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海风裹着太阳的余温,轻轻吹拂着离人的脸颊,大片大片绚丽的晚霞洒在天上,码头上熙熙攘攘的聚了不少人,唐灵惜跟在高大的陆家劲后面不时引来人们侧目,这让陆家劲非常尴尬,因为娇小的唐灵惜在他身后帮他背着比自己身体还大一倍的行李,而且谁都抢不过她,唐灵惜到没觉得这有什么只是心里不舍,所以想在最后帮他做一点点事情。
两人一路上都是沉默无语,码头的嘈杂越加凸显了这份安静,唐灵惜是怕自己说着说着就哭出来,虽然和陆家劲只短短接触了几天可是却格外亲厚,有些人正是如此,合眼缘短短几秒便可成为莫逆之交,不合眼缘,在一起一辈子,也只是认识的两路人罢了。
夜幕渐渐拉了下来,远处的灯塔笃定的亮着,在暗蓝的海水上撒着像珍珠粉一样莹白的光芒。船已经停泊在港口了。
船发出长长的汽鸣声,吐出一圈圈白色的云雾,人们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热热闹闹的拥挤进船舱。陆家劲看了眼即将启程的船,转过脸来正对上唐灵惜眼巴巴的看着他,她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眼圈是一种淡淡的樱桃色。
“灵惜。”陆家劲轻轻的叫了她一声,周遭充斥着送别的人们的哭泣声,大喊声,吆喝着茶叶蛋的小贩声,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唐灵惜耳里。
“恩?”
“其实。”陆家劲搔搔后脑勺:“其实。”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说道:“其实我买了两张船票,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唐灵惜愣愣,要在以前,她一定欣然应允,别人挡都挡不住,可是现在,她在神经大条,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当许多事情,朦朦胧胧半真半假的浮出水面上时,她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出海,去满天蓝色的地方历险,还是跟着陆家劲,多有趣啊。
唐灵惜面色为难的说:“可是,可是我家掌柜的,他胆子那么小,又那么怕疼,还要做那么多事,我不能丢下他啊,还有福生,我们还闹矛盾呢,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没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了,一定去找你。”
陆家劲听到了结果,人反而轻松了下来,好看的笑笑,用宽大的手掌摸摸唐灵惜的头说:“好,我的船上永远有你的位置。”
唐灵惜也开心的笑了笑,有了这样的约定,离别似乎也不再是什么愁苦的事情了。
“对了灵惜,你爸爸给你的扳指你可收好了?”陆家劲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问道。
唐荣轩的扳指,唐灵惜一直贴在胸口收藏着,此时忙准备取出来给陆家劲看,陆家劲还没来得及喊停,这宝贝就出现在了这人多嘴杂的码头上,只是一晃,陆家劲就忙让唐灵惜收好,只是一瞥到扳指,脸色微微变了变。
“怎么了?”唐灵惜不解的问。
“怎么觉得不大像我以前看你爸爸戴的那块。你可曾取下来过?”陆家劲皱眉问道。
“没啊,从老爸给我,就一直贴身收着,我的武功有人碰过绝对是知道的。”唐灵惜自信满满的说。
陆家劲不放心的点点头说:“恩,可能光线太暗,我没看真切,你可一定要收好,这是很难得的宝贝,你六叔实在是宠你宠的太过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让你随身带着。”
六叔!哎,从知道父亲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开始,她对六叔就生分了许多,她是想让六叔感觉到给她一个解释,可是六叔却迟迟不肯说出来,现在听陆家劲这么说不免有几分心凉。
“这扳指到底有什么神气?”唐灵惜不满的问,她对扳指唯一的兴趣就是这是她爸爸的东西,爸爸从自己记事起就带着,它连着爸爸的温度、爸爸的心跳、爸爸的记忆。
陆家劲尴尬的笑笑:“这是你家里的事,我不方便置喙,你只要记得,好生收藏着,相信你身边的人。”
陆家劲上了船,冲唐灵惜挥挥手,巨大的船平缓的驶向了更深远黑暗的天空。
“唐灵惜!唐灵惜!”远处金辰逸声嘶力竭的喊道。唐灵惜循声望去,金辰逸一身青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眼神凄惶,死死盯着看着远去的船,咧咧嘴角,仿佛要哭了一般。他大声喊道:“你怎么走了呢?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
唐灵惜人小混在人堆里就看不到了,加上夜黑雾重。金辰逸颓丧的看着开远了的船,大声喊道:“唐灵惜,你回来啊,我真的,真的……”他顿了顿,看船渐渐走远不管不顾的喊道:“我真的是喜欢你的,从来没有觉得你出身怎样,在我心里你是最干净最温暖的女孩子,虽然我没有武功,又怕疼怕苦,可是我答应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挡在你前面。我会对你更好的,比谁都好,让你永远都是大小姐。”
说到后面,金辰逸的嗓子已经破音了,他抓着头发慢慢蹲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好多年轻的女子,都很懊恼这是哪个姑娘这样有福气,能让这样的人物如此牵肠挂肚。
“喂,我不想当大小姐了,我想当少奶奶。”
唐灵惜歪着头笑着看着金辰逸背对着自己,抖着肩膀像是在哭。
果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背影僵住了,耳朵根都红了,臭着一张脸,转过来,也不敢看唐灵惜,看着地上,吼道:“你怎么没走啊,害我又要多发一份工钱。”
唐灵惜刚听了那么长的一段表白占足了便宜,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计较,说道:“那我可就跳下去了,凭我的身手追上那个船可没什么难度。”
“你敢?”金辰逸气急败坏的吼道。
“怎么不敢?”唐灵惜刚准备在戏谑他几句,却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唐灵惜都不知道他这样单薄的身体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但是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充盈的满足感和甜蜜,这是这么久以来真正让她觉得开心的事,以前总是嘴硬,以为自己不动心,其实只是那份骄傲在作祟,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对他这样上心了,是他虽然单薄却绝不服软的和盗贼们战斗,还是孤身一人在日本监狱里受尽折磨而把自己保出来,是每次都能完美处理好所有难题,早就说不清了,只是她看不得他受伤,看不得他难过,容忍他那个不讲道理的表妹,甚至和福生发生矛盾,她信任他,无论情况怎样艰难,自始自终她从没怀疑过他。
在昏黄的光晕下,幽蓝的海水边,月亮的铅华渡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