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你让我怎么找？”西格蒙特·史密斯将相关书籍叠了3叠，每一叠至少有6本书上下。她所寻找的都是与这段文字近似的翻译书，直接从梵文翻译成法语。她是多么感激做了这一工作的人，都是语言大师，都是伟人！但她又多么痛恨他们，一连翻译了这么多书，让一个毫无知识背景的人来这里忙不迭寻找自己需要的内容，这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下午接近5点了。她看看自己的表，再使劲看着这段文字，右手撑着脑袋。就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痛苦！她暗自琢磨，她只略微明白了这段文字里包含一些人称代词。天色渐渐下来了，开始变得灰暗。
“嗯……他是墨西哥……”什么？有人在自己头后念到这几个字，用不太标准的法语。西格蒙特·史密斯立即转过脸来，她以为是楼下的管理员，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是应该问一问他是否懂得梵文啊！
“你是！”面前竟然是一个黄皮肤的男性！她更是哑口无言。并不是楼下的管理员啊！她不记得她在这里有看过还有他人。或许是才进来的？是留学生？
“女士你好，我是看到只有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就凑过来看看你在琢磨什么。”面相很生，年纪很轻，不过极有礼节，大概1.8的个子了。这个人看出自己已经年过30，所以称呼女士。不时把目光挪到史密斯已经重复在稿纸上写过几十遍的梵文字句上。
“你是亚洲人？你懂得它的意思？请——请继续读下去！请！”连说了三个‘请’字。那着急的样儿，有点把人给吓住了。
“女士，你先别慌！我得看看。”法语并不标准，按照自己的判断，差不多20出头，应该是留法的学生吧？然后主修宗教学？这是她顶多能对面前这个可能成为她救星的人的形容。他已经弯下腰来仔细看着这句话。
“他是墨西哥……”一边读出来，然后又不停用铅笔在一张抽出来的空白纸上写着翻译过来的字句，西格蒙特·史密斯听到进入了针尖。
“分部……”正在翻译接下去的字句。眼神里满是信心与知识。史密斯攥紧了两手。
“驻法国的……”
“然后呢？然后呢！”这句话就夹在她已知晓的两个句子之间，现在看来它是最重要的。所以对手才选择用外人极难懂得的宗教文字写出它来？这是怎样的高智商？
“第一联络人。”一口气写出了最后的字句，亚洲人就停了下来，然后站直了对史密斯说道：“女士，这个句子就是这样。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能利用梵文做交流工具，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完全——出来了！西格蒙特·史密斯如释重负，她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这个素不相识的异国人。紧紧抓住他的两肩：“我真，真，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你帮了一个不知道有多大的忙！你是这里的留学生还是？请问你的姓名？我一定要在事后感谢你！”在颤抖，但面前的亚洲小伙子却很平静，因为专业范围内，这对于他来说稀松平常。
“女士，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翻译究竟帮助了你什么，但看到你如此激动，我会为我能为你提供的帮助感到欣慰。我姓黄，是中国在法兰西学院宗教语的一年级留学生，在法国留学4年。”明显法语还不算流利，但大体意思史密斯明白了。她感到了一种老天帮助的恩德。紧紧抓住了他。
“好的，黄先生。我不知道我跟你的缘分是否从此开始？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在这里，我不知道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找出这个句子的意思。无论如何，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一定会在事后感谢你！”真的，史密斯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尽管年龄不大，但还是称呼他作了‘先生’。两个人很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下楼——西格蒙特·史密斯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她多么希望在下一分钟就把这一消息分享给丈夫！
“这么说，你们还不清楚他的具体情况？”而这边，两人的交谈已经过了半小时。接近下午5点的时候，斯密德还没有了解到死者的具体信息。他想到还有一个叫斯科特的名字。但他也不能告诉警方，自己也无从着手。还是只能听取警方的情报，一点点掌握案情细节，寻找突破。
“爵士！只能如此。如果这件案件的结果对您很重要，请您放心，冲着这顶乌纱帽，我也会为您效劳到最后一刻。”警官安德烈的年龄显然更大，还长有一小撮的八字胡。但是他这么称呼斯密德。
“好吧！安德烈，真的很重要！我可以告诉你，事关这个国家足球运动的发展，足球的未来！希望你能尽快查出这个人的线索并且告诉我！我还有事，得早点走了。”看看手表，赶回别墅需要1个半小时，斯密德知道需要尽快回去与妻子会合。
“您放心！”标准的军礼！安德烈警官双脚并拢，两眼放光。斯密德不是以上级的口吻对他说话，而是以一个公众人物的威望要求他的合作。
拍了拍肩膀，双眼交换了一下，斯密德就越过警卫线，径直朝来的方向去了。还是警笛的响声，天色越来越暗，现场成了黑白相间的天地，球场上的照明灯为他们点亮前程。法国足球在一片喧闹与躁动中又要度过一天，斯密德不知道的，是即将翻开的白色，将为他留下了怎样的黑底。
§§§第二部分
乱作了一团，在外人看来这一定是一家准备出国度假的人！好在家庭成员不算太多，齐达内与拉吉也帮助过来斯密德爵士家里收拾行装。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斯密德要求妻子必须在次日中午以前到达墨西哥城，自己已经提前飞到了墨西哥首都。对没有牵连的外人什么也不能说，但都能看出，西格蒙特·史密斯慌张准备行李的表情多少显出不安。
年龄最小的让·柯克多好奇看着面前上上下下的人，他就坐在最要害的二楼楼梯前面捧着自己的日记本。因为身份特殊，碰到他的人都问了一句：“不要紧吧，让。”然后红着脸抬头看看撞到他的人。刚进一年级已经能写出500字的‘长篇’日记了，学校都认为是让·斯密德爵士的言传身教及良好的家庭基因。让·柯克多几乎是顶着天才的名号进入校门的。一个法兰西文学院高材生的母亲，一个法国体育界鼎鼎大名人物的父亲，刚进入小学的让·柯克多已经展现了极高的足球竞技与写作上的天赋了。母亲不让他过来帮忙，觉得年龄太小越帮越乱；而柯克多自己却也乖小，不作一言打算在那里写好出远门前最后的一篇日记——其实也不过是他的第二篇日记：
1986年5月25日 塞泰姆 晴
家里忙成一团了。上上下下一趟又一趟运东西。妈妈、管家、亚齐和拉吉，他们都在帮着收拾。本来我也想帮忙，但妈妈说我太小，只是帮倒忙。我很气愤，拉吉只比我大2岁。但我还是听话。这是我去墨西哥看世界杯比赛前在法国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爸爸已经同意我把日记本带去了，但我不知道在那里还能不能写。所以趁这会儿赶紧写出来。
那是亚齐，爸爸说是我的学长，叫我向他学习。他已经是塞泰姆俱乐部的正式成员，14岁的年纪。我不知道自己14岁了也能不能像他那样。但是他都不能去现场的，他还说羡慕我呢！
不过……嗯……只是我始终没有开口问爸爸，半年前那个晚上他匆匆忙忙下楼去做了什么。不过在那以后，他好像烦恼了很多，妈妈和他一样，好像好点。但终是不告诉我，我自己也猜不透。哎，算了，大人的世界总那么麻烦。
好像在叫我了。不写了！哼！
看着日记本第二页上这密密麻麻的字，他暗自高兴着。兴许会有那么一个小心眼，小柯克多把日记本放到了拐角处花盆后面，他把脚尖儿垫得老高老高的。
爬上了2楼，这里更乱。过道里散落了一地的东西。史密斯和斯密德房间的门大开着，房间里传出了浓浓的有香水瓶打碎的味道，‘嗯——’，小柯克多把鼻尖捏上，他觉得这玩意儿太浓了！
偷偷探了头去，原来不止是史密斯，大管家吉奥瓦什也在。小柯克多扒在门柱上，两小手指甲都险些要挖进柱子里去了。
“嗨，柯克多，你这是干什么？”
“嗯！”被人从后面叫！柯克多小紧张了一下，这才转过头来，结果是小哥们拉吉，松了口气啊。他手里抱着一袋看上去蛮厚的行李。
“嗨，你们俩，进来！”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史密斯本来是背对着门口整理放在窗台上的资料。这才转过身来。俩小孩就站在门口。斯密德临行前就告诉了齐达内与拉吉两家，来别墅帮着史密斯整理行李。但他没有多说其他。虽然年纪还不大，但齐达内与拉吉都能或多或少有些感觉，有些事情正在困扰斯密德爵士。
“妈妈。”把头低下。拉吉将小柯克多推了进去。管家吉奥瓦什就站在旁边，有点想笑出来。
“柯克多，你的日记本呢？”见两手空空。史密斯这才转过身来。她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不要显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用惯常的口吻问自己的小儿子。
“在……在1楼的。”有什么不好说的？妈妈的口气让本来没有犯错误的柯克多觉得自己又惹大人不高兴了。他偶尔偷出一个眼角来瞄了一眼史密斯的表情。
“哎，你这小鬼。叫你不要随便来2楼，又不听话。你看，一上来到处都是灰尘。快，吉奥瓦什，给他揽掉！”柯克多脚下已经都沾上灰了，一眼就能看到。史密斯弯下腰来替他擦拭，并招呼了管家吉奥瓦什。
“太太，航班就在今天晚上了，我看你还是多为少爷准备一些换洗的衣裤吧。毕竟在那边要呆上小一个月。”吉奥瓦什在两个手臂上都套上了袖龙，头上还用报纸包成了三角形的卫生帽，倒真的是一个善良、正直、老实的模样。
“也对，你看，我都忘了。谢谢你吉奥瓦什。拉吉！”总是能让人感觉到她心事重重。但吉奥瓦什什么也不多说，他知道这个家庭现在可能要面临的一些危机，并不是琐事，而是斯密德爵士坚毅和不屈服的性格要主动去承担的危机。西格蒙特·史密斯招呼就站在小柯克多身旁的拉吉。他今天是一个中间立起来的发型。
“太太。”很有绅士范儿回应了史密斯的吩咐。
“你带着他去到自己房间帮他收拾一下吧，回头我再下来看。谢谢你。”说完点了点头，拉吉就又推着柯克多出了门。史密斯站起来两手叉腰，看着两个孩子往外走的身影。
“太太。”
“吉奥瓦什，什么也别说了。现在，绝对不是要让这么小的孩子知晓或承担这样大风险的时候。”他们刚走出去，管家就转向史密斯问道，同样的不安。或许……喔，不，绝对！
“我是说你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更别说爵士了！”
“谢谢你吉奥瓦什。但这次的事件非比寻常，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对方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打击。我想如果不是斯密德那个晚上有所警觉，从法国人贾洛入手最终追查到蚂蜂集团，我们的一切都还蒙在鼓里。”管家吉奥瓦什就是一家人，斯密德爵士早已将事件的详细告诉了他。或许他想自己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尽力保护这个家庭余下成员的安全，以及这栋别墅的守卫。
“那你已经和爵士商量好了，一到那边就展开搜索？”还有一件事情是，警方的最终调查只是到了凶手被抓捕这一步，审讯结果却成为图财害命。而那背后的巨大阴谋，他们根本无从获得。至今斯密德也没有告诉包括安德烈在内的法国警方，那张便条和背后的秘密。他知道这一跨国犯罪，是根本无法通过官方刑事力量给予打击，而他却能依靠自己在体育圈广泛的人脉在世界杯期间去到墨西哥——这一跨国组织的总部寻找给予还击的时机。
“让已经着手了半年，如今已经摸清楚了斯科特这个人的背景与其在墨西哥经常出没的地方。我只是想，希望他能在那里平安无事就好。”又有些担心的表情，史密斯拖着腮帮子，但是马上转过头来：“吉奥瓦什，咱就不能再耽搁了。得快点把它们收拾好。”史密斯说的是自己已经收拾了大半的行李，除了必备用品，便是斯密德交代的东西。他想把手腾出来全力以赴去破获这一集团。
“让，我真是太羡慕你！”他们俩都还感受不到笼罩在史密斯身上那层担忧。他们心里装的，都是世界杯的壮观场面！两个足球少年已经来到柯克多的房间，他们收拾着一切能收拾的关于足球的东西。接近下午4点的时候。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照片回来的！”
“那算个啥啊！能去到那种场面看到最顶尖球员的比赛，你太幸福了啊！”拉吉的口气很明显，如果我才是斯密德爵士的儿子，那该多爽？！
“啰，欧洲杯的照片，是我爸爸从现场带给我的。这就是蒂加纳，这是我爸，这是瓦罗教练。”拉吉也都认识。小柯克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是2年前在欧洲杯现场的照片。这个房间也已经被他们翻得一派凌乱了。兴许拉吉也没有怎么听史密斯的吩咐。下来之后就和柯克多躺在床上把玩起他们的足球玩具。
“嗨，怎么在这儿？我是说一转过头来，柯克多怎么不见了？”原来是齐达内过来了。房间的门大开着，路过门口的齐达内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明显比去年高出一些了，14岁的大家伙了。
“亚齐，快来，看这些照片。”在俩小家伙面前他是学长也是知己。拉吉招呼齐达内坐到床边来。两人一直对着这些欧洲杯的照片发愣，
“啊？这些是！”的确吓到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大量的、充满吸引力的照片。或许在他被斯密德发现并介绍给让·瓦罗以前，他根本无从取道于斯密德这一级别的人物交际的机会。而现在，它们都已近在眼前。兴奋地坐在床沿上，一张又一张举起来。
“蒂加纳，这是——这我也认识！”都能一眼看出法国中场的定海神针，这个黑人球员。夺冠的法国足球队成员都是他们的偶像。齐达内本来腼腆，这下话也多了。床上散落着约有20来张照片，被他们翻来覆去看到。
“亚齐，你很快就能去到了啊。你比我们大了这么多。而且你已经有了学徒合同，本来你的脚法就这么漂亮。”拉吉说着。好像在他们三个人中间他是希望最渺茫的。每每看到一个拥有爵士头衔老爸的学弟，一个拥有绝世足球技艺的兄长，他会对自己粗糙的脚下控球与毫无资历的家庭背景感到难受。
齐达内没有正面回答拉吉。他只是问倒在一旁仰天躺着的小柯克多：“你是今天晚上飞到墨西哥去吗？”两眼满是期待，满是憧憬。
把小嘴抿着，柯克多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是没有回答他。齐达内只好把头低下去，慢慢地天空就变了颜色。
“走了走了！要去机场了！快！收拾好没有！”二楼蹬蹬蹬的声音响起，同一时间也传来史密斯着急的问询。
“太太叫你了。”齐达内转过头来问柯克多，小家伙已经站在床上了。
“伙计们！”柯克多分别给了两人一个拥抱：“我一定会把最近的瞬间带回来给你们。莱因克尔，法尔考，卡尼吉亚。”他已经能一口气叫出这么多耳熟能详的名字了！说完已经穿上拖鞋走到了门口。
“柯克多。”两人也准备起来，拉吉在背后喊了他一声。斯密德爵士已经把这两个极富足球天赋的孩子当成了自家人。
“收拾好没有？”蹦蹦跳跳两三步就去了史密斯旁边。这个女人已经将两个手提袋搁在了玄关，已经在换鞋子了。
“嗯。”说完就看见拉吉和齐达内提了一袋东西跟着出来，史密斯装出生气的模样：“你呀，怎么能让他们帮你提行李呢？”
“因为……”
“太太，是我们主动帮让提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