因为他的一双眼睛而溃不成军。

这是怎么了?

陨惶惑的睁大了眼睛,好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渐渐,眼中的眸光退去。走进教室时的寒意再次袭来。

是吗,‘也’?你的意思是,你,很孤单。

陨低下头在惠的耳旁一字一字的吐出。

淡淡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脖子上,她忘记了怎样反应。却没有忘记脸红。

第一次有男生靠她这么近。难堪之余是一阵羞赧。

从那以后,陨会时时的找各样的话题和惠说话。

惠有心无心的回答着,心思眼光依旧跟随着那个天之骄子。

three

在陨来到学校的第二个月,转来了女孩雅言。

天使般脸孔,浅笑点点,勾魂摄魄。

当她走进教室一刹那。惠就明白她是为陨而来,且她也看到了肖景在她身上流连的眼光。

后来的剧情是,肖景热烈的开始最求雅言。雅言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至此,惠更加黯然。

肖景那样的男子本就该配这样的女子的。告诉自己该放下。却依然管不住跟随那个身影的眼光。

偶尔回头,却发现了陨探究且疑惑的眼光。若有所思。惠的心不安起来。不知道原因,但也无法让自己再次恢复平静。

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了大三。

大四很快到来。临近毕业的心情,使本就沉默的惠更加寡言。

毕业前夕。班上举行毕业舞会。雅言是负责人。惠偷偷告诉班长,自己不参加。

不是不想,只是不喜欢那样喧嚣的场面中自己的无力感和没有归属感。

谁知这却使得情景更加尴尬。

因为雅言找到了惠。

友好的提醒,人人都得参加。否则,就是她这个负责人的失败。不参加,是不是对她的安排有异议,可以尽量提出。

惠一时语塞。天知道,自己对于她有什么安排根本没有兴趣,何来异议。不得已,讷讷称自己到时一定会去。

舞会当晚,惠去了。虽然迟到很久。却也让她发现:其实根本没人注意。

惠有些自嘲的笑了。那时说的多好,人人参加,其实,像她这样可有可无的人,谁会在意?

雅言的好意恐怕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一句人人都应该去,而不是惠应该去。

惠站在某酒店门口徘徊,进不进去?

惠听见屋里传出的音乐声,还有大家的笑声。

那么近,又那么远。一切都变得刺耳起来。

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寒伧。惠慢慢转过了头,落寞的走向回去的小道。

惠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一幕。当肖景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惠的脚步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惠告诉自己:赶快离开,不要陷得更深。可是脚却无法挪动一步。只能任由旁边暗处传来的低语飘进耳道。

雅言,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转到你们院是为了你,在得知你要转到我我们院时,我第二天立刻转了回来。

你难道还不确定我对你的情意吗?你说要给你一年的时间,现在一年过了,你的答案呢?

接下来的一段话,惠没有听清楚。或许是不敢再听。不过应该是一段感人的真情告白。

惠从来不知道,肖景也会这样温柔的和人说话。

更加不知道,原来肖景的声音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那个天子骄子的他,那个不可一世的他。

原来在陷入爱情时,也是这般的无奈啊。转念,说这番话的对象若是自己,该有多好,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雅言,你是多幸运的女子。

可是,惠却听到了雅言的拒绝。委婉却很伤人。

原来,她喜欢的一直的陨,一年的暧昧不明的关系,只是为了刺激陨。而现在,陨接受了她。这一切就该过去了。

惠听见她说了对不起。惠没有听到肖景的声音。

她决绝了他。可是,惠并没有一丝喜悦。心痛,就这样瞬间袭来。

他是肖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拒绝他。他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到惠想都不敢想他也会有为情所苦的一天。

一阵窸窣的声音。是肖景的脚步声,急促的往小路这边走来。

惠想赶紧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

four

惠只来得及转身,就撞上了急走而来的肖景。惠本来想装作一个路人。把头使劲往下埋,含糊的说着对不起,抱歉。

是你。从惠身边走过去的肖景又折了回来。

惠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逃跑,可是双脚却抖得厉害。

是你。肖景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藏在这里干什么?你看见了什么?你要嘲笑我吗?

面对肖景的质问。惠只觉得无力和无望。

只是无力。无力从爱上他的漩涡里走出,也无力挤出一丝告白的力气。

只有无望。有人从希望变成失望,从失望变成绝望。而她,却从来没有过奢望,只是无望。

因为知道,所以告诫自己远离他的世界。却还是摆脱不了。连悲伤地权利都没有。

惠没有辩解,也没有走开,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肖景和雅言怎么离开的,惠已经忘记。只是,那个夜晚永远的刻在了记忆里,无法抹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等到悲伤不那么浓烈的时候,惠回了宿舍。

第二天到学校,大家都以羡慕的目光看着雅言和陨。

他们是那样的相配。惠瞥见了肖景黯然的眼神,久久不能移开。

直到肖景的眼神看过来,那眼神有探究,有疑问,还有其他。

雅言和陨成了大家眼里的金童玉女。时时刻刻,出双入对。

但是,惠总觉得陨的眼神,更加落寞。

以后的事情很出乎意料。惠身旁的座位的主人从陨换成了肖景。陨的座位当然是到了雅言旁边。

没有了陨在耳边说话,惠竟有一丝不习惯了。

但是,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肖景在身边的满足和紧张淹没。

肖景对惠的态度更是有了不可思议的转变。

他竟然愿意和她平静的交谈。眼神里不在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而是永远的若有所思。

真正让惠讶异的是,肖景竟然开始约她。从吃饭到看电影。在到最后的开口说喜欢。

惠对这样的转变很不理解。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好了吗?

惠不想探究其中的原因,如果是梦,就再长久一些吧。

和肖景在一起,惠从来没有奢望过。如今真的成真的时候,惠竟然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不知怎么,惠觉得自己对肖景的感觉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一直以为不可能,所以当它真变成现实的时候,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惠觉得自己配不上。那种从心底深处传出的声音。而且惠会越来越频繁的想起陨。

想起他在自己身旁的点点滴滴。和肖景相处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如果是陨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每当这个时候,惠就再也不敢想下去。难道自己竟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这样的认知让惠恐惧。

可是,在没有人的时候,陨竟然会越来越清晰。他的笑,他的眼睛,还有眸子深处的寂寞。

可惠没有勇气改变。她和肖景。QQ空间伤感日志,雅言和陨。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毕业。

直到她发现这一切转变原本的样子。

five

毕业后,肖景去了国外留学。和惠的恋情在勉强维系了一年之后,渐渐疏于联系。

默认分手,两人都没再联系。不知怎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惠竟然觉得心中一阵安心。

很多年以后,惠成了一家杂志社的编辑。是一个很成功的女强人了。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对肖景,从来都不是爱。只是一种仰望,一种的向往。

自卑而弱小的她对他能力的崇拜和家世的羡慕,让她误以为那就是爱。

却错过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五年之后,同学聚会。惠穿了很漂亮的衣服参加。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也为了向大家宣告自己的成长。

这时的惠有了一个固定的男友,无关爱。却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肖景带着女朋友来。看到焕然一新的惠,有一瞬间的惊讶。

说了一句早知你会变这样就不分手的玩笑话后便不在说话。

对于当年的分手,他们的闭口不谈。

席上,惠见到了雅言。她的身边,不是陨。惠来同学会,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想见陨。

她以为,他和雅言必定已经结婚生子。幸福美满。

可是,同学们都来了,唯独不见陨。惠不敢开口,仿佛害怕触碰什么。于是,酒成了惠对话的伙伴。

同学会结束时,惠借着酒劲拉住了要离去的雅言。

雅言,陨呢,你和他,你们怎么了?

惠听见自己的声音,她告诉自己,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雅言回头。看了看拉住她的胳膊的惠的手。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我们换个地方说。

惠坐在雅言对面,看着从自己的咖啡杯里冒出的轻烟。听着那些原本很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和事。

陷入了恍惚。

原来,肖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

原来,肖景会在告白被拒后忽然注意她,是因为陨的嘱托。而作为交换的是,他会好好对待雅言。

原来,肖景像雅言表白的那晚,在路旁的,不只有自己。

原来,陨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直到她走回宿舍。

原来,陨也是喜欢自己的。

至于后来雅言说道陨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决定独自离开时,惠还是觉得那么不真实。

惠看着陷入回忆的雅言,想起了那个坐在自己旁边想方设法找话题的陨。

原来,自己寻觅的,就在身边。

只是已经惘然。

惠去看了陨。静静的躺在千万个墓碑中的那一个他。

献上一束雏菊,它的花语是:

别离。

我为小爱舞

春天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说,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一朵朵芳香扑鼻,连邻家的狗狗,都吸引来了呢。我笑,说,一定记得摘最明艳的一朵,戴在耳际哦。

她略略迟疑,试探着说道,别人会笑话的吧,都这么老了呢。我看着电脑桌面上她年轻时灿烂明亮的笑容,飞起的发辫上闪烁的光泽,视线望向不可及的远方,那样外人无力阻挡的自信与骄傲。我与她又都是那样执拗的女子,只是她的执拗是因为美丽,而我的执拗则是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摆脱掉她留给我的阴影。就像而今,她想要摆脱掉疾病带给她的恐惧一样。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吧,她只是开始一次次问我,自己眼角的皱纹,是否又多了一道?两鬓的头发,怎么又白了一片?新买的衣服,怎么穿为何都觉得别扭?而那些院子里开得热烈的花花草草,为何她看着看着,就会莫名地感伤?这样的问题,每一次打电话,她都会拿来问我,但从来不指望我会回答。

很小的时候,她就为了自己的事业,将我丢给了奶奶。她是一个舞蹈演员,极其爱美,生下我都是勉强,我只吃了几个月的奶,她便毅然地给我掐掉,而且迫不及待地从家里逃出来,去舞蹈房拼命地健身。我很少依偎在她的怀里,或者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吊在她的脖颈上撒娇。她总是将我渴盼的眼神,用华美的服饰和闪耀的耳环,冷冷地熄灭在萌芽状态。她每隔两个月便会做一次外地的演出,行前,她总是哼着歌,一件件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将化妆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地放到背包里去,看见我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她,便会走过来,蹲下身,用力地抱我一下,说:乖,在家听奶奶的话。我拘谨地靠在她陌生的怀里,闻着她头发上茉莉的芳香,常常就微微地闭起眼睛,安享这样难得的温柔。

这是她留给我的童年唯一柔软的记忆。此后我便被寄养到郊区的奶奶家,与她愈加生疏隔膜。

读初中那年,因为她在电视上频繁出镜,附带地我也成了学校里的名人。常常就有男生截住我,挑衅似的问道:嘿,章小爱,你妈真的是电视上那个跳芭蕾舞的女演员吗?我极骄傲地白他们一眼,反问道:难道还有假的吗?男生们嘻嘻坏笑:说不定哦,她长得那么漂亮,可是你,一点都不像她,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假的呢。而女生们也会在课下围成讨厌的一小撮,说起她在电视上的一场演出,又回头居心叵测地瞥我一眼,低声说,嘿,真是奇怪,身材那么好的妈妈,怎么生出一个矮矮胖胖的女儿呢?她是收养的吧。

我快被那些八卦的男女生给弄疯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出主意说,让你妈每周来接你一次,或者等到我们元旦晚会的时候,你请她来跳一段舞,我保证那些搬弄是非的人会嫉妒死你的幸福呢。

我那天晚上做梦,梦见她真的去了我们教室,是上课的时候,她先是在外面微笑着等我,提了许多好吃的东西,而后又轻轻叩我们的门窗,老师走过去,打开来看见她,竟兴奋地尖叫起来,说,一定要请她跳一段芭蕾给大家看。她先是羞涩,看见我企盼的眼神,终于走上讲台,说,请让我将这段天鹅湖,献给我亲爱的女儿章小爱。台下的掌声,雷鸣般地响起,而我的眼睛,也涌出热乎乎的眼泪。

但还没有来得及听到同学羡慕的议论,梦就醒了,侧耳听见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外地演出了。回头瞥见我失落地倚在门口,她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小爱,睡得好吗?记着在家听爸爸的话,我要许多天后才能回来。我第一次主动地问她:那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班里的元旦晚会?她略略一愣,回头探寻着看我一眼,说,我会尽快回来争取参加的。而我却在她这句温柔的回话里,迅速地将头扭向一边去。

她是在元旦晚会的前一天才回来的,我等着她来敲我的门,将可以去参加我们晚会的好消息告诉我。但最终她没有来,迷糊中,我听见她对父亲说:明天晚上市里又有一场演出,你和小爱自己做点饭吃,不必等我了。

我知道那场我已经向同学承诺过N次的晚会,也不必等她了。她已经完全地将我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邀请忘记,就像忘记我是她亲生的女儿一样。

在我高中毕业以前,她就像电影《红菱艳》里那个女主角,一旦穿上舞鞋,就再也停不下来。如果舞蹈是她心里的大片草坪,那么,我顶多算是其上最衰颓的叶子;她只记得如何侍弄那些夺目的花草,如何将自己小小的花园经营得有声有色,却不记得我这片叶子,也同样需要她的手温柔的爱抚。

而这样的爱抚,我还没有等到,她就被一场大病击倒。

起先是她的眼睛,时常地模糊,她并没有在意,照例各地奔跑着去演出。直至她的头也开始疼痛,不得不去医院医治。在那之后的一年里,她辗转去过很多医院,药吃了一服又一服,连她卧室的梳妆台前,日日萦绕的薄荷香水的味道,都被草药浓烈呛人的苦涩给遮掩住了。她听信了一些平庸医生的话,以为只是眼睛的疾病,只要坚持吃药或许很快就会痊愈。她依然每日上班,在舞蹈房里练到很晚,又细心地为自己熬药,洗脸的时候会用毛巾在眼睛上热敷很久。我站在一侧偷偷地看她,她并不会察觉,我一直以为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从来都将我视作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她的眼睛已经病到很严重的地步。

医生做出必须切除她脑中肿瘤决定的时候,她的恐惧迅速传染了我。我那时即将大学毕业,在考研,她任性地让父亲打电话给我,说,她要动脑部手术,无论如何她都要在手术前见我一面,如果失败也算是最后的告别。那时距离考研,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听到她要做脑部手术的消息,我愣了许久,才说服自己,因为这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着要见我的女子,是昔日那个鸟一样四处飞翔,且几乎不会在我的枝头栖息的她。

见到她的时候,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全被剃光,取而代之的是奇形怪状的塑料管子,白色的绷带从头上一圈圈绕下去,几乎盖住了她的眼睛。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她不再是那个我认识的能歌善舞的女子,而是某个怪异的任人随意处置的标本,尽管气息尚存,可是却已了无尊严。

出院的那天,照料她的护士说,没见过这么爱美的病人,睡觉的时候都要戴着帽子。一行人皆笑,而她抚抚新长出的一缕头发,却皱了眉,低声道:比以前粗糙了呢,怎么能上得了舞台?她到底还是不能放下昔日那个熠熠闪光的自己。

但再怎么不舍,也得放下了。她的眼睛在脑部康复之后,依然只能看清正前方很小的范围,她所属的文工团,出于她的健康考虑,很快给她办理了内退手续,而这样一份善意,却让她几乎发了疯,许多次去敲领导的门,求他们让她上班。领导们起初还安慰她,说,为了身体,还是放弃工作吧,这在别人,是求之不得的事呢。后来他们终于厌倦了她的喋喋不休,看到她来,就即刻躲开,任她怎么敲,都装聋作哑。那一阵她成了人人厌烦的祥林嫂,心里充溢着一股子热情,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大病而有多少的改变,至少,我依然是那个她不怎么能够想起的孩子,而她,在我的心底,除了提前抵达的衰老,也还是那个爱美爱到成癖的女子。我们之间,究竟有多少交集,彼此是不清楚的。

夏至来临的时候,我要出国,打电话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她突然就挂了我的电话。再打,已是无人接听。我不知道她究竟为何生了气,但因为琐事繁忙,想了片刻便将她忘记。这样直至出国前的一周,我收到她一个快递来的包裹,打开,是一个光盘,什么也没写。我放入电脑,看了几分钟便关闭了。那不过是她年轻时一次获奖的舞蹈演出,而这样的荣耀,她或许并不知道,一直都是我在极力抵触的东西。

是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我闲极无聊,再一次打开那张光盘,漫不经心地看,看到快要睡着的时候,音乐突然小下去,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身着病服的她,正对着医院白色的墙壁,随录音机里的乐曲,翩翩起舞。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她的影子,在温暖的墙壁上晃动。正是春天,窗外可以隐约看见明黄玫红纯白的花儿,拥挤吵嚷着次第绽放。而她,穿着肥大的病服,戴着草编的帽子,在苍白的病房里起舞,是一件多么不合时宜的事。

最后一个镜头,她朝向我,笑,说,小爱,这两段舞,一段,是跳给我自己,一段,则是跳给你,是为你一个人的独舞,许多年前,当我因为这段舞获奖的时候,却无法满足你小小的心愿,与你共度学校元旦的晚会,现在,这样带有缺陷的弥补,不知你能不能原谅……

十年的岁月,犹如穿越云朵的机翼,温柔与刚硬,竟以这样完美的方式,在纯净的蓝色下相遇。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是我的热泪盈眶。

生命中的过客

初次见秋时,她还是明的女朋友。那时的她,言谈间自有一股怡然幽幽的风采。很文静,一股淡淡的羞涩溢在优雅的眉明间。那第一次见面,我便对秋有了不同的感觉。

秋和明的关系并不太好,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就如《花样年华》中的情节差不多,不过在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

在一个好朋友的生日宴会上,我又见到了秋。那次我们一群朋友玩得非常开心,从不喝酒的秋竟帮我干尽了酒杯……

第二天,秋给我来电话,说喜欢我。在震惊之余,我们莫明其妙的便开始了这段感情。

秋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我最爱她娇笑羞涩的表情,每次见到她这种神情,我的心就有一种被迷醉的感觉,感到心脏在收紧,然后加快血液速度急急冲向全身,身体有一种酥麻的感觉。我发觉,在短短的时间里,我爱上秋了。

我们俩的感情与日俱增,速度快得让我有些无法适应,在感情的甜蜜海洋中,我们同居了。

那是我人生最美妙的一段快乐时光。每天我下班回家,就立刻做好饭,然后再到学校接她放学,看着她美美的吃我做的饭,就像是在轻抚我的心。晚上我们常到河边的草坪上谈心,她纤秀的娇躯柔柔的靠在我肩上,喃喃呼着我的名字,说些小时候莫明其妙的乐事,或是我们不言不语,只是轻拥着对方,感受彼此强烈的心跳,让情感在无言中升华,再升华……

有一天,我和秋吵了一次嘴,大家都有些生气,但因为我的道歉便很快没事了。我以为这只是沐浴爱河中的情人们常有的事,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错了。

从那天以后,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吵一回,而且越来越厉害,说是吵,其实只是她一个人在发脾气,为了我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不对,她都能气上两三天。我和秋之间终于出现了感情裂痕。

秋毕业了,在城市的另一端上班,我们不能住在一起了。开始时,我们三天见一次面,后来变成了五天,然后是一周……再后来,我听说她在公司谈了另一个对象……

我很伤心,找来一个好朋友倾诉,朋友跟我说,是我对她太好了,她才会离开。我接受了这个理由。

我开始疯狂工作,业绩急剧上升,却引来了另一个女孩雪的倾慕,在情感空虚的情况下,我接受了她。

和秋相反,我对雪十分不好,而雪对我却是千依百顺,在这种情况下,我和雪的感情也逐渐深厚起来。说是深厚,其实只是雪的个人感受,我并没有真正的爱上雪,心里秋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

一年后,秋竟然给我来电话,说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所以想见我一面。我们在一家卡拉OK厅中相见。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秋说,现在她经历了很多事,才发觉只有我对她最好,她心里面也是一直喜欢我的,希望我们能够复合,她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一定好好对我。我拒绝了,秋伤心离去。

我承认,到现在我仍喜欢秋,但我却是无法再接受她了,那样我会无法面对为我付出了一切的雪,我只能选择爱我的人,而不能选择我爱的人。看着绝望而去的秋伤心的背影,我的感情已全随她而去。

现在的我,已经不明白什么是爱情了。

谁能告诉我,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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