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落霞
喧闹的明华城街，茹凡穿梭其中。白天的喧嚷才更给他一种真实，仿佛昨晚的种种是一场戏剧，专为他这一看客所准备。可血淋淋的现实又让他不能去当看客，应追究到底，真相才会浮诸于水面，或许如此，才能成为大侠。
明华城的商摊极多，狭窄的街道两侧尽是过往的行人。茹凡站在小吃摊前，大口吃着当地特产，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流荒客栈的生肉让他至今不敢回味，还好没吃坏肚子，否则后经一路风波，到明华城不知会何年何月。他心中默默算计着时间，供他游荡的时间不多了，不敢耽搁否则将会为十八岁的成人礼而错过，那可是证明这一年经历的最好表现。当初目中无人的如负几大管事，看他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断言以后难成大事。也是为这，他傲气之极的性子迫使他必须闯荡一番，待成人之时，以一种睥睨、嚣张的姿态惊掉他们下巴。
如此想着，茹凡傻笑起来。这时，远方的街道人群骤增，渐渐凝出一股人流，如水流入大海，占满了半个街坊。茹凡走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奈何人群拥堵，且声音极其混杂，只觉耳边围绕了一群嗡嗡的蜜蜂，什么也听不清。突然，一声震耳的锣鸣，如晴天霹雳，十分响亮。人声也被这一声锣鸣压下，渐渐消去，只见熙攘的人群中央，驶来一辆庞大的马车，双马齐驱，后面连着半圆的平台，高人半米，上面站着一个披着黄褂、道士模样的人——留着几分胡须，双目迥然，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态。在道人身旁站着两个童子，可年纪明显已过二十，却依旧扎着发鬓，穿着鲜红的肚兜，看起来滑稽之极。但两人严肃的表情，抿紧的嘴唇又无不透着一股威严，让人望之生畏。真有仙家之风范！
两童子一人持锣，一人鸣鼓，分立在马车圆台边缘。中间的道人束剑，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在他身旁有白烟袅袅升起。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向明华城中心广场而去。两童子每隔几米之远，敲锣打鼓，声势惊人，惹来众多人的跟随，溅起的灰尘弥漫整个城内。人流越聚越多，最后全部倾入明华城的中心广场。此刻，空旷的广场被堵得水泄不通，已无立足之地。
茹凡挤在拥挤的人群中，颇感难受。本来只想凑热闹的他已无了退路，只好不动，任四周推搡，像皮球一般左右晃动。且四周气味实属难闻，声音也是无比混杂，大都小声议论着什么。他的感觉如置身闹市，心中油然而生后悔之意。可左望右瞧后，人群如海，无丝毫缝隙可钻，仅想的一股退意也立刻被磨灭。最后定了心，不动静观其变，他相信这种迷信之极的聚会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又一声刺耳锣鸣，惊断了正在小声议论的话语。待又一声锣鸣之后，逐渐趋于安静。持锣的童子清了清嗓子，大喊一声“安静”。喧嚷之声立刻静下，众人屏住呼吸，双目注视，一脸虔诚之色地看着中央半圆台上的三人。童子看到众人表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初长的胡须在午日阳光下格外明显。他声音响亮、带有磁性的说：“今云鹤真人到此，听闻城中有蛇魔侵扰，特留几日，帮大家除去妖孽，还大家一个安定的生活。”童子的话得到了如雷般响亮、连绵不绝的掌声，可见大家对蛇魔的狠，也表达了对云鹤真人的尊敬。
此时，一直闭目不动的云鹤真人双目骤然一睁，如有神光放出，盯着人群，长袖一拂，木剑前指，一张古黄色的符箓飘然而下，刚触到剑身，便燃起火来。人群之中不知何人陡然大哗一声“好！”似是对街头杂耍的称赞，云鹤真人目光阴沉，怔在原地不动，片刻后才回过神，抚须笑道：“妖已被我察到，它跑不了，今晚开始祭法。”说完，云鹤真人走下半圆台，同城内有名望的达官贵族说些什么。童子居高临下，朝人群大声说：“现在准备祭台，今晚还请各位为前来观看云鹤真人除魔，现在散去吧。”大家很听话的开始散去，仍有几人留连原地，充满好奇地盯着云鹤真人，眼中闪着希冀。
人群刚一疏散，茹凡长喘一口气，转身扬尘而去。他可不信蛇魔之说，又何况突兀而来的云鹤真人，那都是小把戏，也就能骗的喝彩，煽动群众，把这件事说得愈加神乎其神，从而达到些目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浅想也就明了，无外乎是为了金银。这也算是一种谋身手段，虽不正当，茹凡也没故意找茬的打算，有些东西随时间自会分出对错，也就骗得了一时，他已准备笑看云鹤真人如何收场。但若元和真人惑弄百姓，做出格的事，他毫不介意以侠义为名，给云鹤真人一些教训。
茹凡回到在明华城所居的客栈，在门口遇到了既熟也不算熟的人—流峰，那个在茹凡来到明华城以武来欢迎他的人。流峰依旧白衣飘飘，发束紫钗，在午日阳光下更显俊俏。他站在客栈前的茶点处，同一仆人模样的男子说些什么，脸上很是不耐烦，还带一股愠怒。茹凡不想与他打招呼，径直走向客栈，脚步刚抬起，立刻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喊压下。流峰发现了茹凡，满脸笑容的朝他走来，一边打着招呼：“茹小弟，你住在这儿？”
茹凡转身，无丝毫喜色，看流峰的眼神如见瘟神一样闪闪避避，却奈何人不能立刻闪灭，消失不见，否则以流峰在心中的印象，话不投机。两人性格都是极傲，谁也不服谁。这种关系最易矛盾，或更严重点，刀剑相交也未不可能。可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大动干戈，茹凡自己都觉得如此心胸太窄，更多的是不值，何况两人有没血海深仇，最好的方法是视而不见。可没想到流峰如此热情、开朗、平易近人，与之交往不由产生一种亲热感。主动带来的招呼让他一时手足无措，只好没脸色地看着流峰，口上冷冰冰地说：“有事？”
流峰走进，想一把拉住茹凡来拉近彼此距离，却奈何茹凡退后一步，充满警惕之意。他扑了个空，却笑起来：“没事。”茹凡微微一愣，后用坚硬的语气说：“告辞。”茹凡进入客栈，流峰却未走，看着门前招牌，口中喃喃，笑意更浓。那笑，虽莫名其妙，却又让茹凡感觉不出什么，也不多想，随后进入自己屋内，闭上门窗，懒散的躺在床上，心中预想着下一步将何去何从。
以轻功闻名的追风流衍想必就是流峰的父亲，也难怪他轻功这么好，一心想找出凶手，幕后黑手，既满足了自己好胜之心，又替父亲昭出实情，还一个清白。流衍当初进入落霞山，只身一人而归，中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同时他也一定发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才在府衙面前闭口、只言不提。茹凡对流衍发现了什么很好奇，不过可没有去问之意。他对落霞山也充满了好奇，于是决定下午去巡一趟，找出蛛丝马迹。凡事定在人为，不过是手法高低罢了。
已过中午，阳光和煦，有小风生起，近来可能会变天，冬天还未过去，一旦下雪，更是进出难行，茹凡抓紧时间行动。他下了楼，来到客栈大厅，喊来店小二，随意点些饭菜，向他询问有关落霞山的情况。这位店小二很是年轻，比茹凡还小，却显得老成——瘦小的体格，黝黑的皮肤，手上满是风霜的刻痕，未有一双眼睛还显的明亮、澄澈，从中仿佛能看到一切东西。他在听茹凡打探有关落霞山的情况后，先是张大嘴巴，骇人听闻的模样；后惊魂已定，试问道：“公子要去那里？”茹凡点头，店小二着急的说：“公子，去不得呀，落霞山相传是蛇魔栖息之地，很多人去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茹凡对这一类事向来无所惧，不过却没听到自己想了解的东西，于是说：“你请说，无关蛇魔。”店小二间茹凡态度坚决，叹息一声，也不再多劝，而后沉浸在一种温馨的回忆：“，相传有仙人曾来落霞山，并在此定居。以后，每到傍晚，总有五彩光霞环绕在此山，故得名落霞山。我也是亲眼见过的，在晴天傍晚、夕阳落山的时候，天边的云彩好像燃起了火，纷纷坠下，落在此山。”店小二从回忆中拔出面，对茹凡说：“公子若真要去，当心毒物。不知为何，最近有很多农夫来城中医治虫咬之伤，现在还是冬天，虽天气变暖，但还是有点反常。”茹凡点头，默默沉思。随后饭菜送上，茹凡留下一锭银子笑着对店小二说：“请你吃了。”说完便急急忙忙走出屋内。店小二愣在原地，灵动的眸子放出不可相信的光芒，但随后便黯淡下去，望着一桌饭菜，又叹息一声：“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