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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9:猝不及防

夜色在一片岑寂中逐渐淡去,恍若一张没有妥善保管的油画一样慢慢褪了颜色。一颗颗星星如同长时间漂浮在半空中的氢气球,幽幽的变小。白昼与黑夜像是上帝书桌上的一本书,一本足以让他为之痴迷的大部头小说。他在翻看中便交替了我们并不相同的一天,时而飞快,时而煎熬。

张迈仍旧在痛苦地数着羊,他已然彻夜未眠。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白,他静静地侧卧在床上,盯着脑中倒数着时间,床边的闹钟也快要响起,而现在的他却在等着闹钟吵死人的声音响起,那心情是有多么煎熬。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辗转反侧”究竟是什么滋味,在《新华字典》中它的定义为:“形容心里有所思念或心事重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张迈所体会到的,要远比这些死板的字面解释更煎熬。他的心中如同被放置了一杯并不平静的开水,滚烫的热水正从杯壁一点点溢出,一点点灼烫着柔弱的心脏。

滴答,滴答,翻来,覆去。

滴答,滴答,翻来,覆去。

在闹钟响起的前几秒,张迈就烦躁的将它按掉,他实在不想眼睁睁的被那该死的噪音再被吓一跳,闹钟声音永远都控制不好音量,总是会突破内心的防备。他慵懒的坐在床上发楞,柔软的被子没及肩头,可是后背还在有点冷的外面露着。他一只手抓狂地按住微微疼痛的脑袋,沉着头痛苦地再次瞄向闹钟。“诶,已经快六点半了”一想到七点早自习还得做卷子,张迈的头更痛了,散乱的头发变得像一根根锥子一般直直地刺向脑袋。他恨不得买一吨手榴弹把教室炸得灰飞烟灭,如果不是能构成犯罪的话。

“whatifIneverknew,whatifIneverfoundyou.”柔和的《destiny》手机铃声响起,就是因为这首歌的旋律柔和他才会把它设置成手机铃声的,没想到这竟然也把张迈惊得一震。诶,这是不是就是精神衰弱的病征啊!张迈心想,嘴上却止不住打哈欠。

“喂?呼呼~~~”这已经不知道是几连哈欠了,反正张迈已经泪流满面,沾湿的眼睫毛刺进眼眶里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还没起呢?我在你家楼下呢!一起走啊?”听筒处传来清脆的女声,如同夏日里拧开一瓶可乐的感觉一样让人惬意。

“等我五分钟,我先洗把脸,哈呼~”张迈的脸已经被涓涓的泪水蹂躏地泥泞了。

“行,我等你几分钟,别迷糊的找不到你自己的脸,哈哈!”

“托你的福,我还知道我的脸在脑袋上。”张迈索性憋住又一阵哈欠,却真得没法憋住淌下来的眼泪。

“我先挂了,你快点啊!”

“知道啦!”说实话,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打进来的话,他都在考虑今天向老师请个病假,随便编一个病情就能请下来半天的假,毕竟高二才刚刚开始,真正紧张的时候还离目前很远。

张迈叹口气挂断电话后,他眯着眼睛敌意地紧盯床边狼藉褶皱的校服:“你们不能自理吗?非得让我叠?”自知没有回答,张迈自嘲的埋怨一句后,胡乱地把他们套在身上,一阵忙碌之后,糊弄似的刷好牙,洗完脸,拎起书包就往楼下冲去。

他很小心地既保持速度又很小心的下楼,虽然台阶什么的已经被睡眼处理地模糊了。

刚出单元门,就看到楼下站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就是刚才给张迈打电话的那个。其实她并没有专心于等待,当张迈攥着早餐钱冲到单元门口的时候,那个女孩儿仍旧双手捧着手机聊天,不时的会心一笑,应该是她的男朋友。

“董雨儿,别聊了!赶紧走吧!”这时候的张迈倒装起了好孩子,脸上充盈着满满的求知欲。

“切,到底是谁等谁啊?”清脆的声音如同铃铛似的在睡眼惺忪的早晨响起,让人感到精神一震。

董雪儿,多么可爱的名字,也许光是听到名字,眼前会浮现出一个治愈系的萌女孩儿。但是现实的确并非如此,也许是周围环境的影响,也许是青春期的叛逆,本来应该素颜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有的时候却是很吓人的浓妆,纯洁空灵的眼睛戴了美瞳,步履款款中,张迈很明显地闻到了略微刺鼻的香水味。如果不是穿校服的话,谁能相信眼前这个娇小却成熟的女孩儿是个学生呢?她长得并没有那么漂亮,化了妆过后,更显得俗气平庸。一个期盼成熟的女孩儿与一片期盼凋零的碧叶有什么区别呢?

化妆在古代的时候就已经流行起来,古代的男子也会每天都化妆。如果有人无聊的时候翻过《旧唐书》的话,大概可以从其中的几句话中看出那时的化妆多么风靡了吧,唐朝的女性以丰满为眉,也已浓妆为傲,那时的浓妆要比现在的浓很多,像个面具一样。张迈有过怀疑,如果皇后和那些嫔妃与皇帝温存之后卸妆,会不会以欺君之罪处斩?

“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熬夜学习啦?”董雨儿不经意的问道,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

“没有,有点儿事儿。”张迈搔着后脑勺有意的掩饰道,但是这种粗劣的掩饰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了?”董雨儿疑惑道,她仍旧低头手指忙乱,说实话她不怎么好奇,对于张迈这种老实巴交普通平凡的人来说,连被蚊子叮了都是稀奇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尽责地疑惑了一下。

“我好像喜欢一个女孩儿,但是他是咱们年级八班的,我没有办法认识他。怎.”张迈双手一直来回比划,像学校里的那些外教那样,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手势都是什么意思。

没等到张迈说完,董雨儿就打断了他,惊讶的笑着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神闪躲的张迈:“真的假的?没想到我们大木瓜终于开窍了!要是这样的话,你随便找个机会搭个讪不就认识了么?一回生二回熟,多创造几次偶遇不就手机号,QQ号全到手了吗?”

“哦”张迈听得不知所措,对男生外向的不得了,反而对女孩儿内向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连再次看她的眼睛都不好意思,哪还有勇气邂逅搭讪啊!

“哦什么哦啊?听进去了没有?”董雨儿被张迈的痴呆弄得哭笑不得,她晃了晃手中的苹果手机(当时在学生之中诺基亚N9和苹果4这两款手机就是YY中最经典的两款手机),得意地说:“看到没有,当时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把我对象弄到手的!上周末我们俩刚溜达完他就给我买了这个!”说完,董雨儿再次炫了炫手中的战利品。

张迈觉得一阵恶心,他当然知道董雨儿嘴里的“溜达”真正意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那个iphone4究竟是用什么换来的。也许张迈保留着对感情的那份天真,或者张迈本就是一个浪漫的人,可怜的他只会说“女朋友”却不会说他自认为刺耳的“对象”;他不会说“爱”,只会说出“喜欢”。那些直接庸俗的词汇让他感觉恶心,宁愿绕一下远,去叫那个自认为唯美的称呼。张迈满目疑惑地盯着眼前洋洋得意的董雨儿,他很不理解她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张迈越发觉得董雨儿脸上被粉底掩盖的雀斑更加明显,被香水味道掩藏的腥臭更加恶心。

“我去买早餐,你先走吧!拜拜!”张迈忍住心中暗涌出的厌恶,打哈哈似的对董雨儿道。

“好吧,我刚才说得话听没听进去啊?你要是这么做,妥妥的!”董雨儿疑惑地瞪着眼睛看着张迈,说道,脸上还是处于对待朋友的好意。

“知道了!”张迈头也没有回地转身走向早餐店,刚才残留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转过头之后就像卸了妆一样褪去。

早餐店里的顾客大多都是没有来得及在家里吃早饭的学生,所以诺长的“长龙”很快就甩到张迈这里。拎着一屉包子、一袋豆浆走在路上,张迈反复咀嚼着董雨儿给她出的主意。暗自点点头,的确,如果我要是不主动和她搭讪,她是永远也不会认识他的。所以,尽快找个机会跟她搭讪,不仅可以在她心里给我留个印象,还可以了解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嗯,董雨儿的话没错!话粗理不粗!张迈心想,心里随机就想出一系列计划。

猛然抬头,张迈差点没把早餐摔在地上,他的眼神凝固在前方,觉得心中刚刚建立起的决心被血液一点点撕裂,汹涌的血流喷涌而出,直冲脑门。

走在前面的,竟然是孙雪!!!

在孙雪旁边的,竟然还有一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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