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唐灵惜顶着两个黑眼圈,刚从古珍斋迈出来,福生便像一只猴似的蹿上来:“大小姐,大小姐。”
“别叫了。”唐灵惜揉揉太阳穴埋怨道。
“您这是怎么了?他们欺负你啊,你看我。”福生还没叫嚣完便被唐灵惜一把拽过来:“安生点,你一大早怎么在这?”
“嘿嘿,六爷,知道您住过来了,让我在这一带收保护费。您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我就立马能赶到。”
“六叔有心了。”
“可是大小姐,你怎么睡到这会还这么憔悴啊。”
“别提了,昨晚上,先是一个凄凄惨惨的女声唱了大半宿青衣,就跟鬼哭一样,接着就是磨刀的声音。”唐灵惜气若游丝的说。
“砍人你都不怕,磨刀你怕什么啊。”
“砍人,就那一下,还在明处,可是磨刀谁知道他啥时候砍啊,我的心就一直提着,一直提着。”
“那你没找金辰逸。”
“找了啊,我出了房间,上楼去找金辰逸,就听到他一直在数数,骨碌碌,骨碌碌的,我听我爹说过,异邦的首领,就有数人头的习惯,吓得我当即就往自己房里跑,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睡了会,就出来找你来了。”唐灵惜惨兮兮的说。
“反了他们了还?”福生跳了起来。
“下来下来,咱得智取。”唐灵惜招招手,福生顺从的附耳过来:“你去把这些人给我查的清清楚楚,我要各个击破。”
黄浦的城隍庙有个陈瞎子,没事喜欢在屋檐下晒太阳,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却什么都知道,天朗气清本是午睡时,可今天却被请到了一个讲究的茶楼,碧玉春。
唐灵惜对茶不感兴趣,磕着瓜子,笑眯眯的说:“陈老先生,有事请教。”
“嘿嘿,大小姐知道规矩的,鄙人,一天只回答三个问题,每个问题一个小黄鱼。”陈瞎子衣衫褴褛,形象猥琐,没有形象的呷着茶水。
福生当即就急眼了,小黄鱼那就是金条,他一个要饭的,也敢跟大小姐讲价钱。
“福生!”
福生生生的咽下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三根金条,陈瞎子抖着手摩挲着,撮着牙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小姐请问。”
唐灵惜一抱拳豪气的请陈瞎子上座。
太阳一点一点拉长了茶楼的影子,唐灵惜和福生也吐了一地的瓜子皮。
原来古珍斋有三个伙计。
最有来头的叫古染月,是从王府里逃出来的姨太太,清廷败落,老王爷死了,家败了,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就流落到了上海,金家祖上和这老王爷有些交情,金辰逸便收留了她,她在大户人家养了一身的坏毛病,为人贪财势力,抽大烟养戏子,一天到晚怨气冲天。
致命缺点,见钱眼开。
古珍斋的前掌柜就是那个叫曾兆祥的老头子,此人眼睛很毒,知道天下所有的古董宝物,不管多真的赝品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不过这人喜欢花天酒地,把古珍斋的宝贝都当光了,要不是金家的大少爷,对这一行有兴趣,收拾这个烂摊子,老头子现在就要流落街头了。
致命缺点,贪图美色。
古珍斋宝物很多,自然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来看家护院,而且此人必定是金辰逸最信任的,当然非从小跟着他的陈不输莫属,此人对金辰逸极度忠心,对敌人异常残忍,性格耿直,智商有限。
致命缺点;尚武成痴。
唐灵惜勾起嘴角笑了笑:“福生,送陈大师回去吧,不准打击报复啊,老人家帮了我大忙。”
回到古珍斋。
唐灵惜深吸一口气,笑得人畜无害的走进古染月的房门。
大烟鬼此时躺在烟榻上吞云吐雾,脚边是个俊秀的后生,细致的点着烟灯,古染月嘬着翡翠烟嘴,仿佛登入了极乐世界,她脸上擦了厚厚的粉,白的不正常,额前留着一小撮刘海,典型的姨太太打扮,胸前挂着一个精巧的算盘。
仙气飘飘鬼气森森。
“月姐好,我是新来的唐灵惜,昨日身体不适,今儿特来跟您赔罪。”唐灵惜看着这阴测测的白脸少妇,翘着三寸金莲,联想到昨晚唱了一宿青衣的女鬼,到安心了,果然金辰逸留了后手赶自己走。
古染月点点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唐灵惜便拖着椅子靠着她坐了下来。
“我看月姐,气度非凡,慵懒中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我这有个小礼物,一定和你的气质很衬。”唐灵惜从袖口掏出一枚祖母绿戒面的大戒指,绿的浓郁,在暗淡的烛光中,流动着华贵的色彩。
古染月咽了咽口水,唐灵惜捏着戒指慢悠悠的转了圈,古染月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跟着转了圈。唐灵惜见势已做足便不容分说的把戒指套在古染月的无名指上。
“姐姐若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呢,什么玻璃种的翡翠镯子,火油钻的头面首饰,您随便挑。”
“愿意交愿意交。”古染月直勾勾的看着戒指,和颜悦色的转过脸来看着唐灵惜说道:“我一开始就跟掌柜的说,唐小姐,武功高,为人仗义,咱们古珍斋就缺这样的人才呢。”
“谢月姐美言。”唐灵惜笑着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