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广东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反常,能见度也出奇的低,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安,在海面上行驶的船都是看天吃饭,完全没有一点保障,金辰逸的伤口还没愈合,他有洁癖,皮肤异常敏感,穿上物资比较匮乏,食物也很单一,他的腿已经开始浮肿,伤口也迟迟没能愈合。
唐灵惜总是想办法带他到甲板上来吹吹海风,可是他看到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心情也越来越差,不安的摸摸胸口的黑玉扳指。
唐灵惜想说些安慰的话,也总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说,金辰逸对着阴沉沉的海面,一坐就是一天,这次受伤后,他整个人都安静了很多,对唐灵惜也开始敬而远之,能用手势解决的绝不说话,能一个字表达的绝不多说一句话。
两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别别扭扭的相处着,他们两总算磨合出了新的相处方式,可是其他的人却别扭的无法和他们共处,每次他们两同时出现,旁的人就像躲瘟疫一般的躲开了。
只有阿佛依旧无知无觉,对每个人都无害的微笑着,唐灵惜有时候很好奇,这个孩子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金辰逸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在下船的前一天,海面上掀起了台风,铺天盖地从海面上卷了起来,这艘以奢华引以为傲的轮船,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淹没了,而且还翻了个个。
虽然一行人中会水的占大多数,可是都大病初愈,更窘迫的是,你在会水,丢在忙忙得海面也没有多大用处。即使深冬的海水不那么刺骨,即使台风不那么肆虐,时间也能把人耗死。
唐灵惜紧紧的拖住金辰逸,金辰逸本来水性很好,可是身上多处伤口,连行走都是困难。金辰逸四下看看,陈不输拖着古染月依然找了个不错的安身之处,一些漂浮的物体,很快就成了人们争抢的对象,出现了很多让人心寒的画面,那些老弱,纷纷的沉下水,唐灵惜起初还想救一救,可是哪里就得过来,即使救了你又能把别人安置在哪里。
古珍斋的一群人聚在一个浮起来的门上,这是荷黎昕在台风刚一发作,就使劲浑身力气卸了下来,一直死死的攥住,然后和祥叔两人,一起从巨大的油轮里带了出来。
冰冷的海水把所有人都泡的发肿惨白。
“不行,大家都这样泡在水里,会死的。”荷黎昕的声线已经不稳了,他的脸也已经白的仿佛一张纸了。
唐灵惜勉强抓着门,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靠在门旁,她看了眼荷黎昕,又趴了下来,祥叔在她身边,总是有气无力的叫叫她,怕她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
“只能让一部分人活下来,一部分人死。”荷黎昕终于按耐不住了,他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可是认识唐灵惜后他的这种本领似乎削弱了一些,要是以往的性格,他应该抱住这唯一的门板飘得离所有人远远的地方,呆在上面等待救援。
“让,让我家少爷活下来吧,他的命比我们的都值钱,他活着,我们的宝藏一定都不会丢。”陈不输打着战说,他心里很难过,他也舍不得古染月,而古染月本来身子就娇弱,在他身边已经快渐渐没有呼吸了,可是他更不能放弃金辰逸。
荷黎昕凑到唐灵惜身旁,压低声音说:“灵惜,我们把门板抢走,这门板一定浮的住我们两个人。”
唐灵惜看看已经昏迷过去的金辰逸,用力去拍拍他的脸,他费力的眨眨眼,面露痛苦之色。唐灵惜郑重的看着荷黎昕,要是以前她一定很鄙视荷黎昕这样的为人,可是经历过几次生死,她似乎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些理解,谁都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所以你有权坚持自己的价值,别人也有权坚持别人的,于荷黎昕而言,对自己已经着实有情有义了。
“这段时间。”唐灵惜觉得冷的灵魂都要冻出来了,顿了顿,艰难的接着说道:“你待我很好,所以你这么说,我不怪你,你若现在走,凭你的本事一定能活下去,我不可能放弃他们任何一个人。就是死,我也和他们死在一起,我这样没耐心的性格,一个人怎么忍受的了。”唐灵惜费劲的想挤出一丝笑。
荷黎昕看了看唐灵惜心里很是惊痛,可是在痛,也终究没有丧命来的让人恐惧,他顿了顿,觉得自己也已经做的足够,便慢慢游开了,唐灵惜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回过神来,对大家说道:“荷黎昕说的也对,我们不可以这么傻傻的干耗在这,这门板最少能待两个人,先让月姐和金辰逸在上面待着吧,他们没有武功,体力最弱。”
陈不输点点头,费力把古染月推了上去,唐灵惜也从另一边把金辰逸推了上去,两人在冰水里已经失去了知觉,就直挺挺的躺在木板上。
唐灵惜又看了看阿佛,这孩子从小生长的地方比较特殊,在这极寒的地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到还很亮。
呼吸冒着一点点白气,头发上接着一层冰,唐灵惜渐渐觉得意识有些模糊,祥叔叫自己的间隔也是一次比一次长。
“灵惜,灵惜。”唐灵惜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面颊,冻硬了的皮肤被怕打的格外疼,她费劲的睁开眼睛,感觉到上下睫毛之间结了层冰,金辰逸正对着自己,他眼中心疼的表情一览无余,他拉着她说道:“你上来吧,我换你。”
唐灵惜气若游丝的笑笑:“你太弱了,好好在上面待着吧,我还扛的住。”
金辰逸伸手摸摸唐灵惜已经和木门冻在了一起的手,说道:“你看我身上是热的,我吃了朱蛤,体内的温度要高于常人,我之前只是因为身上有伤,你上来吧。”
唐灵惜摇摇头,说道:“你的命可是重要的紧呢,连老爸都要我看护好你,怎么能让你冻死呢。”
金辰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居然闪出几分泪意,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唐灵惜的手上,哽咽的说:“我好没用。”
“哎,这是老天的意思。”唐灵惜无奈的笑笑:“我从小做过不少坏事,带着一帮小混混,为非作歹,从来没有付出过什么代价,这一次也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