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对方说完,江渃晴心中的疑团自己破开了,她将对方邮箱仔细记下来,再次登陆其期刊官网。
“江老师?”
对方见她未答复,连敲了几个问号。
“是,我在。”江渃晴回复道。犹豫着敲下几个字,“请问你们期刊的周主编在吗?”
约莫五分钟,对话框才再次弹起。
字句却是让她青筋暴跳。
对方直接出言询问:“江老师,其实和您说实话吧,我们是这儿的一个分支。您这篇论文含金量绝对高,要是您能跟我们合作,我们保证您的……”
江渃晴看着屏幕,不禁冷笑出声,“你们打算给几十万?还是几百万?”
未等对方反应,“哪个告诉你老娘缺钱了,发论文只是为了陶冶情操,没个半山腰别墅少来叨叨。”
打字打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啊!江渃晴越说越尽兴,最后指尖有些凉,才停下来:“再出言不逊,我让我老公收购了你们!”
其实,从他们犹豫江渃晴心中便有了一丝了解,警惕的探了探他们底细,周主编不过是她随手拈来,没料到对方竟这么禁不起诈!露了马脚后,还妄想让她透露商业机密,真是可笑!至于收购,真的不是不可能的——她真的可以告诉她老公,然后让她老公出面给期刊打电话说有人冒充,然后——不就——收——了吗~
对方竟不愿善罢甘休,还出言威胁起来!污言秽语,即便是隔了层屏幕,仍是令人作呕!
“呵呵,装什么清高!”
“现在不肯,将来别跪着求我们买!”
“还你老公?我看是你情人吧!”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老师,怕是公关小姐。”
看不断弹来的消息,她全身力气集聚在纤细的五指上,敛眉见自己指尖微颤。郁结难消,难免的,不踏污浊人世,如今却遭人终极,强大的心性即便没有轰然崩溃,也是被伤了些毫毛。
骂了句神经病,便要伸手关掉对话框。
可见对方还是咄咄逼人的架势,气不过:
胸腔中仍是憋着一口浊气,可历练已久豁达的心性却在鼓舞着她。
“我虽涉世不深,却也知道待人以礼、礼尚往来的道理……”
“今日,我不理你,是因为你的作法令人发指……”
“我不恨你,是因为你心思虽多,性子也算坦率……”
“向来公私分明,多谢你的恶言语、甚至是令人发笑的人身攻击……”
她黏了下无名指上锃亮的钻戒,“因为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头微微向前,看着窗外细白的云彩和明媚的阳光,声音清脆无比,“待人以诚多么珍贵!”
寥寥几句,对方竟一时被噎的语无伦次,不过却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又开始殴骂起来、
江渃晴索性关了平台,任她胡言乱语,拿起本书坐在窗边,读者《葛根》,亭亭玉立。
晚上陈璨下班回来,知晓此事后,不由笑道,“晴晴很聪明!”
她凑他脸边“吧唧”一口,“谢三叔!”
三叔捂脸笑了,很是受用。
而另一端,蹲坐在小黑屋电脑前的女人,长发散乱,仍是癫狂,心有不平,嘴里说着各种污人耳目的垢言,令人心塞。
江渃晴和陈璨并肩站着,看着遥远天边升起的圆月,十指紧扣,依偎轻笑,对视:月圆、花好。
“那个邮箱和ID记下来了?”
她惊愕的抬了抬头,片刻才明了他口中的含义,唇角轻笑,“嗯嗯,交给你啦。”
没几天,江渃晴便收到了期刊的致歉信以及感谢信,顺便还有本刊登着她刊文的书籍。
“你说你啊,看着成日里什么正事不做,没想到该拿出成绩的时候这么不含糊。”白雨隔着话筒说她。
她绞了绞发丝,“还行吧,这可能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成语用的真像英语老师用的。”
“小王,数据怎么样?”维喆在技术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技术部经理点头哈腰的做作姿态,“苏总,”对了,苏维喆已经被调为副总经理了,“已经按照万总吩咐完全处理了,不会有任何意外!”看着眼前人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苏维喆眼神顿了下,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那就好,”声线稳定的如同晴天下的电线杆。
窗外是摇晃的绿萝,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肆意舒展着。
陈璨脸色从未如此惨白,连蜡黄般病态颜色都没有,只剩下白漆般的白。
“老汪,”陈璨仍在保持着最后的镇定,“回天乏力。”
短短的四个字,听在人心却不咎于惊天炸弹!
苏维喆身形晃了晃,“果真?”
“果真,”陈璨嘴里说着残忍的事实。
还是他们大意了!
对方安插在公司的人,早早将情报刺透,发布出去,如今原定的PLANT全部失效,“无用了……”
陈璨凝眉良久,耳边好像寂静的如同空洞,他眉心微颤,睁开双眸:Linda,把桌上文件拿来。
“不行!”老汪从黑色皮椅上晃得站起!
“不到最后,不可用!”他果断地打断陈璨,领导气质散发大气,定定的望着陈璨:“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心里最好给我有点数!”
话到最后,越来越严厉,竟开始史无前例的当着众人训斥起来。
陈璨聚眉,敛着眼帘,嘴张了几次,却被维喆紧紧挡住了:“璨哥,这样对嫂子不公平!对你更是,这件事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我们再想想。”
他捏了捏陈璨肩膀,沉着的劝阻他。
“是啊,哥,”子戎将陈璨硬硬的按在椅子上,脸色诚恳的说道。
会平虽然也是心中忐忑不安,面上却是一派的轻松,“哥,这些年公司福利好的不像话,到退休是不够,”周遭有一点笑声,“到退休是不够用,但撑一段时间绝对没问题啊!我们愿意跟随你们,是不是,子戎?”说完,她拍了下身旁的朱子戎。
子戎脸色坚定的冲陈璨说道,“璨哥,俺们知道你顾全大局,可汪哥说的在理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家啊——”
家——陈璨被他口中的这个字刺痛了,双目暗红,心中如同万把金针穿过,坑坑洼洼的钻心。
每个人,总有心中的软肋。
而江渃晴,则是陈璨的致命。
他身子向后靠,“我接过消息,形势很糟,唯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移花接木,胜算才能大些。”
“同时了,风险也大了不少。”
陈璨严肃的说道,其他人静静地听着他分析。
“解散公司高级领导、骨干!”
“撤掉所有可以撤走的资金——”
“换掉所有血液。”
陈璨越说越不是滋味,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自己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却要亲手拆毁、亲自拆散,不能说是不心痛。
越到最后,他语气越低。长长的舒了口气,
“老汪下台!”
“苏维喆下台!”
“陈璨,”他冷酷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口中没有一丝迟疑停顿:“下台!”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面色如常,未起丝毫波澜,但子戎他们却大吃一惊,好像受到惊吓的海鸥一般,“蹭”的从椅子上全部站了起来:
“哥,你们下了,我们怎么办?”
无论是什么,最忌讳群龙无首,更何况是在公司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
陈璨抬首望了眼老汪,老汪有默契的点点头。
“周漠生担任副总!”
“什么?”
“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好像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不一会儿,不可置信的语气如海浪般呼啸而来:“周漠生?”
“他不是万达那边的吗?”
陈璨无视周遭的嘈杂,冷静的下达命令:“子戎任副总,会平接财务部部长,”他顿了下,冷静的开口:
“崔天琪,开除!”
会平正要问天琪的调职情况,却听闻陈璨这个消息,惊愕的呆住。
陈璨缓缓站起,张着如炬般的眸子,直直的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似乎将他们看到心底:
“城润不要吃里扒外的人!”
“散会!”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气氛不比以前的活跃,冷冷清清的有些沉闷。阳光都颓然了不少,“他们似乎很吃惊,”维喆在一边桌上玩打火机。
吧嗒吧嗒,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来回。
“嗯,”陈璨懒懒的应了一声,“老汪,以后的事就靠你了。”
“好说,”老汪站在玻璃窗下,看着窗外的景色。
夕阳渐渐西沉,不知站了多久,他们也不知沉寂了多久,只知道黑色的天空被耀眼的星光布满。
好久,汪蜀才沙哑着嗓子问他:“多少胜算?”
这是老汪第三次开口,也不过寥寥几字。
陈璨松了松领带,语气稀松平常:“十分。”
见维喆、老汪投来质疑的目光,顿了下,“百分制。”
“……你倒冷静,还有心思开玩笑。”维喆口中似是责备,嘴上却翘起一定的弧度,“这次咱可是玩大的,可要说最险的,那还是你!”
ps:三千哦~接下来是过渡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