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云大怒,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孙鹭然道:“公子是大唐皇子,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鹭然遇人不淑,睁目如盲,死有余辜。”
李智云冷笑道:“怎么,你后悔跟着我了。”
孙鹭然高声道:“两年前的公子,弱冠之龄,兵指四方,谈笑退敌,沉着冷静。可是自从有了苏姑娘的消息,公子先是不顾突厥和谈大事,贸然东反,后又不顾自身安危,率千人攻打刘武周数万大军,其后连李仲文,攻吕崇冒,虽是大胜,可是却只是匹夫之勇。毫不考虑自身退路。冲动易怒,冒失轻进。如若公子还要继续下去,那么不出三年,必定会如当年一般死于非命,万贵妃必遭牵连,属下这些誓死追随的人等也难以在大唐立足,终身都将受到公子的连累,无法翻身。”
李智云大怒,愤然就要拔剑,可是手刚一扶上剑柄。身侧的几名亲卫蓦然抢上前来,拉住他的手急声说道:“冒庸,快给公子赔罪,别说了。”
孙鹭然沉声道:“家师赐我字为冒庸,就是要告诫我一生要首戒两点,不可冒失轻率,不可庸碌无为。在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从不冒失轻言,而说话的原因却都是为了一生不会事业不成,庸碌而终。公子今日若是听不进忠臣良言,尽管杀了属下便是了。”
李智云胸口起伏,可是还是渐渐的松开了剑柄。旁边的亲卫见了,连忙说道:“公子,苏姑娘不在营帐内,不代表就不在别处,这大营没圣上还有公子和秦王的口喻,谁也出不去,这样三更半夜的,苏姑娘又能去哪呢?”
李智云一愣,蓦然反应过来,打马就往回冲去。身边的亲卫也急忙追了上去。孙鹭然久久的跪在地上,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爬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向李智云的方向追去,只是站在瓢泼的大雨里,沉声说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晓禾嘴角一动,就慢慢的走了出去。漫天的大雨一下子就打透了晓禾的衣衫,她对着孙鹭然垂首下拜道:“孙先生。”
孙鹭然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晓禾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晓禾笑道:“先生说这么多的话不就是给晓禾听的吗?晓禾若是不认真听着,不是太对不起先生的厚意。”
孙鹭然沉声道:“姑娘是聪明人,凡事不用在下说的太明白,姑娘也会懂,公子是个重情之人,在下看姑娘也是如此。为了公子的前程大业,还请姑娘体谅在下的苦心。”
晓禾眉色一动,问道:“孙先生,晓禾有一事不明,认识先生时日已久,我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妖媚祸主的事情,为什么先生总是避我如蛇蝎,认为我会坏了公子的大事?”
孙鹭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是那样不明事例,野心勃勃,只凭着一张脸面的女子,我反而不用这么担心了。”
晓禾一愣,“我不明白?”
“苏姑娘,”孙鹭然转过头去,缓缓说道:“你是聪慧明理的女子,你的好,不用鹭然再去多说,可是就因为你太好了,才引起了公子和秦王两人的注意。”
晓禾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忽听孙鹭然说道:“公子和秦王向来交好,就算没到亲兄弟的份上,可是在皇家也算难得了。若不是你,公子有怎会这么快就对秦王起了杀心?”
“你这话不对,”晓禾打断他说道:“帝王家里,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你若硬要把这份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可是妖言惑众了。”
“好,”孙鹭然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首先,你是隋朝遗孤,若是娶了你为正妃,就是把杨家的血统嫁进了公子府,圣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大唐辛苦打下的江山,再拱手还给杨家的。”
晓禾一愣,蓦然想起了历史上,李世民最后不肯传位于杨吉儿的儿子李恪的原因,很多历史学家都怀疑就是因为李家不愿意杨家的血统染指李家的皇位。她当时听了还大惑不解,觉得古代的人都精神不正常,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啊。可是今日听到,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愣愣的看着孙鹭然。
只听孙鹭然续道:“第二,你知道太多太子和齐王的隐秘,只要你一回京城,必定腥风血雨,龙争虎斗,公子为了保你,必定会参与进秦王和太子的争斗中去,失去中立的优势地位。第三突厥兵强马壮,以前一直是刘文静同他们接近,因此他们一直相助秦王。后来太子怂恿裴寂杀刘文静大部分也就是这个原因。如今,刘文静以死,各方势力都在争取突厥,若是能得他们相助,胜出的把握必定大大加重。第四,秦王对你其心不死,若是公子此时和秦王冲突,必定被太子抓住机会。秦王公子都会陷入困境。”
晓禾听的目瞪口呆,一会,不由得轻笑一声,“孙先生,谢谢你的指点,晓禾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么重要呢。”
“不过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孙鹭然说道:“身为帝王者,不靠武艺勇猛,不靠智谋决断,不靠身家圣宠,看的是一颗绝情弃爱,坚如磐石的心。武艺勇猛只是百人之敌,智谋决断也只能应付朝臣杀场,身家圣宠更是得势一时,只有一颗坚定绝情的心才是为君为王,成就千古不世功业的保障啊。”
晓禾缓缓的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历代皇帝,秦皇汉武,哪一个是有感情的良善之辈?要做帝王,就要绝情绝爱,冷心冷肺,更不能有所牵绊。晓禾明白了,全都懂了,也知道该怎样做。可是孙先生,晓禾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要问问你,这样的人,就算他登上皇位,问鼎天下,又有什么乐趣,又有什么用呢?”
大雨越来越大,蓦然闪过了一个闪电,打的四下白亮一片。
孙鹭然一愣,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帝王之道,没有乐趣,只有征途,生在皇家,这就是命运。”
晓禾苍凉一笑,转过身去,缓缓的向营地走去,边走边说道:“帝王之道,没有乐趣,只有征途。孙先生,你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你怎么知道?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