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北冥瀛翾脸上闪过一道急切,急忙道:“丹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阿媱她临终留给你的话。”
丹茯一惊,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心骤然消散,反而有些害怕地微颤。
“阿媱要我告诉你,她并不怪你,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希望你不要因为她的死而自责,也不要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怨恨她。”北冥瀛翾看着丹茯道,“她说,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七岁以前,和你还有伯父一起在荆青生活的那段时间。”
“伯父虽然很严厉,总是管着她,让她有时很不满,但是他那片真挚的父爱,她一辈子都记得。你与她相依为命,对她百依百顺,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下辈子还能够和你做一家人。只是她希望到时候她不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姐姐,因为那样,她就可以来保护你安慰你,不让你承受太多的痛苦,永远快乐,就像这辈子你也一直都把她保护在身后一样。”
丹茯呆愣,他没想到丹媱居然会这么说,他本以为,丹媱是恨他的,就算不是,那也至少是怨他的。这十多年来,他其实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一直都守着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练功和报仇上面,甚至,他明知道她喜欢着北冥瀛翾,还一直都给她灌输仇恨,让她在爱与恨之间痛苦挣扎。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哥哥,根本就不配丹媱如此待他。丹茯痛苦自责地闭上双目,不让北冥瀛翾看到他眼里的泪光,但是他那红彤彤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
北冥瀛翾默然地看着丹茯悲痛欲绝、悔不当初的样子,心中慨叹不已。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丹茯心中的仇人,他应该离去,但是想到怀中的那封信,他还是没眼色地留了下来。
见丹茯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了,北冥瀛翾便从怀中掏出了封信,道:“这封信本该由清悠交给你的,但是她昨天启程去盛都治伤了,也就只好拜托我来了。”
北冥瀛翾把信举在手里,虽然隔着些距离,但是凭着丹茯的好眼力,他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封面上那‘徒儿丹茯亲启’六个大字,心头顿时大震,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封信。
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字迹,是他的师父巫云扬亲笔所写没错,只是,只是为什么会有这封信?师父是什么时候写的?
看出了丹茯的疑问,北冥瀛翾道:“其实巫云扬前辈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只是你是他最心爱的弟子,他不忍心看到你那么痛苦,于是决定成全你,这才在你去云蛟峰的时候,迫使云集伤害他。但是他知道,他死了你一定会很自责,于是便在事前写好了这份信,并藏在了墓园,好让清悠发现,日后可以交到你的手里。”
听到这里,丹茯急切地吼道:“快给我!”
扭动了身体,从而使身上束缚着的铁索勒得更紧,痛得想要叫出声来,但是因为北冥瀛翾在这里,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出生,便把那一声声的痛苦都压制在喉咙里,只是从他那吃痛扭曲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此时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北冥瀛翾见之不忍,心里在考虑是不是去无忧那里说两句好话,别每天都给丹茯吃无忧散了。可是想到无忧这么做本就是在报复丹茯之前对天下第一楼和无残所做的一切,如果他去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也只好作罢。
“这封信本来就是给你看的,只是巫云扬前辈有交代,只有等你完全放下仇恨,使云集重现光洁后,才可以让你看到。”说完也不顾丹茯的愤恨怒目,随手便把信放在了云集旁边,但是一想,又捡起块石头压住,免得不小心垂落,掉入了旁边的河里。
“等云集恢复了,我师父无忧就会放了你,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来拿信了。”
“北冥瀛翾,你……”如此明晃晃的威胁让丹茯怒不可遏,可是还没等他骂出声来,北冥瀛翾就已经不见了人影,气的他只能看着那封信仰天咆哮,以示发泄。
出了地牢,丹茯的咆哮声依旧很响亮,北冥瀛翾掏了掏震得快要聋了的耳朵,许久没有浮出的恶劣因子乍现,嘴角扬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就是要你看得到摸不到,只能干着急,气死你,急死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对丹茯,北冥瀛翾有自责,但是这份自责与对丹媱的相比,可就浅淡得多了。荆青一事,的确有他的过失,他能够理解丹茯的迁怒,心中也很是歉疚。但是丹茯为了报仇,同样杀害了许多的无辜者,闹得江湖上腥风血雨,所有人都惶惶不安,这样一来大家也就两清了。
更何况此时北冥瀛翾已经完全放下了荆青一事,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头上推,也就不会再觉得自己欠丹茯的,顶多就是看在丹媱的事情上,对他报以同情与歉意。
这次过后,北冥瀛翾不会再来见丹茯,更不会再去想当初的荆青一事,可以说,这次他是接着送信和传话的机会,想要彻底结束他与丹茯的恩怨,以及为荆青一事做个了结。
离开地牢后,北冥瀛翾心情轻松了许多,想到那让他放下多年心结的沙箬,脸上便洋溢出幸福的笑意,快步如飞地往经纬库而去。
拾阶而下,果然发现沙箬正在经纬库的密室里逗弄小净,风潋漪也难得地有眼色的没有在这里待着,北冥瀛翾一笑,便要上前从沙箬怀中抱过小净。
哪知沙箬却很嫌弃地抱着小净快步往后退了几步,瞪着北冥瀛翾道:“你去哪里了?身上这么冷,想要冻坏小净吗?”
北冥瀛翾微愣,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发现凉丝丝的,这才想起地牢中的阴冷,心中暗骂自己的粗心,立即用内力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哄得暖暖的,这才被沙箬允许抱小净。
“哇,小净怎么这么重呀?”猛地一抱儿子,北冥瀛翾就是一愣,“我昨天才抱过他,怎么今天又重了这么多?”
沙箬却是不以为意,“小净已经五个月了,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当然是一天一个体重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北冥瀛翾想了想,觉得有理,也就不去计较了,只是看着自家儿子又白又胖的馒头脸和肥嘟嘟的莲藕手臂,心中已经开始筹划给小净减肥了话。这个样子虽然可爱,但是像个小胖墩一样,可是太有失皇长孙的风范了,等小净大些了,一定要督促他减肥。
突然想起什么,北冥瀛翾把小净交到沙箬的手里,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便往小净的脖子上挂,道:“小净刚出生的那一个月因为心里有事,一直都没有想到要给他什么样的满月礼,现在正好补上。”
沙箬一看,原来是一块蟠龙白玉璋。白玉无瑕,玉质上佳,一看就是极品;有大人的手掌心大小,却并不是很重,比起同样大小的金锁还要轻上几分,不会勒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