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被韩嫣拉着爬起来往前走,一边随口说点闲话,“你水性也不错啊。”
韩嫣答道,“我家里的长兄身体一直不好,我小的时候,一到天气炎热的夏日就经常随他进山休养,我是庶出的儿子,家中人也不太管,我便常常溜出去和当地的小顽童们下河摸鱼玩,那河挺深的,所以我就练出来了。”
陈娇拍拍额头,这可是天助我也,要是韩嫣不会水,那两个人再一起掉进渭河里可就生死难料了!
对这段逃走的路线陈娇精心筹划了很久,他们爬上岸的地方虽然荒僻,但是离馆陶大长公主在上林苑边上的庄子不远,辨明了方向走出不久就见到孙坷总管的儿子孙俞亲自驾了辆牛车等在荒野里接应。
两人先躲上车去换衣服。韩嫣这才发现陈娇随身捆了好几个又薄又大的牛皮水囊,不过里面没有灌水而是吹饱了气,带着这几个皮囊在水中就轻松了,轻易沉不下去。怪不得她穿了那么一件宽袍大袖的衣服,原来是要遮掩住挂在腰间和手臂上的皮囊。
十分叹服,“你可真能想啊!”
陈娇小有得意,等悄悄进了她母亲的庄子之后,发现韩嫣也很有先见之明,竟是提前派了几个心腹家人等在这里,行装什么的都收拾得十分利索,只需牵过了韩嫣的汗血马,骑上就能立刻走人,看来他还真是做好了把自己从上林苑里偷出来远逃的准备。
两人不敢耽搁,估计刘彻的人只会沿河搜索,因此不必一下子走太远,主要是要离渭水河沿岸远些就行了,因此给陈娇换了身男装和韩嫣同乘一骑,就上马疾驰,一路往东而去。
一刻不敢耽搁的跑了数日之后,来到了陈娇安排的第一个歇脚处,冀州信都县。
绿琥已经早几日带着长公主府孙坷手下的几个心腹家人等在了这里,看到陈娇终于风尘仆仆的到了,悬着数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哭带笑的,“娘娘,你可来了!还有韩大人!真是太好了!”抹把眼泪,“还差芙楠和芙琴,等她们两个也平安到了这里,我就死也安心了。”
陈娇敲敲她,“别乱说,她们两个现在应该被送去我母亲那里了,正好帮我安慰她老人家一下,等过上半年,此事的风波平息下去,我再让孙坷派人去长安把她们接来。”
绿琥唉声叹气,“还要等半年啊,娘娘!我可真是怪想她们的。”
“别再娘娘,娘娘的叫我,今后要改叫夫人!好了,快给你家夫人去准备洗澡的热水,替换衣服什么的,这一路跑得实在是辛苦,我要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了。”陈娇没空陪着她伤感,自觉身上又是灰土又是汗水,都要发痒了。
“噢,这就去!”绿琥立刻跑去准备。
韩嫣忽然凑到陈娇的耳边,“夫人,你怎么光顾自己啊,我也得洗洗然后换换衣服了。”
陈娇歉然,“哎哟,把你给忘了,我再去叫绿琥。”
韩嫣被她气倒,“我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你边上你也能忘!”忽然又展眉一笑,“忘了也无妨,那就一起吧。”
陈娇脸上大红,嗫嚅道,“啊?这个呀,怕她们要笑话的……”
其实陈娇真是多虑了,两人一同进了房间后,绿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十分尽职的对韩嫣道,“韩大人的衣服我也准备了好了,放在那边,您沐浴完就先穿着,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明日吩咐我,我再重新让人另做。”
韩嫣含笑点头。
绿琥又问陈娇,“夫人等会儿要人进来伺候穿衣梳头吗,还是等明日一早再说?”
陈娇有点为难,按理说是不想再让人进来打扰了,可是她的头发太长,没人帮忙自己梳不好。
她还在犹豫,韩嫣就替她决定了,“明天一早再过来服侍夫人梳洗吧。”
绿琥答应着出去,顺手给他们关上了门,陈娇就抱怨,“我自己梳不好头发啊……”还没说完就小小一声惊呼,被韩嫣拦腰抱了起来,往屏风后的大浴桶快步走去,“我帮你梳好了,待会儿还让她们进来不是碍事么。”
陈娇哭笑不得,抬手搂住韩嫣的头颈,温柔的去亲吻他那漂亮的薄唇,一边含含糊糊的道,“你就吹牛吧,还帮我梳呢,你会吗?”
身上的衣服被一双灵巧的手一件件的脱去,等到那双手能直接触摸到身上的肌肤时,不由一阵战栗,两人这几天都在全心全意的赶路,没有闲情亲近,算起来这次竟是自长门宫那夜之后第一次在一起,微微喘息,“韩嫣,我想先洗澡。”
韩嫣直接将她抱进了浴桶,然后自己脱衣服,脱到一半一抬头,发现陈娇扒在桶边上,本来就大的大眼睛此时更是睁得大大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脱衣,看那神色是十分的欣赏满意,不由噗哧一笑,“夫人,你不是要先洗澡吗?”
陈娇脸一红,转过头去,抓了点浴桶旁摆着的皂角开始在身上慢慢搓洗,身后的水一阵晃动,跟着一个紧实光滑的身体贴到了背心,韩嫣的手从后面圈了过来,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的吻着,暧昧低语,“你洗得可真慢。还是我来帮你吧。”
陈娇晕晕乎乎的享受着,一边享受一边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忽然不忿起来,暗道技术怎么这么好,以前不知在多少女人身上练过,哼,日后定要看牢了才行。
在冀州休整了数日之后,陈娇就很惊喜的发现,她几月前派去蜀地西南采买药材的内侍吴瑞押着一大批货物找到这里来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吴瑞在快到长安的时候,被孙俞派人拦了下来,说到娘娘在长安出了些变故,长门宫已经被陛下封了,馆陶大长公主府里也乱成一团,他这批东西运回去一时之间肯定没地方处理,大家也不知道陈娇原先是打算怎么处置的。
这批货物的价格不菲,要是折损了只怕娘娘日后要心疼,所以孙俞就指点吴瑞不要进长安惊动到什么人,而是直接半路调转方向往冀州来。
陈娇甚喜,孙坷和孙俞两父子对自己当真是忠心不贰,办事又精明利落,条理清楚,堪称是母亲派给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再看看她自己调教出来的绿琥,吴瑞,还有此时不在身边的芙楠芙琴,不禁朝自己点点头,暗道我的水平虽然还及不上母亲,不过也差不太多了。
这一批药材,是陈娇前段时间对炼制各种丸药散剂兴趣大发时命吴瑞去采买的,本来是打算自己用一部分,剩下的运去东边贩卖。
现在肯定是没有那个炮制丸药的时间,那就干脆全都转运去东边吧,正好他们还准备再躲得远一些,这下有了现成的货物,一行人就可以扮成商人的模样,走在路上更不会引人怀疑。
和韩嫣一商量,韩嫣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要求先绕去徐州一趟。
“去徐州?城阳王的地方?”陈娇奇怪,“你上次带着兵去缴他,他一定怀恨在心,还是躲他远点的好。”
韩嫣斟酌着道,“应该没事,我们乔装改扮,小心点,去安排一下我上次放在你在那边田庄里的东西,然后立刻就走,那里我留了批心腹人手的,也要去带上一起走,现在不比以前,我们东奔西走的,手下多些人才安全。”
陈娇对多些手下使唤没有意见,就是对他放在自己庄子里什么东西很好奇,“你到底放了什么在那边田庄上,这么重要?还要派心腹人手看着。”
韩嫣道,“城阳王在徐州琅琊郡经营数代,连城几十,地方千里,私产累积无数。我上次带着北军去的时候就顺便搬空了他城外的地库,想着日后总是要和你离开长安的,所以那批财物就没有运回去,直接送去了你的庄子上。”
陈娇向来知道韩嫣惯会‘以公谋私’,什么差事经了他的手,不留下点好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去徐州琅琊郡折腾了这么久肯定不能空手而回,只是没想到他竟这么黑心,除了上次直接带回去的那批明珠黄金,竟然还搬了人家大批的财物藏在自己的庄子上。
“你狠了点吧,搬空?也给人家留一点啊。这下不是梁子结得大发了。”
韩嫣不以为然,“他都准备烧死我的,还怕结梁子?我既发现了他的地库所在那自然不用客气的。”
陈娇想想也是,城阳王都准备杀韩嫣了,韩嫣只是搬走他点东西那还要算是客气的才对。想到忽然又多了一大笔钱,日后更加的无忧,不由展颜开怀,十分兴奋,“那好,咱们先去徐州绕一圈。”
此时的形势还是不稳,据吴瑞带来的消息,陛下虽然封锁了陈娘娘在上林苑跳崖自尽的消息,但是派出了大批人手搜寻,他们还是要再跑远点才保险。
于是安排安排,隔天又再上路。这一次就像模像样的打扮成了一队商旅的模样,还带有女眷,陈娇终于不必扮男装辛苦骑马,而是带着绿琥乘车,舒服了许多。一路和绿琥在车上拿了几张大牛皮地图仔细研究路线。
到了午后一行人就走出了信都县的地界,沿路景物渐渐荒野起来,陈娇被晃悠得有些头晕,正想叫大家停下休息一会儿再走,韩嫣忽然掀开车帷,“阿娇!快出来!到我马上来。”
陈娇一惊,问道,“怎么了!”探身钻出马车,搭住韩嫣的双臂,被他一使劲就拽到了马上身前,“前面有一队人拦路,不知是什么人。我们先不要慌,慢慢走过去看看。最好是和咱们没关系。万一是陛下的人,咱们两个就掉头先走,我这匹马的脚力没问题,他们肯定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