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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午夜十字架(十二)

也亏了我反应快救了自己一命。在我一扭头时发现车前盖上蹲了个影子,还正举着刀。

这影子好魁梧,戴个鬼面具,一身黑衣黑裤,那把刀跟我上次看的一模一样,一尺来长。

我之前对挡风玻璃打了几枪,再加上来回起车、倒车折腾半天,弹孔都扩大成一个小洞了,凶手真要顺着这洞把刀戳进来,保准能戳死我。

现在绝对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就看我俩谁能抢到先机。我根本不及多想,只求自己快一步举起枪把他击毙。

但出岔子了。我刚才回头的一刹那,枪碰到座套上,这车的座套档次不高,上面毛毛愣愣一堆线头,枪巧之又巧的被几个线头刮住了。

我使劲扯枪可就是扯不回来。我心里瞬间冰冷一片,有些不服气更有些认命,心说自己去阎王殿报道时阎王问我怎么死的,我就说自己是笨死的好了。

凶手看我一时那么无助,他突然心情不错的嘲笑一番。但他根本不给我留转机,狠狠把刀戳出来。

我想闭眼睛等死。但突然间传来一声枪响,凶手双眉之间还冒了一股烟。

他都踉跄了,晃晃悠悠一打滑从车盖上滚了下去。

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一下神儿,可反应也快,知道杜兴这爷们儿终于及时赶过来了。

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喘着气,贪婪的呼吸着,只是我高兴地太早了。

一只手按在车盖上,紧接着凶手竟又站了起来。看他稳稳的姿态哪有要死的征兆?我脑筋都快锈住了,心说这他妈还是人么?明明挨了致命一枪还没事?

而等我望着凶手带的面具时,一下懂了。他这面具是金属的,帮他挡了一发子弹。

我看凶手有点被打懵了的感觉,知道现在就是击毙他的好时候,他脑袋上戴面具,身上没有吧?

我也不知道从哪上来的一股力气,喝了一声一把将枪拽了回来,这时候那座套都被我拽了好大一个口子。

我举着枪,砰砰的把剩余两发子弹都打光,而且如此近距离,我很有准头,都打在他胸口上。

我看他没躲避,差点忍不住要咧嘴笑,甚至就等着他无力的跟一滩肉泥一样倒在地上。但……我又失望了。

他还是一点伤都没受。我反应过来,凶手身上竟也暗穿着一层钢板。

他先后挨了三枪终于怕了,也不再打我的注意,扭头就往林子里跑。不得不说,这爷们的爆发力好强,几个眨眼间就消失在林子中。

我挺纳闷,杜兴刚才开了一枪后怎么没反应了,他不是枪狼么?

我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扭头向坡上看去。杜兴正飞奔着往我这赶,还隔远喊了一句,“子弹呢?给我。”

合着他的弹药用光了。我腰间别着弹夹,而且我们带的都是64式,子弹全通用,我急忙拿出来对他撇过去。

杜兴根本不耽误,一边继续追凶手一边喊了句,“你和刘千手谁也别来了知道么?这次我保准跟不丢。”

虽然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我能猜出来刚才发生什么了。

刘千手一定拖后腿了,杜兴分神之下让那凶手逃脱追踪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刘头儿啥了,这老哥是片好心没错,可还不是捣乱了?

车坏了,那俩警员还都半躺在车里,我没法子将这车和人都带回鬼庙去,只好原地坐下,等着刘千手找过来。

我以为刘千手没啥事呢,没想到他伤的不轻。

杜兴刚才从坡上跑下来的,这老家伙出现在坡上后还身子无力脚一滑,直接滚下来的。

我吓了一跳,跑过去拉了他一把。

当我拽住他手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那原本就红肿的手指又肿大了好几圈,就跟胀的不能再胀的气球一样,马上要炸了似的。

他脑门上也肿起来老高,这让我想起了独角龙。

我一边扶着他往车这走一边问他,“发生啥了?”

刘千手说话有些乱乱的,吐字不清楚,但他还坚持跟我说,“妈的,凶手对我偷袭发石子,一个打在我手上,一个打在我脑门上,好像有点脑震荡。”

我急忙让他别说了,还让他坐在车轮子旁边休息。倒不是我要折磨他,不让他在车里坐着,杜兴是追凶手去了,还扬言不追丢了,但谁知道真的假的,那凶手要再回来,我们躲在车里视野面不开阔,很容易被偷袭。

这么一来,我们有三个伤者了,那两个警员急需要照顾和救治,可问题是我不会这个,只能任由他俩在车里熬着。我又给刘千手点根烟,让他吸几口提提神。

算起来警局的增援至少过一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再等一个小时就是胜利,这是我默默鼓励自己的一句话。

打心里说,我现在真不考虑我们能不能抓住凶手了,只求能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歇歇。我没受什么体外伤,但整个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急需要调节一下。

过了有半个小时,杜兴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怕他出什么意外。

刘千手盯着我看,品出我的意思,他都这德行了,还说话跟大舌头似的安慰我,“李峰,枪狼不是一般人,以前做秘密任务时,他困在山里跟野兽待了三天三夜,照样活着回来了,今天不会有事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事,但他这番话真让我安心不少。而且没多久,杜兴捂着一只胳膊从林子里出现,慢慢的往这边走。

我中途想要接他,但他要我别动,等走过来后他还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跟我嚷嚷着要烟。

这还不好说?我迅速点根烟给他递了过去。我发现杜兴受伤了,一只胳膊上挨了一刀,袖子都被血染红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仅仅只扯下一块布条勒着伤口,就贪婪的吸起烟来。

我和刘千手看他不说话,都急了,我抢先问,“凶手咋样了?”

杜兴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头说,“好厉害,让他给跑了。”

而且说到这儿他还动怒了,补充一句,“这山上到底被他做了多少个机关?他竟然变魔术似的扯出一段钢绳,滑到山下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凶手了,貌似用狡猾来形容他都是轻的。

刘千手指着杜兴的胳膊又问,“你这是怎么弄得?”

杜兴说,“我跟凶手又交手了,但他突然偷袭,把我枪打飞了。娘艹的,那小子浑身上下全是钢板,我肉搏根本伤不到他,反倒失误下挨了一刀。”

刘千手突然有点颓废,整个身子还一下靠在轮胎上,反复念叨一句话,“又让他跑了!!”

我也深有感触,甚至我都怀疑,我们还能不能把他逮住?

杜兴看我俩这样儿,他笑了,说情况未必那么糟,因为凶手是谁,他已经知道了。

这话可太能提气了,我和刘千手都默契的坐直身子,先后追问。

杜兴先指着刘千手说,“我的探长大人,拜托你眼光准点好不好?那个凶手用的不是螳螂拳,他是迷惑别人误以为他用的是螳螂拳,其实那是点穴功夫的一种。”

我对武术没研究,也搞不懂螳螂拳和点穴有什么区别。但刘千手却有所悟的哦了一声。

杜兴接着说,“点穴能到凶手那火候的,全国都没几个,咱们这一片儿好像只有那一个人符合这点要求,就是江凛城。”

“我知道这人。”刘千手点头肯定道,“那还是个民间有名的武术教练呢,没想到会是他!”

杜兴拍了拍刘千手的腿,“我还给你弄了一个好线索,这你得好好感谢我。我俩搏斗时,我狠狠踩了他一脚。”

我有些不解,心说踩一脚算什么线索,留了一个脚印么?

刘千手倒是很高兴,还强调道,“你踩他?他脚没伤到?”

杜兴得意的哼了一声,不过随后又叹了一口气,盯着自己脚说,“我这力道,一脚下去能把一个砖头踩能好几截,但凶手的骨头很硬,看他逃跑时只稍稍发跛的架势,应该没受大伤,不过脚面肯定肿了。”

我一合计,这还真是个好线索,这两天逮住江凛城的话,扒了他的鞋看看就知道了。而且我也一下理解了杜兴的苦衷,这小子当时肉搏时一定被逼急了,对方浑身钢板,只有脚面能有个破绽了。

既然凶手逃了,我们也就松快不少,这期间杜兴还钻到车里看了看那两个伤员,他虽然没说什么,可从他那眼神中,我看不到任何乐观的希望。

最终增援到了,只是看着来的这几辆警车,我是真服了,那车身被刮的简直惨目忍睹,都败在那树林里了。

我们几个不再这干耗,专门腾出一辆警车来,杜兴当司机,我们急速往医院赶。

那两个警员到底咋样先不说了,我以为刘千手也得住院观察几天呢,但他上来倔脾气,说自己没事不住院,还带着我和杜兴立刻出了医院回到警局。

我算看出来了,他是要趁热打铁,连夜找到江凛城的资料,把这个人缉拿归案。

而我和杜兴也都在办公室临时歇一会,只等着一有消息就再次行动。

杜兴嚷嚷着饿了,想想也是,自打他从监狱里出来,就没顾上吃饭,被凶手这事闹的,让他这本已经是自由的人,反倒不如在监狱里活的好。

可现在大半夜的,餐馆都关了,我只好去趟超市,给他买几包方便面回来。

细算算,杜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刚才护着,我保准壮烈牺牲了。我看他吃泡面吃的狼吞虎咽的同时打心里暗暗下定主意,等十字架凶杀案了结,我好好请他大吃几顿。

鬼庙的事也让整个案件升级,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不下四人,在医院还躺着两个急救中的警员,这案件弄不好都得报到省里去,市局能动用的法医也都奔赴普陀山,听说刚才还调了警犬过去。

我一合计,目前大部分的警力都在案发现场,刘千手要查江凛城的资料,一时间有点难度。我以为弄不好我们能在警局好好歇一晚上呢,可没想到在凌晨两点时,刘千手那边就有了消息。

他几乎冲进办公室的,接着就要带着我们去江凛城家。

我当时和杜兴正趴桌子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冷不丁听他这么说,我愣住了,反问他一句,“头儿,你的意思,江凛城回家了?”

“应该是。”刘千手笑的让我觉得有些邪乎,“按照线报,江凛城家灯亮着,里面肯定有人,咱赶早不赶晚,现在就走。”

如果真被我猜中,那我真佩服这个江凛城,他太牛了,杀完人跟没事人一样,还能这么淡定的在家里,而且细琢磨一下,这事也挺正常,他一定料不到杜兴把他认出来了。

凶手是江凛城这事只是杜兴的一个猜测,所以刘千手也没急着上报这情况,这次也只有我们三人赶往江凛城家。

我觉得我们仨人数有点少,但刘千手真彪悍,从枪库里领出一只突击步枪来,这什么概念?如果江凛城看到我们还傻兮兮的穿一身钢板,那他不投降就倒八辈子霉了,杜兴肯定会用突击步枪把他打成马蜂窝。

这次还是杜兴开车,我们用了小半个钟头才赶到地方,这里是市郊的一座小别墅,离普陀山不太远,这也符合他安排的作案地点。

我隔远看着这栋别墅,灯都亮着,外面还停着几辆车,我觉得这些车不一定是江凛城的,他家还有客人,其实现在说是客人还真言之过早,谁知道是不是他的帮凶或帮手呢。

我们仨可都憋着一肚子气,下车后杜兴就把突击步枪举了起来,他现在换了一身警服了,虽然整体看起来,他是长得挺俊秀的一个刑警,但看他眼神里,冒出来的煞气都吓人。

杜兴对我使个眼色,我当了前头兵,对着别墅敲起门来。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女子开了门,我也不较真她是保姆还是江凛城的老婆,反正她能开门就好。我更不客气,一推手把门全打开了,杜兴顺着往里走。

就杜兴那枪,把这女子吓坏了,扯着嗓子嗷嗷叫唤。杜兴也真狠,扯着嗓子也吼了一句,而且他这声调还盖过这女子了,“别叫了!”

本来我们想问问这女子,江凛城在哪呢,但一望向大厅,这句话就省了。

四个人正在打麻将,而且看起来玩的挺尽兴,桌上压着不少票子。我们的突然闯入,也让这四个人挺好奇甚至有些害怕。

其中一个看着五十岁年纪的人喝问,“你们干什么?”

我能品出来,这老头不简单,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身材跟凶手特别的像,他就应该是江凛城。

我没急着回话,不是我偷懒,这话就得刘千手说。我瞥了刘千手一眼。

我发现好奇怪,刘千手自打进了别墅,整个人蔫了吧唧的,甚至眯着小眼睛盯着这四个人,还时不时尴尬的笑几声,这到底啥意思?

看我们都不回话,那老头提高声调又强调一句,“问你们呢,夜里拿枪私闯民宅,警察多什么?”

我心说行啊,这时候了你还嘴硬。杜兴也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俩一看刘千手不吱声,索性代劳了。

刘千手都出汗了,还使劲抹着,他在警局多长时间了,肯定是这张局长的老兵。别看人家退了,但念在过去的交情上,刘千手还特别的尊敬他。

刘千手弓着身子凑到张局长旁边嘀咕起来。虽然没听到他说什么,我也敢肯定,一定说的十字架凶案的事。

在刘千手说着时,张局长就把眉头拧起来,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看了看江凛城,又看了看我们。

这举动我是看不出啥意思来,但也不好主动问他。稍微沉默一会,张局长开口了,他指着自己和另外两个麻友说,“我们三人可以作证,江凛城在昨晚十点以后就没离开过这个别墅,你们说的普陀山上的凶案,跟他没有关系。”

能看出来,另外两个打麻将的老头,也是个离退休的老干部,这三老头要联合作证,分量不轻,甚至我也相信张局长不会骗我们的。

这事真太尴尬了。杜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把突击步枪收了起来,只是他看江凛城的目光依然不善。

我琢磨着咋收场,总不能说他们聚赌吧?而且张局长在这儿,我们敢下手么?

张局长倒挺向着我们,突然开怀笑了,先是当其他人面赞扬我们为了抓贼而有这种干劲儿,又跟江凛城念叨一句,“这事是误会,算了吧。”

江凛城一直冷着脸没说话,被张局长这么一劝,这事也就作罢了,尤其他是个练武之人,性格爽快。

我们趁空赶紧离开,挤到车上赶紧走。只是在开出别墅后,杜兴把车又停在道边。

这时的刘千手,看着杜兴都只磨牙,就差扑上去咬两口了。我知道他是把今晚的丢人经历全算在杜兴头上。

可杜兴也有理,他拍着方向盘跟我俩强调,“你们是不是不信我?告诉你,咱爷们儿一口吐沫一口钉,更不会胡诌乱扯,那凶手绝对是江凛城,差不了。”

“还在这儿倔是不?”刘千手接话,“江凛城从晚上十点到现在,都在别墅里搓麻将,他想杀人咋去啊?是会分身还是灵魂出窍啊?”

这问到点子上了,我们都一同沉默起来。杜兴使劲搓着下巴,想了半天又发言,“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如果把能肯定的东西都排除掉,剩下那个看着就算再不合理,那也是真的。”

“那你的结论呢?”刘千手追问。

杜兴很严肃的盯着我俩说,“江凛城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事不能差了,我敢肯定凶手是江凛城,这事也差不了,那这么一结合,只有一种可能,他会……灵魂出窍

“你可拉倒吧!”我和刘千手几乎同时说了这句话。

刘千手还催促杜兴开车,等回到警局在从长计议。

可我们有啥从长计议的,熬到第二天早晨,那些赶往普陀山的警察、法医、痕迹专家也都回来了,他们找到的线索,只能描绘出凶手的大概身高、体重,根本没什么有用的。听说那俩警犬也累的不行,一晚上就在山上转悠了。

看似马上浮出水面的真相,再次变得扑朔迷离,我们不得不继续调查着,但进展变得缓慢。

杜兴正式来警局了,他就坐在大玲子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他才从监狱里出来,虽然对枪很有研究,但对于刑警需要做的事情,他是什么都不会,一切都要从头慢慢学,而且他真不是学习的料,看一会文案材料,没多久就呼呼睡上了。

我知道凶手绝不会就此罢休,凭他那纵欲的性格,还会继续杀人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下一目标竟然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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