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走在路上,郁宇精神恍恍惚惚,呢喃着这三个字。
道梦子将他带到湖边的一间小木屋,看着他一会儿,叹息一声转身就走了。
郁宇躺在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
自小以来,郁宇因体质问题,不能修炼体修之术,因淼村又没有魂修之术,所以沦为不能修炼的废物,成为淼村的少年们嘲笑的对象,肆意辱骂,这么多年来,每每思之,便感觉到如万虫噬心般痛苦,直到过去很多年了,才敢于面对面对这段经历。
接触药草之后,了解到了九天朱果和九脉神草能疏通筋脉,有强健身骨之效,然而命运好似和他开了个玩笑,在某天,当自己对药草的认知达到一定的境界时,也终于知道了一些,让自己心寒的事。
小时候,因为炼体伤了身子的原因,母亲配药给自己服用,而当知道知道药草的习性和功效之后,才发现这些药能致使人的经脉萎缩,能压制肉体的韧性,减弱肉身的强度,那时母亲说是以毒攻毒,说将身体压制到一定阶段,便会破而后立,突破肉身限制,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现在想来,宛若一个笑话一般。
“破而后立,哈哈……”
往事一幕幕浮现,有些事本来很模糊,此时渐渐清晰。
从开始接触体修受伤,而后接触药草,到现在,仿佛有一只手在牵引着自己,摆弄着自己的未来,引导着自己的情绪。
特别是这一次,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海岛,也终于踏出了淼村,算是给了自己一种希望。
而后得知在海岛上还有强大的部落,部落中有祭拜神灵的神殿,还有魂修之法。
通过了虚幻之梯,明确了自己的魂修天赋,但世事难料,接下来突然出现的黑白双珠像是一根搅屎棍,一个搅局的人,生生浇灭了自己的希望。
仿佛一个黑暗中需找光明的人,在漫漫长路上,终于看到了一点火光,本是可以星火燎原,但却突然被人狠狠掐灭,而这个掐灭火光的人,更是自己仅仅一面之缘的父亲,那个半截魂影化作的太极阴阳图。
夕阳西下,夜幕悄然降临,整片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海岛上空,繁星晶莹闪烁,黑暗中,渐渐亮起了光明……
郁宇在挣扎着,疲惫感席卷而来。
漫漫长夜,郁宇在身心疲惫中,缓缓睡着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他母亲。
在梦中,姚欣貌美如花,风华绝代,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在花园中漫步,花瓣飘落,滑过脸庞,姚欣时不时挑逗怀中的小男孩,小男孩粉嫩玉琢的小脸上洋溢起了笑容,在姚欣怀中咯咯直笑。
画面一转,郁宇看到一群宏伟的宫殿,而在群殿的中央之处,有一座超然于周围群殿的巨大宫殿,郁宇一眼望去,都能感觉到强大的威严和压力,宫殿透露着岁月的气息,仿佛来自于远古,存在了无尽岁月一般的悠久气息。
宫殿由洁白玉石筑成,隐约散发着淡淡洁白光芒,在神殿之门上,一块巨大的匾额通体红色,宛若能渗出血来。
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写了两个巨型古字--姚虚。
郁宇心中一震,姚虚!他还记得母亲说过,她来自姚虚姚家!这便是姚虚姚家么?
转眼间,画面转入神殿内部,郁宇又看到了他母亲。
此时的姚欣站立在大殿之中,面容憔悴,白色衣裳飘动,裹着妙曼的身姿略显消瘦。
在她面前则有一个如山一般巨大的王座!在王座上,盘坐一名巨人,巨人透露着冰冷的气息,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
姚欣梨花带雨,神情激愤,愤怒的诉说着什么,郁宇听不到任何声响,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在无力的挣扎着什么,心里隐隐作痛。
巨人面容冷淡,她冷冷看着姚欣,不作声,仿佛在看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
忽然,虚空裂开,一道虚影从中踏出,王座上的巨人,终于脸色一变,站起庞大的身姿,盯着虚影。
郁宇也是脸色一变,在虚空中出来的虚影,竟是他的父亲,他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于内心的亲切呼唤,郁宇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虚影一步来到了姚欣的身边,将她缓缓搂入怀中,提起头,冷冷得扫了巨人一眼,而后似有意无意的朝着郁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郁宇有种直觉,父亲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甚至郁宇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柔和,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歉意!
忽然画面再转,郁宇看到了熟悉的山林,熟悉的小村子,还有熟悉的小院子,这是海冥山脉中的淼村!
时光流转,在郁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年幼的事,看到自己被人欺负,看见了母亲如同影子一般一直跟随着自己,每一次自己被同龄人欺负,母亲都在暗中,双眼含泪的看着自己。而后回到家里,又将一株又一株高阶灵药熬制,给自己喝,那些高阶灵药,并非自己看到的那些能使人筋脉萎缩的普通药草,每一株灵药都晶莹剔透,灵雾缭绕。
那些……竟然都是天阶灵药!
天阶灵药天灵果,灵果通体白色,散发浓郁幽香,剧毒,吸入一丝香气,轻者丹田破碎,重则七孔流血暴毙身亡!
云中叶,天阶灵草,剧毒,轻微摄入一点,便会破坏肉体生机,粉碎筋骨!
九雾藤,天阶灵草,剧毒……
仰天花,天阶灵草……
……
一共九味天阶药草,全部是剧毒!郁宇看得心神剧烈,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含着泪,将这些药草一一炼制,并兑入水中,让自己喝。
这就是自己的身体柔弱,筋脉狭窄的原因么?
郁宇看到自己每一次上山采药,母亲也在暗中跟随自己,甚至他还看到了母亲,亲自杀死一头又一头在暗中潜伏的妖兽。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的衰老,他看着母亲无数个夜晚独自流泪,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独自望着星空,每每一声叹息,都充满了无奈。
在郁宇渐渐长大的过程中,母亲越来越寡言,身体也随着岁月的增长,而行动缓慢,甚至……有些虚幻。
郁宇震撼的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在自己去采药的时候,母亲将周围的妖兽全部驱除之后,便独自进入海冥山脉深处去,去采摘一些高阶位的灵药。
而这些灵药的功效,基本都是魂修恢复灵魂之力的药草,而母亲采摘这些药草后,过两天就一扫前段时间的疲惫,甚至身体都有了一些年轻化的趋势。
时间很快过去,郁宇在村头老槐树下打坐起来,准备上山采药。而在他走后,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幕:姚欣盘坐在房屋内,身体变得虚淡起来!她的目光一直跟着郁宇,默默的看着。半截虚影自姚欣袖中飞出,出现在房屋中,这个人,正是郁宇的父亲!两人对望无言,嘴角微微拉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两人无言,身体虚淡,仿佛两个幽魂在游荡,他们来到郁宇的小房间,挥手间,郁宇床上的席子被子飘飞在空中,在床底下,露出了一个幽黑的洞口,冒出了幽黑的冥气!
郁宇看着心神剧烈!难道这就是父亲所说的真相的所在地么?
在郁宇眼中,父亲的半截虚影飞出了一点鲜血,没入门中,仿佛一点水滴入水中一般,幽黑的门仿佛一陈荡漾。
郁宇看到父母两人携手,一齐没入了洞中……
郁宇瞬间惊醒,脸上已经是流满了泪水。
这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梦。
郁宇望着天花板,想着起梦中的种种,那些都是他年幼时的经历么?郁宇对于整个事件已经有了一定的推论。
母亲确实来自于九大荒古世家之一的姚家,而父亲,还不确定,但和自己床下的黑洞肯定有关系,而开启黑洞的钥匙,就是自己的鲜血,或者是血脉!难怪父亲最后郑重告诫自己,将来一定要回到淼村!
而母亲身上的种种现象也让自己有些猜测,甚至他不愿意去相信的可能,可能那个一直在淼村陪伴自己的平凡母亲,也仅是一道魂身。
那么母亲的真身在哪里?
她为什么经常流泪?独自叹息?而父亲的半截魂修,也是从母亲身上出现的,那么他们,都在哪里?
郁宇在推出一点事情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
在姚虚宫殿中,那场争斗是父亲赢了还是巨人赢了?自己出生在姚虚,为什么父母却将自己带到淼村去?
难道说,父母亲经历了一场灾难,最后将自己送入淼村,送入一个弥漫着冥气的海冥山脉?
到底是为什么呢?
在这个梦中,唯一让自己暖心的,就是感受到了来自于父母浓浓的爱,还有他感受到了父母淡淡的苦涩和无奈!
郁宇一想到母亲一边流着泪,一边炼制毒药给自己吃的场景,便心如刀割,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母亲这样做?又是什么原因让母亲痛苦着,也一定要让自己废掉?
比起母亲的苦,郁宇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些痛苦,并不算什么。他同样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在梦神殿中,那忽然出现的黑白双珠,为什么他们都一样,并不希望自己踏上修者之路?
又是为什么,父亲还要自己出去走一走,难道一切的真相,都真的在血脉中么?
“我的血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郁宇睡意全无,起身开门,走出房间。
夜空中星宇辽阔,郁宇升起了一股悲哀,在辽阔的星空下,他感觉自己很渺小,如同一粒尘埃,漂浮不定。
母亲为何时常在星空下仰望,叹息。
郁宇漫步到湖边,此时已是深夜,四周寂静无音,仿佛已经没有所有生灵都休眠了一般。
星光照耀在水下,泛起了涟漪,光鳞片片,煞是好看。
郁宇躺在石头上,仰望着辽阔的星宇,内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需要好好去想,好好去分析,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