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当然高兴了,因为太子这次给她带回来了太子妃和皇长孙呀。”粉衣宫女巧笑道。
“说起来,这个太子妃还真是好命,不仅在民间认识了太子,生下了皇长孙,马上就要正式册立为太子妃,而且,过不了多久,还会一步登天,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想一想,真是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呀。”娇小宫女道。
“我看不一定。”绿衣宫女又道,“虽然太子妃给太子生下了长子,而且身份也高,但是太子也不一定就会在登基后封她为后,指不定就是个贵妃什么的呢。毕竟太子在朝中并无势力,为了坐稳皇位,很有可能会广纳朝中大臣的千金为妃,皇后这个位置可是至关重要的,应该是会让筹码最大的人坐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子妃岂不是太可怜了吗?”娇小宫女忍不住打抱不平,“她可是皇长孙的母亲,而且还是先进宫的,如果让后来的人骑到头上去,还不气死?”
“这有什么?”绿衣宫女不屑地道,“自古皇帝后宫三千人,虽然我们皇上是个例外,但是谁能够说,太子他也会这么专一,和皇上一样,只要一个太子妃呢?到时候还不是广纳嫔妃,后宫三千?别看现在太子对太子妃这么宠爱,日后的事情,可是谁也说不准的。这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可是宫中最常见的了。”
沙箬关上窗户,将宫女们的话都屏隔在外,等到她们走远了,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沙箬才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
呆呆地望着摇篮里睡的正香的小净,沙箬心中五味杂陈。其实在离开天下第一楼,启程回京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可是一直都刻意地不去想,没想到现在这些宫女的话却把她的伤口无情地展示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再也忽视不了了。
宫女们说的不错,北冥瀛翾不是北冥昊宸,他不见得就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整个后宫,哪怕这个女人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他现在的最爱。
退一步来说,就算北冥瀛翾是第二个北冥昊宸,那她也不是第二个冰希儿,她无法像冰希儿那样,为了爱人和水月国的百姓而牺牲自己二十多年的自由。她身上没有当初冰希儿的重担,也没有她那么伟大,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只想要守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个平凡普通的小家庭。
皇室根本就不适合她,她融入不了,也不愿意融入。她真的很担心,有朝一日,坐上皇位的北冥瀛翾会对失去自由和活力的她感到厌倦,甚至是厌烦,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不如现在就离开他。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并没有,沙箬的心又是阵阵的刺痛,她舍不得,放不下。在她温暖北冥瀛翾的时候,其实她更被北冥瀛翾所温暖,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依赖着他,早就已经分不开了。
伸手轻轻地摸着小净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脸,沙箬迷茫地自问着:“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而此时让沙箬如此痛苦纠结的罪魁祸首北冥瀛翾,却拉着北冥云天坐在东宫的屋顶上喝酒聊天,虽然没有沙箬那么纠结,却也悠闲不到哪里去。
北冥云天看了看身边这个说有事找他,害他抛下一大堆的奏折出来,却只是自顾自地喝酒,根本一句话都不说的北冥瀛翾,眉心微微皱起,“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北冥瀛翾一笑,见手中的酒坛搁在屋顶瓦片上,冲北冥云天道:“真是没想到,和喝酒相比,有人居然更喜欢去批那高山一样的奏折。”
闻言,北冥云天的眉头皱得深了几分,“那是你的责任,我帮你,你难道还不满吗?”
“当然不是了,你能帮我,我非常的高兴。”北冥瀛翾连忙解释,笑得有些谄媚,好似真的担心北冥云天不帮了。
定睛看着北冥云天,北冥瀛翾意味深远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帮我,帮我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让北冥云天身心微微一震,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却不想,北冥瀛翾已经没有了要和他聊天的意思,留下已经空了的酒坛,飞身跃下屋顶,抬腿就要往大门走去。
北冥云天皱了皱眉,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到北冥瀛翾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唱歌: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九月初,水月国太子北冥瀛翾大婚,迎娶前武林盟主司徒清远之女,御史大夫顾影尘之外甥女为正妃。
常年沉寂的东宫在这天晚上难得一见的热闹,一片青翠的院落此时已经被大红所包裹,到处都是红绸带和红彩球的装饰,大红喜字随处可劲,门前灯笼亮澄澄,宛如夜晚里的太阳。
太子大婚,举国欢庆,满朝文武都等着将太子灌醉,来给君臣同乐。当然,有心者也期待着拉拢讨好这位即将登基的新君,中心耿直之辈也计划着能够向太子进言,对把持朝政多时的云王爷提高警惕。
北冥昊宸看着这些各怀鬼胎的大臣们,奇异的是,心中倒没了以往的厌烦,反而觉得很是有趣。也许这就是即将退位了,心态才发生了如此转变吧。
身边的冰希儿看到北冥昊宸满眼的玩味和笑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可看的?都看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你后悔了,眷恋上了这居高临下的位置了?”
闻言,北冥昊宸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伸手悄悄握住冰希儿的手,正想要低语几句,就见今天的新郎官在南宫锦儿、君旻玟、风潋漪和北冥云天,还有逸眉的簇拥下走来。
鬼斧神工的五官精致绝美细腻,水剪般的眸子荡漾着激动与欣喜,肌肤如雪,纯净空灵,俊美得不似凡人,身着大红喜炮,领口和袖口以金线绣了腾龙纹样,腰缠镶金绶带,侧垂紫穗白玉珏,漆黑如墨的发丝被整齐地用红绸带束着,英挺俊俏,又不是潇洒风流。
看着迎面走来的北冥瀛翾,冰希儿突然觉得眼中酸涩,一股热流几乎夺眶而出。她知道,这是做母亲的看到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感动与满足。
北冥昊宸握着冰希儿的手紧了紧,传递着鼓励与爱意。
冰希儿侧头看向北冥昊宸,发现他虽然保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左右的样子,可是眼角已经微显细纹,眼底也有一层沧桑之态,心头微动。原来,离他们大婚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了,他们都老了。
看着那被百官拉去喝酒的北冥瀛翾,冰希儿微笑着道:“昊宸,你还记得当年你离开离山的前一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吗?”
北冥瀛翾心中了然,笑着道:“当然记得,我说过,只要找到继承人,我就会陪你归隐离山,从此过着那自由自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