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妈那阵子不是没有找过你们家，但当年把我姐姐送来的是你的妈妈，而你妈妈看中的只是我妈那时候丰沛的奶水。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接回自己的孙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我妈托人问都不知该上哪去。最后只得这样一步步走下来。”
“直到有一天李管家突然出现，问我妈要人。我妈当时害怕被追究将我姐姐养成自闭症的过错，就拿我撒了谎。几天后，我被你爸带去医院做检查，其实一起去的还有我姐姐，我妈曾经做过医托，对那医院熟门熟路，硬是想到办法将我们的血液换了。在我被你爸认同为亲孙女后，你爸给了我妈一笔补偿金，我妈拿着那笔钱就给我姐姐在特殊学校里请了最好的老师和看护。她还对我说，在顾家花了你们多少都叫我记着帐，以后要还。我真的有记帐的，你给我买的三条裙子，我妈妈给我的卡和包，爷爷给我的手机我都记着的。”
苹果看了眼顾允东，他依然仰着，闭着眼睛像是认真聆听，又像是已经睡着。
苹果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还记得那天在医院里我捂住你的眼睛吗？其实我的身后就是我姐姐。对不起，如果要恨就找我吧，跟我妈真的没关系。是我的错。”
“你当你还很伟大么？”顾允东凉凉地出声。
苹果摇头：“没有。其实我挺感谢你今天知道了这一切，这样我就不用再做别人的女儿了。我走之后，我妈已经很孤单了。”
“你妈不能孤单，我爸就该失去自己唯一的孙女？”顾允东坐直身子，眼神犀利地扫了过来。
苹果一颤，说道：“既然怕失去，干嘛还要遗弃人家？再说了，先不管你爸会怎么对待我妈，光是我姐姐这个样子，你爸他能接受吗？”
“你爸你爸，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改口改得这么快。”顾允东嘴上强硬，内心却已颤动，在母亲逝世后，老头子没少把膝下无孙归结成自己遗弃那个女婴的报应。现要知道被愚弄了，而亲孙女早患了自闭，岂不是更要自责？
苹果低头呐呐：“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你还敢说？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开学那天已经跟着我去改了姓。你现在叫顾苹果！不管是你是不是我哥的女儿，你都是我爸的孙女！”
“你说什么？”苹果喜出望外，“你这意思是我姐姐这事，你不打算说了吗？”
“谁说我不说了？我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你才进我家几天就暴出这个消息，我爸要是被你气死怎么办？”顾允东恨恨道。
苹果煞有介事地点头：“的确，你爸身体好像是不太好。”
“还你爸你爸的，那是你爷爷！”
“嗯，我知道。”苹果应着，咧嘴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把我妈找回来。万一她走远了，怎么办？”
“嗬！”顾允东冷笑一声，斜眼看了过来：“你先帮我解开，再不解，告你绑架我，到时候有你牢饭好吃。”
“我要进了监狱，一定拖上你。”苹果小声嘟囔。之前的畏惧，因为顾允东的松口荡然无存。
顾允东冷眼望她，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就能开染房。
苹果脸渐渐变红，却还想着锉他锐气，她蓦地站起，俯身下来，盯着他的双眼低低提醒道：“你别忘了，那天晚上你强暴了我两次！”
顾允东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转开脸去：“你拿出证据来。”
“你？”苹果语噎，这人果然是个渣。
她气鼓鼓的，他心颤颤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一刻，顾允东的心思瞬息万变。
从知道她是冒牌货，到现在她不是他侄女，他就像是玩了一趟过山车一样，虽然还是回到了原地，但心境却大不相同。特别是当她直白地提到‘强暴’这两个字时，他心内曾背负的乱伦十字架瞬间得以卸下。
她与他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他没乱伦，他只是与她发生了某种关系。两次。
“我知道的，你不用提醒，我一直没忘。”良久，顾允东低声说道。
苹果脸上闪过丝尴尬，慢慢坐回了位置。
“现在可以给我解开了吧。”顾允东没好气的说。
苹果迟疑了会，绕到椅子后解了半天总算把顾允东给解放了出来。
顾允东已被那床单捂出了一身汗，一起身手拎着衬衣领口气到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只好抬起长腿踢倒椅子泄愤。完后他一把扣在她的手腕，把她往门口拖：“找你妈去。”
“说好的，你答应要放过我和我妈，你不能反悔。”苹果被他拖着边走边强调。
顾允东漠然一笑：“现在还想威胁我？”
“你要反悔？”苹果像被浇了盆冰水，透心凉。
“怕了？”顾允东一扬眉，扣着苹果的手紧了紧：“以后给我老实点。否则……你懂的！”
“我一定老实。叔叔，你别告诉爷爷。求求你！”
“闭嘴！”顾允东低吼，突然觉得叔叔这个称呼膈应得很。“给你妈打电话，快点。”
苹果给金如意打过电话，一再保证顾允东不会告密后，得到了一个旅馆地址。
两人到时，金桔已经睡下。
金如意搓着衣角，坐如针毡：“顾先生，我……，我不是故意要敲晕你的，对不起。”
顾允东眉眼抬抬，看了眼金如意，仅凭她对金桔的养育之恩，他应该感谢她才是。可一想到他才被她敲晕过，又觉得没必要感谢了。
顾允东手一挥，示意金如意出去。
金如意如获大赦，拉着苹果出了门。
顾允东视线落在金桔脸上，那长相与大哥有五六分相似，如果不是苹果即使他能在人海中看到她，却也绝不会联想到他们之间还有着这样的血缘关系。有关于她的事，他也曾偶尔听母亲说起。那是母亲做过的最糊涂的一件事，直至去世时她依然没能原谅自己。
原来她就这样，懵懂地度过了他们不曾想象过的那些年，永远孤独一人，不曾爱，不曾恨。
